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報仇(短篇小說,06年)

我要報仇(短篇小說,06年)

?胡碩是個並不算非常優秀的男人。沒什麼大錢,也沒有任何特長。

說起來最讓他感到自豪的就是自己身高和略顯健美的體形,此外,他還有一點點的幽默感。

他喜歡扎在女人堆兒里,即興的發揮着他那幽默的特長,從而把那些饑渴的女人們逗的前仰後合。

雖然他從不缺少隨時可以睡在自己旁邊的女人,但他一直都不很滿足。他時常在暗暗的祈禱着老天能夠賜給他一個美麗賢惠的女人成為他的妻子,伺候他穿衣吃飯,並且能讓自己看到她隨時都有慾望。

但他卻從沒想過,要從他經常出入的那種燈紅酒綠的場所里找個賢惠的女人,是有着多麼的高難度。

胡碩是在三里屯的一個酒吧里認識那個女人的。那是在一個普通晚上。

每次進入酒吧以後,他喜歡先環視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輕易得手的貨色。同時還得注意觀察對方有沒有帶男人來,免得發生衝突。準確的說,自己實在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而挨頓臭揍。

那天他一眼就看中了那個打扮妖艷的女人。

她獨自一人,大概二十七八歲,手裏握着一瓶明顯變溫的啤酒坐在吧枱上抽煙。

看着那女人手中的半瓶啤酒,胡碩心想:“酒都變溫了才喝掉半瓶,看來這妞不是沒錢就是不會喝酒。”

那個女人把香煙夾在指尖上,幾乎是用指甲在夾着煙。胡碩很清楚那是標準不會抽煙的表現,通常剛剛接觸香煙的女人,都會把煙夾在手指的這個位置上。

胡碩準備想個辦法留下她的電話,然後幾天內把她弄到手。

他走過去,斜靠在吧枱上,故作瀟洒的說:“姐們兒,借根兒煙抽。”同時,他用放電的眼神盯着那個女人的眼睛,好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意圖,順便還可以讓這個女人看清他自認為還算英俊的外貌。

女人瞟了他一眼,把整盒煙都遞給了他,然後又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怎麼酒都溫了你還不喝?”他拿了一根煙,把煙盒又放回她面前。

“我不愛喝啤酒。”女人終於開口了。

“你一個人嗎?”

“嗯。”

“我在這存着半瓶洋酒,沒人陪我喝,今兒約的人都沒來。你幫我喝點兒吧,我不常來,糟蹋了可惜。”

那女人的臉突然沉了下來,斜眼看着他說:“你丫拿我當廢品收購站呢?怕糟蹋了,讓我喝剩的?”

胡碩愣了一下,一時不知所措,他實在沒想到這個女人的脾氣如此古怪。他很後悔剛才說的話,看來這妞是沒什麼希望了。他想立時發作回罵幾句來挽回他的面子,但又有些捨不得,他挺喜歡這個女人,更喜歡她那頭燙着大波浪的長發,顯得很成熟,很性感。

這時,那女人又說:“要喝就拿整瓶的。”

胡碩先是吃了一驚,然後開心的一笑。連忙叫來服務員,一邊看着酒單一邊心中竊喜:“今天真是走運,讓我撈到一個這麼好的貨色。”

那晚,胡碩記憶中的最後一部分是他要來第二瓶酒後的情景,他一邊喝掉杯中的最後一口酒一邊笑着問那個女人:“你怎麼剛才對我那麼橫啊?”

女人當時已經醉態盡現,媚笑着說:“我知道你丫剛才是什麼意思,你不直說,非得裝孫子,我就給你點兒顏色看看。”

胡碩微笑着用手指在那個女人的嘴唇前面來回擺了幾下:“能不能別叫我‘你丫’?”

這是他第二天睜開眼后,回憶起的最後一句話,其他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但他還是很高興,因為昨晚那個女人現在就睡在他的身邊。

他坐起來點了根煙,欣慰的看着還在熟睡女人。“看來我成功了,”他得意的抽了一大口煙心想,“這妞長的還真不賴。”

那天早上,胡碩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叫什麼?”

“白霞,你呢?”

“我叫胡碩。”

“你丫把我灌多了,真討厭。”

“能不能別叫我‘你丫’?”

◇◇◇◇◇◇◇◇◇◇◇◇◇◇◇◇◇◇◇◇◇◇◇◇◇◇◇◇◇◇◇◇◇◇

他們發展的很順利。不久,他們就成為了正式的戀人。

胡碩逐漸發現其實白霞不是那種非常隨便的女人,她是個純真的女孩,既漂亮又溫柔,有個不錯的外企工作。

那一晚她風騷的舉動和妖艷的裝扮全是她由於剛剛失戀,想隨便找個人發泄罷了。

胡碩很慶幸那晚正好是自己遇到了白霞,要不是那天自己運氣正佳,這口肥肉指不定讓哪個混蛋叼走了。

白霞的條件比胡碩要優越的多,為了不放跑這樣一個優秀的女人,胡碩用盡了渾身解數來討好她。他很懂得女人的心理,所以他每次的殷勤獻媚都很讓白霞非常感動。

很快,他們訂婚了。

在訂婚宴席的那天,一個叫姜古詩的男人讓胡碩感到無比討厭。

那是他的一個女同學帶來的男朋友,這人不但不和自己的女朋友呆在一起,反而沒完沒了的跟白霞套近乎。因為姜古詩也出身外企,所以他和白霞有很多共同語言,兩個人聊得甚是投機。

