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誰理虧(已替換)
容嫻大膽的發問,讓沙匪立刻將目光投向琴師。
琴師突然伸手抬起容嫻的下頜,嘴角依舊掛着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完美弧度:“居然懷疑一個誠心誠意的琴師,真是太失禮了。”
“不過小嫻在我這裏有特權,我不會責怪你的。”
他用輕柔的語氣開口,語調真摯到讓人害怕:“我等了你十年,你終於長大了,跟我回莫空山吧。”
“不,我才不要跟個老男人走呢。”容嫻超大聲喊道。
沙匪:……抬起頭仰望着容嫻,只覺得第一次見到這麼作死的人。
他發誓他看到琴師臉都黑了啊,那眼裏都有殺氣了!!
琴師嘴角緩緩勾起:“這麼調皮嗎?”
他拂袖一揮,琴音響起,黃沙撲面。
待沙匪將自己從沙子裏拔出來時,此處已除他外再無活人。
他甩了甩頭上的沙子,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流光樓少主被不復盟的琴師給帶走了!
沙匪:娘嘞,要出大事了!!
九月十二日,秋雨淅淅瀝瀝下着,莫空山的草木被雨水沖刷的油亮光滑,乾淨極了。
那被陣法籠罩的大半個山上,水仙花開放的燦爛美好,讓人心馳神往。
疾醫正在煉藥,他坐在藥方門口看顧着丹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火。
“劍客,哎,劍客。”他朝在小溪邊的人喊道。
劍客穿着蓑衣提着魚簍走了過來,他看了看暗沉的天空,感覺這莫空山實在冷清的很。
“何事?”他慢吞吞走到疾醫面前,“吃魚嗎?”
疾醫擱下扇子,字正腔圓道:“吃。”
然後他才繼續道:“你說,前幾日琴師不顧花主禁令,火急火燎離開莫空山是去做什麼?”
劍客熟練地清理乾淨魚,用一根削好的竹竿刺穿,將魚放在丹爐下的大火上烤起來后,這才說道:“你覺得琴師這幾次外出是為了什麼,又有誰有本事讓琴師失去了他那彬彬有禮的風度。”
疾醫一愣,忙低下頭悄聲道:“你是說,流光樓那位?”
劍客悄悄道:“噓——我可什麼都沒說。”
疾醫:“……”
疾醫正準備罵這奸詐的傢伙,整個莫空山忽然颳起了大風,大風和着山崖上穿堂而來的嗚咽聲和樹葉拍擊聲,夾雜着溪里魚兒拍岸聲,以及天地間盤旋不散的琴音,像極了美妙至極的曲子。
這是——琴師回來了!
疾醫與劍客立刻直起身朝入口處望去,心焦地等待着。
琴師一去近五日,誰知他都幹了什麼好事。
如今花主沒找他,還是他們二人在這裏硬頂着,替他瞞着,無人知他離開了莫空山。
十年前琴師不知發了什麼瘋,與流光樓少主在域北葬聖山大開殺戒,少樓主雖有流光樓護着也歷經了多次刺殺,更別提一直在外浪的琴師了。
從域北到域西那段路程,他和歌女與琴師一起同行,差點沒被連累死。
好在琴師早有打算,底牌也多,這才險險保住了他們的命,活着回到了四方城。
便是歌女,都在回到四方城的那一刻痛哭出聲。
不容易,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路上追殺他們的人可謂是前仆後繼,能活着實在太難了啊。
誰知他們還沒安穩下來,域東的大長老又找上門來,言及琴師當年殺了他徒弟的父母,擄走了徒弟的小弟,如今前來報仇要人。
好在花主出面保住了琴師,可也下了禁令,沒他的命令不允許琴師下山。
如今已過去了十年。
想想琴師下山那幾次搞出來的風波,這次琴師剛表露出要離開的跡象,他們心中就咯噔一跳,哪怕琴師保證五日內回來,他們心裏也如同壓了一塊兒大石頭。
可他們攔不住琴師……
只能安靜地等着,若琴師真沒幹好事,他們就第一時間去找花主告狀,並認罪請罰,務必保證事態在掌控之中。
幾個呼吸間,一道道音波形成的氣旋在虛空中由遠及近,不停地打轉着,每一次轉動都是一曲動聽的樂曲,可謂是仙音渺渺。
那音波很快落在了地上,化為琴師那挺拔俊秀的身姿。
琴師站在小溪前,突然微微一笑,懷裏的焦尾琴擋住了他半張臉,越發凸顯出那雙漆黑的眼眸溫柔又冷酷。
男人語調溫柔低沉,優雅有禮:“二位能來迎我,實在是在下之幸。”
疾醫和劍客:……
二人嘴角抽搐了下,他們都住在一起多久了,怎麼琴師說起話來還是讓人火冒三丈。
有必要客套成這樣嗎?
