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與七成融合,回來的是葉楚憐
天梯盡頭的雲端之上被塵世稱為仙境,但對於雲端之人來說,他們不過是過自己的日子罷了。
凡有生靈必有主,雲端之上便有一位尊主,常年黑衣着身,名喚無究。
無究穿黑衣,人卻沒有想像中的冷然,全因他身邊有人能夠觸碰到他心底最軟的地方——那是雲端尊主的夫人,姮沅。
與塵世六界不同,雲端跳出六界輪迴,獨成一套體系,若非說有誰能與雲端並肩,應當是塵世的天道。
塵世的修士以為六界便是世間全部,天道是標尺,實則所謂全部只是天道手下解悶的玩具,非要類比的話,就像是他創造的小世界,又或是一場有他排好的戲。
雲端向來不屑於理會天道惡劣的愛好,他隨意玩弄塵世的修士,姮沅便開了一道天梯,供給修士走投無路時求一線生機。
姮沅心善,但無究厭煩那些貪得無厭的要求,便在天梯上加了五重阻礙,若真能闖過,多大的貪心也能滿足。
就因為這件事,姮沅與無究冷戰了三個時辰,被後者舍了臉皮般的哄了回來,天梯也沒再改變。
“你慣是會如此耍無賴。”
姮沅氣鼓鼓的白了無究一眼,然後被他無賴的行徑逗得終於面露笑意。
那時的雲端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雲端沒有塵間修士的修為階段,雲端人生來便比他們靈力深厚,修為也不知高了多少倍。
若雲端想要搶奪塵世,根本不需要太費力便能主宰六界。
不過沒人願意,也不想參與六界與天道的無聊遊戲,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雲端不願爭奪,卻有人打了雲端的主意。
厚顏無恥的天道不滿塵世的渺小地位,把目光放在了雲端,他也知道雲端強大,所以牟足了勁在數百年前硬是襲擊了那裏,企圖成為新的雲端之主。
那是一場慘烈到沒人願意回憶的戰爭,雲端的兩位主人攜手對抗天道,保護雲端的子民,可終究被天道打了個措手不及。
雲端來不及準備,也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很快便被天道壓得難以反抗,而最緊要的關頭,是姮沅以自己全部的力量去抵擋天道,不惜最後碎了魂,即將魂飛魄散。
天道被姮沅不要命的反抗激得退卻,雲端經歷過血洗后失去無數子民和他們的女主人。
姮沅魂碎,需要命定之人以自己神魂為餌才能聚攏已經消散的碎魂,可能散魂之時需要一名靈力深厚的人從旁輔助。
命定之人是無究,靈力深厚到可以輔助也只有無究,找不出第三個人,便只能任由神魂從破碎的靈脈中湧出,直到魂飛魄散。
那是無究一生中最絕望的時候,他眼睜睜看着愛人躺在那裏,星星點點的神魂從她體內湧出再消散,而自己只能無力的看着她虛弱痛苦。
“姮沅,等我,我去殉你。”無究拉着姮沅的手,“你等一等我……”
“你怎能……殉我,無究,你可以沒有我……但云端……不能沒有你……”
姮沅苦笑着搖頭,她痛苦的咳了咳,嗆出更多的碎魂,臉上也沒了人色。
“我大限已到,無究……孤身太冷……願你安好……餘生……”
餘下的話盡數散在神魂中,無究已經不記得是姮沅沒有說完,還是他逃避的不願聽那些話。
或許直到百年以後葉楚憐親口說完,他才意識到姮沅是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數百年前姮沅重傷散魂,留下不願無究餘生孤苦的遺願,只不過他強硬的將這一切從腦海中剔除,然後不顧一切的也要拯救愛人。
無究用了雲端被封存的禁術,一夜之間他將自己半數神魂剝離,然後毫不惜一切代價的聚攏了姮沅散掉的七成神魂,將其投入塵世輪迴休養成型。這樣千百年後,不管那人是何結局,他都能同天道將人搶回,然後與姮沅身體裏餘下的三成神魂融合。
