第192章 第192章
車裏的氛圍過分壓抑,太宰治手握方向盤淡淡地說:「我們已經出封鎖區了。」
離開澀谷事件的相關區域,外面依稀有了一些往來的車輛與行人,與往常別無二致。
但由於現在是深夜時間,加上外頭正下着瓢潑大雨,因此道路上仍舊頗為冷清。
車前的雨刷不斷地刮著落下的水,在模糊不清的視野里有規律地左右搖擺。
透過側面的車窗,依稀可以看見外面路燈還在亮着,周圍的高樓上也有零星的燈光。
降谷雪往車頂看了看。
她在想,現在下了這麼大雨,中也、漏瑚、花御、陀艮,他們幾個都還在外面。
不知道是不是在淋雨。
降谷雪正打算出去看看他們,卻忽然在夏油傑懷裏打了個噴嚏,同時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下。
寒意驟然侵入體內。
在微微的哆嗦之後,降谷雪的身體,頓時感覺冷颼颼的。
她能感受到夏油傑的身體傳來的熱量,但衣服的濕漉漉與冰冷幾乎將這種熱量完全覆蓋了。
「頭髮幫你盤起來吧,好嗎?」夏油傑在她的肩膀與手臂之間微微摩挲。
「嗯嗯。」降谷雪感覺有點着涼。
雨水淋濕的白髮在身後垂落下來,貼在她後背的衣服上,濕漉漉的水,便透過薄薄的衣物滲進來。
夏油傑抬手解開半丸子頭,取下他自己的發圈,將降谷雪的頭髮輕輕紮起來。
降谷雪只感覺到長發被他的手緩緩收攏。他在扎她的頭髮之前,還稍稍用力擰了下。
殘留的雨水順着髮絲滴下。
大致地擰好之後,夏油傑又重新梳理了一下,才緩緩將她的頭髮盤上去紮起來。
降谷雪的髮型變成了丸子頭。
隨着長發的紮起,她纖細白皙的脖頸也露出來,勻稱修長、漂亮得勾人心魄。
「衣服要脫下來換一件嗎?」
夏油傑的聲息從她後面傳來,淺淺撲在敏感的脖頸上有些痒痒酥酥的。
五條悟不由道:「傑,你別得寸進尺。」
夏油傑一臉無辜地看向旁邊的五條悟:「我指的是外套可以換一件乾的,不是有備用衣物嗎?」
他頓了頓,反問五條悟:「倒是你,在想什麼?」
五條悟挑眉:「我只是說你別得寸進尺,想些亂七八糟東西的人是你吧?」
與此同時,降谷雪又輕輕地打了個噴嚏,依然是用亂步給的紙巾擋着,避免出現飛沫傳出去的狀況。
她揉了揉用完的紙巾,弱弱說道:「那個,我去看看他們在上面怎麼樣了。」
五條悟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脫口而出:「你就別出去了,成為咒靈居然還會生病……」
「我是說,別再淋雨了。」
五條悟往車頂看了眼,然後對她說:「那個森林咒靈已經用樹根在上面撐了把巨傘,很嚴實的,放心吧。」
至於漏瑚與中原中也還沒回來這件事。
五條悟覺得暫時沒有必要告訴她,以免她又平白無故、生出無端端的擔憂。
另一邊,七海建人翻開座位前方的抽屜,在裏面翻找了片刻,取出一小瓶感冒藥來。
他又找了瓶未開封的純凈水,跟着感冒藥一起向後遞過來:「小雪。」
出於某種特殊原因,在此時此刻,七海建人並不想稱呼降谷雪為學姐。
似乎這麼稱呼的話,關係就會疏遠一些,或者不如說是,會弱於另外的某些人。
這是瓶裝的藥丸。放在高專的任務專車上,供執行任務的人員使用,一般是以備不時之需。
五條悟單手伸過去,接過葯和水。
他先是將藥丸的瓶蓋打開,看到藥瓶上被使用過的痕迹之後,不禁皺了皺眉。
「應該是狗卷同學的。」七海建人側身看着後排座位,「跟他的喉嚨葯挨着放在一起。」
七海建人拿起手上還未放回去的透明袋子給五條悟看,同時也是在給降谷雪看。
雖然是用過的感冒藥,但是日期還很新鮮,而且是熟悉的人使用過的。
在這種特殊的緊急狀況下,不要緊吧?
就算不是狗卷同學的,那也可能是乙骨同學的,總不可能是真希同學的,真希的體質應該不會生病。
至於熊貓這位咒骸同學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悟,給我吧。」降谷雪伸手去拿藥瓶,然而她又打了個噴嚏,身體一顫,手沒接穩。
藥瓶掉在了地上。
由於輕微的慣性,這瓶圓柱體滾到前面去了。
「太宰治,幫忙撿一下。」五條悟漫不經心地對駕駛位上開車的繃帶先生說道。
「她跟你說過我的名字?」太宰治聲音偏低,但聽起來心情似乎還可以。
五條悟散漫道:「沒有,我在她的攻略系統里看到……」
降谷雪連忙捂住他的嘴。
夏油傑也有些茫然,怎麼一下子有這麼多力氣撲過去?還有悟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他們兩個人是有什麼秘密嗎?