什麼毛病!
當然,此時他們也就心裏腹誹了下,重點是琴師身側的姑娘。
似是發覺了他們的目光,容嫻抬眸直視着二人,嘴角揚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完全就像個無害的世家千金,說起話來也很溫柔和煦,如春風拂面:“在下流光樓,天災。”
二人:……?
二人……???
原本表情僵硬的二人齊齊變色,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心情。
二人只覺得眼前一黑,恨不得昏過去去球。
他們就知道,琴師怎麼可能那麼乖。
瞧瞧,這才下山不足五日的功夫,就把流光樓少樓主給擄來了。
顧樓主那個瘋子肯定會殺過來的!!
二人從天地塌陷的震撼中緩過神來,當即便拿出玉簡要給花主傳信,得讓花主提前有個準備,不能等顧樓主殺過來了花主還在亦無所覺地開心吃瓜。
然後,他們的手就被琴弦給纏住了,連帶着脖子上纏繞了一根琴弦。
二人冷汗淋漓,動都不敢動一下。
疾醫結結巴巴道:“琴、琴師,你別亂來啊。”
劍客咽了咽唾沫,脊背都被冷汗打濕了,勉強做出面無表情的神色,毫無底氣的說:“琴師,有話好商量。”
琴師站在陰雲下,腳邊的陰影彷彿不斷蔓延,籠罩眼前的一切。
他抱着琴風度優雅的一笑:“二位,我好不容易等來了心上人,二位這是要拆散我們嗎?”
琴弦微微收緊,二人身上有血滲出。
琴師玉身長立,雨水成了他弦音的配樂,身後的草木成了他的爪牙。
他側頭看來,笑容完美無缺,眼神冷寂如深淵,彷彿吞噬一切的惡獸:“我只是一個可憐的痴情的孤獨琴師而已,為何總有人想讓我不幸呢。”
“實在是……太失禮了。”
一道道琴弦將二人串成了葫蘆吊在半空的樹上,半死不活,只剩下一口氣。
等琴師打完了,容嫻才笑得純然道:“哇哦,這下馬威真是好生嚇人。”
琴師揚手一揮,焦尾琴化為流光飛進了不遠處的竹屋裏,他空出雙手后,顯得更翩然優雅,也更危險了。
“你莫怕,我不會這麼對你的。”琴師神色認真的說,“我永遠不會傷害你,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為你尋來。”
容嫻仰頭看了眼掛着半空的疾醫與劍客,覺得琴師這話半點說服力都沒有。
她想了想,試探的說:“我要離開域西。”
琴師笑容弧度完美:“說點實際的。”
容嫻:……
這位天災看上去也不是個好脾氣的,流光閃過,‘鐺’一聲蒼涼的鐘聲響起,整個莫空山方圓千里都能聽到。
容嫻與琴師當即便打在了一起,兇殘無比。
雙方強大的威勢升起,以容嫻為中心,虛空上碩大的火球如同一個太陽,驅散了陰雲,散發著灼熱的光芒,莫空山的樹葉花草都被烤地葉子枯黃,蜷縮在一起,乾枯可憐。
容嫻站在熊熊烈火下,腳下還飄着一朵紅蓮業火。
她的裙子在大火映照下染上了金紅,舉手投足間帶着強大的威勢,彷彿火神降世,光芒萬丈。
她冷傲的說:“且看你我,誰更勝一籌吧。”
雙眼開闔間,彷彿蘊含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殺意爆開,讓頭頂掛着的二人只覺得血液倒流,死亡逼近。
戰鬥,來得如此迅猛又猝不及防。
四方城內,正坐在房中聽說書人講述天南地北的八卦時,鐺一聲的鐘聲響起。
花主一愣,手裏的花生米都掉在了地上。
他像是魂游天外一樣:“……我是在做夢嗎?不然為何在域西聽到了天災的鐘聲。”
說書人沉默了下,殘忍的打破了他的幻想,語氣詼諧道:“許是天災想要窺見花主風姿,這才不遠千里而來呢。”
花主無語了下,也算回過神來。
還未等他琢磨清楚域北的少樓主為何會出現在域西時,四方城偏西之地,火光乍現,連空氣都被火焰烤得扭曲了起來。
花主唇角哆嗦:“顧晟的七月流火!那位天災在跟人交手。”
不一會兒,歌女匆匆前來稟報,出事的地點是莫空山,打鬥的雙方是天災與琴師。
花主:……
花主捂住胸口,只覺得要窒息了。
他不用想都清楚這事兒是怎麼發生的。
前些日子,下面的探子傳訊過來,說琴師偷偷下山了。
他思量着關了人十年,讓人放放風也可以,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知道這出去放風的時間就鬧了么蛾子。
琴師竟把天災拉來了!!