胡碩雖然很生氣,但苦於不能在這種場合中顯得自己過於小氣,只得一直隱忍不發。可他心裏很清楚,姜古詩這小子絕對是不懷好意的。

過了幾天,胡碩的那個女同學約他和白霞一起吃飯。雖然很不情願,但多年不見的同學,他也不好意思駁人家面子。不出所料,那天的晚飯,姜古詩又出現了。

這一次比上次還要過分,白霞和姜古詩就像是沒有另外兩人存在似的,聊得很是火熱。胡碩很少能插上話,整晚都在扒拉着眼前那盤不知叫什麼名目的涼菜,他心裏清楚,今晚的飯局一定是姜古詩這孫子讓他女朋友約的,這孫子一定另有企圖。

三個星期後,白霞告訴胡碩,自己和姜古詩有了業務上的往來。胡碩意識到了事情不妙,但卻苦於暫時沒有對策。

從那以後,白霞經常很晚回家,有時承認和姜古詩因為業務需要一起吃飯,有時也找些別的借口。但不管白霞口中的理由是什麼,胡碩始終認定其實每頓飯都是和那小子一起吃的。他有證據,因為白霞對自己的態度,明顯越來越冷淡了。

兩個月後的一天,白霞在電話里對胡碩說:“我要和姜古詩結婚。”

胡碩的心裏充滿了怒火,他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做出了重大決定——我,一定要報仇。同時,他強忍着怒氣對白霞說:“很好,祝你們幸福。”

白霞和姜古詩真的結婚了,但胡碩沒有離開他們。長久以來,他一直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各方面幫助着他們,反而成了這對夫妻最好的朋友。

胡碩每個星期都有兩三天會請他們來自己家吃飯,他學了一手不錯的燒烤廚藝。各個民族,甚至各個國家的燒烤方法他都駕輕就熟,而且味道相當不錯。

為了不讓他們吃膩,每次姜氏夫婦來訪時,胡碩總會變着花樣的給他們做各種燒烤類的食物。這得到了姜氏夫婦的一致讚賞,時常誇獎他的廚藝簡直是登峰造極。

姜氏夫婦也經常邀請胡碩來自己家吃飯,胡碩每次都會赴約。同時,他每次都會帶上一些剛剛烤好的食物給他們吃。

表面上三個人相處的不錯,然而每次等到分手以後,胡碩都會咬着牙在心裏暗罵:“你們等着,我一定會報仇。”

一天,在姜古詩家中,三個人剛剛吃完飯。白霞去廚房收拾碗筷,胡碩和姜古詩坐在客廳里抽煙。胡碩看着白霞頗為臃腫的背影,知道時機已經到了。

他抽了一口煙說:“老薑,我要結婚了。”

姜古詩正在看電視,有些心不在焉的說:“嗯,我聽白霞說了,聽說挺年輕的。”

“是啊,你看看照片。”說著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姜古詩。

照片里是個年輕的姑娘,年紀不過二十四五歲,人長的也很漂亮。姜古詩看了一會兒,把照片還給胡碩:“真是很年輕,也挺漂亮的。你小子有福氣!”

“你不生氣嗎?”胡碩惡狠狠的望着姜古詩。

“我生氣什麼?你怎麼了?”

“你不後悔嗎?”胡碩的眼睛裏充滿了怨毒。

“你什麼意思?說什麼呢?”姜古詩有些惱火了。

胡碩停了幾秒,得意的抽了口煙,又盯着姜古詩的臉說道:“知道嗎?我一直在報仇,報你奪走白霞的仇。是你毀了我的婚姻,毀了我的幸福。你是個卑鄙小人……”

姜古詩沒等他把話說完,大聲的說道:“你是不是病了?多少年的事情了,你還提?你報仇?你怎麼報仇了?”

胡碩冷笑了一聲:“八年了,我記的很清楚,你奪走白霞已經八年了。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們做朋友嗎?因為只有那樣我才能經常和你們一起吃飯。知道為什麼每次吃飯我都給你們吃燒烤嗎?因為吃燒烤會加速人體老化。你沒注意到我自己從來不吃嗎?你現在看看白霞,她已經很老了不是嗎?你娶了個難看的老女人。你看看我的老婆,多年輕,多漂亮。你現在還拿什麼跟我比?哈,哈哈哈哈……”說著,他狂笑了起來。

沒想到,姜古詩聽完反而也笑了起來,這一笑讓胡碩感到非常驚訝,他問道:“你笑什麼?”