他對岑裕說散魂極疼,究其根源是他親身體驗過,痛到如今還記憶深刻。
而葉楚憐,便是姮沅七成神魂轉世。
因是姮沅的神魂,她天生便有深厚的靈力,不過這對塵世來說太過離奇,天道便安排她年幼失孤,生身父母為其堆砌元嬰,也算解釋了那靈力。
無究能夠在雲端發現葉楚憐,天道也不會疏忽,可他怕對她直接下手招致無究現身反擊,便改了岑裕的命數,非要將他磋磨到底。
究其原因,只因岑裕是葉楚憐的徒弟,一旦拜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逃不開避不掉。
這些無究其實是知道的,只不過他不想管,他不在乎岑裕的死活,也不管葉楚憐究竟苦不苦,他只想等着姮沅歸位,再續從前平靜且幸福的生活。
哪怕他潛意識裏知道,百年的塵世生活,即便歸位,姮沅也不再是姮沅。
這只是支撐無究數百年的妄念罷了,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葉楚憐竟然來登天梯。
她不但來了,還以塵世的修為成功站到了無究面前。
陌生的臉,陌生的聲音,與姮沅截然不同的性格,無究看着葉楚憐,那一瞬間他甚至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姮沅。
“登上天梯,便可以實現心中所想,可為真?”
陌生的冷漠,於葉楚憐來說,無究是一個陌生人。
“自是為真,所以你想要求什麼?”
無究覺得,不管是功名利祿還是無盡功法,只要葉楚憐開口,他盡數都會滿足她,然而……
“我名下有一親傳弟子,名喚岑裕,今日所求便是根除他身上的魔性。”
葉楚憐求的是岑裕,那個在塵世搶走他的姮沅的人。
無究心底有些涼薄的笑,然後故意拒絕了葉楚憐。
“我做不到,木已成舟,逆天改命是不可能的。”說完這些,無究又有些惡趣味,“不過我有一個提議,我可以逆轉時間,讓你回到過去,親手改變這一切。”
“代價是什麼?”
逆轉時間太過誘人,但只要長了腦子就知道這絕對不是平白的好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你不再歸於這世間六界,脫了輪迴罷了。”
不管葉楚憐最後歸於什麼結果,無究都會將她的神魂搶回來,而姮沅自然是要脫離六界輪迴的。
這於雲端人來說再正常不過,但對於塵世的修士來說,便是最凄慘的刑罰。
如此的代價,無究覺得葉楚憐不會同意,即便她不是完整的姮沅,但這世上能讓她不顧一切的只有……
“好。”
葉楚憐答應得毫不猶豫,無究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種可笑的悲涼,姮沅的七成神魂有了最重視的人,那麼等到她帶着記憶回來的時候。
姮沅還是他的姮沅嗎?
等到二者融合,對她來說,究竟要無究,還是岑裕呢?
無究想笑,卻笑不出來,面對殘缺的姮沅他也無法露出冷漠以外的表情。
他捨不得,眼前人卻捨得為了他人不惜一切代價。
出於報復心理,也是術法必須的要求,無究在歸雲劍上施加了咒術,並讓葉楚憐穿心殺了岑裕。
不止殺死,還要讓岑裕的血染紅歸雲劍。
其實這個術法,只需要岑裕一點心頭血罷了,也不一定是用歸雲劍。
只要施加了咒術,哪怕是一柄匕首,小心的取一些心頭血,逆轉時間的術法便能實施,至於需要的磅礴靈力,盡數由雲端的無究承擔。
無究覺得,他不好受,就要拉着葉楚憐和岑裕一起,在無盡的時光中輾轉反側。
而他,終究失去了那個人。
三成與七成融合,回來的是葉楚憐,選擇的是塵世,是劍仙門,是岑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