那個小心眼兒的女人是能得罪的嗎?
十年前的血案還歷歷在目呢。
一想到天災背後的顧瘋子,花主就覺得心痛。
這事兒得賠多少才能過去啊。
“嗚嗚嗚怎麼辦歌女,感覺這次要損失好多啊……”
無能的大人向自己的大管家哭訴了起來。
歌女翻了個白眼:“這還不是盟主太寵琴師了,才讓他搞出這麼多事。”
花盟主當即噤聲,不敢再哼哼唧唧。
他確實寵愛琴師,誰讓琴師不僅有趣,還能說會道呢。
他嘆了口氣,望着西邊火紅的半邊天說:“等琴師打完了,我們去一趟莫空山吧。”
總得知道那位天災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的不復盟和琴師還有沒有得救。
莫空山,琴師與容嫻之間的戰鬥看似兇猛無比,你來我往都是致對方於死地,卻不知容嫻與琴師那聲勢浩大的打鬥實際上都是在划水,你一拳我一掌演得好不熱鬧。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容嫻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手上一個失誤,琴師配合著飛了過來,揚手間一根琴弦飛出,勒住了容嫻命脈。
容嫻的攻擊一滯,被迫停在原地不敢動彈。
虛空上的鐘影一閃而逝,化為流光落在了琴師手中,半邊天的大火也迅速熄滅。
他伸手按在容嫻的肩膀上,優雅地抬起手用纖細卻堅韌的琴弦一圈又一圈地纏在容嫻的雙手上。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牽起容嫻的手,笑吟吟道:“可莫要再調皮了。”
隨即看了眼被毀了大半的莫空山,漫不經心的說:“小嫻若喜歡放火燒山,我去將劍客的霜寒峰搬過來給你玩兒。”
被埋在廢墟下拚命嗑丹藥保命的劍客:……
這十年來,我辛辛苦苦日日給你烤魚,風裏來雨里去,你一個命令我不說二話照辦。
結果呢,你竟然連我家都要給搬走。
……琴師你沒有心!
劍客在心底撕心裂肺的吼着。
容嫻看了眼綁在手上的琴弦,義正言辭的說:“解開我,我這就去霜寒峰放火。”
這是完全不掩飾想要逃走的態度啊。
琴師微微一笑:“明日吧,現在天都晚了,該歇息了。”
劍客和疾醫虎軀一震,這話有些內涵啊。
二人差點尖叫出聲,紛紛震驚不已。
琴師,你可別犯罪啊,那姑娘還是個孩子,你不能睡她啊啊啊!
二人傷勢太重,發不出聲音,能勉強取出丹藥塞嘴裏,已經是用了全部的力氣了。
如今只能祈禱花主來得快些,再快些,阻止了琴師的出格。
琴師這他娘的也太邢了吧。
容嫻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太妙,她似笑非笑的說:“歇息?我看你是想跟我去做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琴師牽着她的手朝竹屋而去,邊走邊說:“只要你願意,這便不是不可告人,而是兩情相悅。”
他語氣含着縱容和寵溺,深情繾綣道:“我等這一日,等了十年。”
疾醫和劍客都麻了,他們半年不覺得感動,只覺得琴師變態的很。
十年前人小姑娘才六七歲,你那時候就惦記着那啥。
“呸,人渣!”
別誤會,這不是他們二人說的,而是容嫻自己說的,她罵起自己來也毫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