姜古詩又笑了幾聲才說:“我還以為你用什麼方法報仇,原來只是燒烤,這太可笑了。我告訴你,我不可能後悔!因為白霞也年輕過,她年輕的時候是和我在一起的,她最漂亮的時候也是和我在一起的。她是老了,但你自己照照鏡子,你也老了,包括我也老了。八年的時間,誰不會老?你算計了八年,就是為了這個?這就算成功了?你知道嗎,無論白霞老成什麼樣,我都是愛她的,她也一樣愛我,就是再過八年,十八年,她還是我老婆,不是你的。你無論怎麼報仇,她都一樣是我老婆。你娶了個年輕老婆,你自己想想,再過上八年,她難道就不老嗎?就拿這個來報仇?這隻能說明你是個瘋子。”說完又冷笑了起來。

胡碩啞住了,張着嘴,看着姜古詩。此時他感到無比的絕望,他計劃了八年的行動就這樣簡單的覆滅了。他本想看到姜古詩悔恨痛苦的表情,可他現在卻看到了這小子如此得意的嘴臉。

剛才姜古詩的每一句話都撞擊着他內心,他從沒想過,自己精心籌劃的方案竟然只是一場兒戲。不但沒有打擊到對方,反而成為了對方的笑柄。

胡碩感到非常痛苦,甚至連心臟也真的疼了起來。

白霞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廚房門口,表情冷似冰霜,顯然她剛才聽到了所有的對話。她一邊用圍裙擦着手,一邊蔑視的瞪着胡碩咬牙切齒地說:“你丫給我滾出去!”

胡碩轉過頭,一臉茫然的望着白霞:“能不能……別叫我‘你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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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地府。

地獄總署北京總局海淀區分局地安門收容所里,馬面在辦公桌前看着當天的《地府信息報》。隔壁的屋裏,黑白無常正坐在沙發上喝酒。

白無常醉眼惺忪的看着黑無常喝酒的樣子說:“你丫能不能慢點兒喝,顯着你丫能喝是吧?給我留點兒,我他媽一會回來還得接着喝呢!”

黑無常擦了擦嘴:“你還出去啊?不是說今兒咱管片兒沒人死嗎?怎麼你還要出去?”

“操,剛才小馬跟我說,一會有一個突然死亡的,剛得的信兒,急茬兒。”

黑無常有點不相信:“你丫是不是又喝高了?記清楚了嗎?”跟着大喊:“小馬!小馬!馬面!!”

馬面趕緊推門進去,一臉賠笑道:“怎麼著黑哥?您有事兒?”

“也沒什麼事兒,問你一下,今兒咱管片兒是有個突然死亡的嗎?”

“是,有一個,這不剛接着的通知嘛。”

“住哪兒啊?叫什麼?”

“沒死自己家,死別人家了,就咱後頭這樓。叫胡碩。”

“他自己家住哪兒啊?”白無常突然問道。

馬面想了想:“好象是東城的,不是咱這區的。”

黑無常一聽急了:“那他媽應該是他們丫東城的來收人啊,憑什麼讓咱們這兒去啊?”

馬面戰戰兢兢地說:“黑哥您怎麼忘了?上個月不是新規定了嘛,死在哪兒就歸哪兒的管片兒收,然後再轉所兒。”

白無常好象想起來了,說道:“對,好象是有這麼個事兒,我記着呢。”

黑無常一聽沒轍了,只好說:“得了,得了。那趕緊去吧!幸虧是後頭這樓,還不算遠。麻利兒的啊!回來咱接着喝!”

白無常問清了情況地址后,晃悠着走到大院門口,騎上自行車出發了。走到門外一個拐彎的地方,迎面看見牛頭騎着小摩托正往這邊走。

牛頭看見白無常趕緊停車問道:“怎麼著白哥,出去啊?”

白無常一臉無奈的說:“可不是嘛!後頭樓有一要死的,我得收去。你接小馬的班兒來啦?”

“對啊,這不小馬他媳婦兒快生了嘛,他得回去看着,我替他個班兒。對了,您剛才說的那個人,是怎麼死的啊?”

“嗨……心理有病,抑鬱過度,最後氣死的。這孫子臨死前還花錢僱人假結婚來着,結果也沒結成。”

牛頭哈哈一樂:“真他媽逗嘿!這年頭什麼新鮮事兒都有,還假結婚?白哥您今兒又喝了吧?要不我替您收去?”

白無常把臉一板說:“嘿!你丫想戧行啊?”

牛頭趕緊賠笑道:“不是不是,您看您想哪兒去了?我不是就想瞧瞧這假結婚的長的什麼德行嘛!得,那您趕緊去吧,您不去收他,他也沒法死啊!一會兒等您回來兄弟陪您喝口。”

白無常白了他一眼,嘴裏嘀嘀咕咕地走了。

牛頭看着白無常搖擺不定的背影,小聲念叨着:“哼!這孫子今兒又高了,一會兒准他媽逮錯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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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人物名字全是杜撰,有例為證:

胡碩=胡說

白霞=瞎掰

姜古詩=講故事(記住本站網址,.,方便下次閱讀,或且百度輸入“xs52”,就能進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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