夏油傑按捺住心中好奇與酸意,勉強溫柔微笑道:「小雪,在車上別亂動。」
「是啊,萬一太宰治的車技不太好怎麼辦。」五條悟這次也跟着附和道,「會容易受傷的。」
太宰治在前面極為輕鬆熟練地駕駛着,淡淡地吐了半句話:「總比你好。」
五條悟這時候倒顯得寬容大度,他一副無所謂又理所當然的模樣:「我平時不太自己開車嘛。」
「話說回來,謝謝你解除了獄門疆的封印。」五條悟看起來頗為真誠。
「……哦。」太宰治道。
他正在略略端詳手裏的那瓶感冒藥,神情淡淡的,看起來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傑你看,非術師當中也是擁有強者的,所以你也不要再堅持那個想法了。」
五條悟借題發揮。
「我是異世界來的。」太宰治潑冷水,「你們的世界還是咒術師比較強。」
五條悟不太在意,還是在對夏油傑說。
「雖然說我不太喜歡那個天與咒縛的傢伙,但是他確實也是無咒力人士,所以……」
夏油傑正在給降谷雪擰瓶蓋,聞言說道:「其實我早就想清楚了。」
在她問出那一句——
「傑,我是猴子嗎?」
在那之後夏油傑的觀念就已經在悄無聲息地改變,如果她當時沒有「死」……
他會改變得更徹底。
「那種不切實際的無妄理想,我已不再堅持。」夏油傑注視着降谷雪,「我現在只想和她在一起。」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澀澤龍彥還有羂索勾結在一起啊?」江戶川亂步吃着薯片問道。
空氣一度陷入僵局。
降谷雪茫然地看向旁邊的江戶川亂步,她懷疑是不是自己剛才聽錯了他的話。
車內的人好像都挺平靜的。
降谷雪看了看亂步之後,又扭轉過來看向夏油傑,她那雙漂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
「小雪,你相信我嗎?」
夏油傑在她面前極致溫柔,近在咫尺的那雙深沉紫眸里,氤氳着蠱惑與情愫。
降谷雪更加茫然地看向五條悟。
他的臉色看起來也並沒有很對勁的樣子,反而是有些難以言說的意味。
還是太宰治先開口解釋道:「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可以將異能者的異能力分離出體外。」
「如果轉化為咒術的話,就是將咒術從術師的體內剝離出去,形成兩個軀體。」
降谷雪似乎明白了……
「所以說,羂索之前使用的身體,其實是傑體內分離出來的「咒靈操術」?」
太宰治點頭:「是的,能力與持有者不一定長得相同,這次只是個例而已。」
剛好夏油傑的咒靈操術與他本人沒有區別。
不過也可能是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加諸在咒術師身上產生的反應。
或者是羂索採用了某種特殊方法,維持了夏油傑原本的樣貌。
江戶川亂步的眼鏡在反光:「事件發生以後,我們都以為澀澤龍彥已經死了。」
「但沒想到,他輾轉來到了這個世界。」
當年澀澤龍彥發起龍頭抗爭,橫濱發生慘案,後來又引發了異能者連續自殺事件……
「澀澤龍彥的目標是收集變成結晶的異能力。」江戶川亂步嚴謹道,「羂索的目標是創造咒術全盛的世界——更近一步的目標暫且不論。」
「那麼,夏油傑你呢?」亂步問。
夏油傑保持無辜的面容,對他們的咄咄逼人很是迷茫:「我只不過是受害者而已。」
五條悟神色凝重看着他:「傑,你怎麼可能只是受害者?你可是夏油傑。」
「好好我承認。」夏油傑微微舉起雙手,「我確實認識他們兩個,咒靈操術是我自願交付的。」
他說這話時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好像一切都如同稀鬆平常般,無關緊要。
反而,還帶着一種頑劣感。
不過當降谷雪側過身體疑惑地看向他的時候,夏油傑的表情瞬間就柔和了下來。
夏油傑認真地看着降谷雪的眼睛:「小雪,我對你不會有任何隱瞞,任何時候都不會有。」
「當時我親眼看見你落入火海,我也跟着跳了下去,羂索阻止了我,他告訴我一件事。」
「起死回生之道。」
「他說他尋找這種方法、並為實現這種理想,已有一千多年的光陰了……」
「他說……你可以復活。」
夏油傑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但吐字依然清晰有力,炯炯的目光也分外堅定。
他說完以後便這麼深情凝視着她,雙眸里是化不開的情意纏綿與溫柔悱惻。
那些顫音與極致的真誠,讓降谷雪無論如何都生不起責怪他的情緒。
這就是夏油傑,是他現在的樣子。
與當年高專時代大為迥異,夏油傑彷彿已經熟練掌控了操縱人心的方法。
夏油傑知道該怎樣對待不同的人與不同的事,更知道在她的面前,應該要是怎樣的姿態。
他將最多最多的時間與精力,都投注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千方百計想要她留下。
留在他的身邊,永遠不責怪他。
永遠喜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