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嘉嘉（二）

說起李四和嘉嘉的認識，就是一種偶然和巧合，至少李四是這樣認為的，至於嘉嘉是怎麼認為的，那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直至數月後，嘉嘉突然像艘失事的潛艇，在一夜間完全失去聯繫后，李四也沒有徹底弄明白，當初嘉嘉認識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五個多月前，也就是2013年十二月底的一天晚上，李四正在書房裏盯着蘋果筆記本電腦看電影。這是周星馳早年出演的一部無厘頭喜劇片，這部經典電影李四已記不清究竟看過了多少遍。每當李四心情鬱結時，他就會看部喜劇片。喜劇電影輕鬆、幽默、詼諧和搞笑的故事情節、表演及對白，常讓李四暢懷大笑。這能讓他暫時忘卻所有的不快，以獲得難得的放鬆，從而起到緩解情緒和調節心情的作用。

李四正看得投入時，手機嘀的輕響了一聲，李四邊看電影邊拿起手機查看是誰發來的信息。

這是一條申請添加他為好友的信息，驗證消息簡單得就只有三個字：馮嘉旖。來源：對方通過搜索手機號添加。

看到請求添加的信息后，李四愣了一下，他記憶中好像不認識這麼一個叫“馮嘉旖”的人，他猶豫了——為是否要添加她為好友。可他轉念一想，會不會真是認識的某個朋友，或是某個客戶，被他遺忘了。李四遲疑一會後，還是點擊添加她為好友。

驗證通過後，嘉嘉給他發來第一條信息——一個笑臉。接着她問：“在忙嗎？”

李四也回了一個笑臉，問道：“你哪位？”

她又發了一個笑臉，說：“我馮嘉旖啊！”

李四搜腸刮肚的又想了數分鐘，還是沒有想起她是誰。

李四又看了看她的微信頭像，這是一個身材極佳的長頭髮大眼睛美女，長相清純甜美，淡雅的笑容掛在臉上，李四看了心情大好。接着，他又翻看了她的朋友圈，找到她近期發在朋友圈裏的個人寫真照，仔細端詳。“這簡直就是一個超級大美女！”李四暗自想道。李四邊看照片邊竭力回想，左思右想地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她是誰。

嘉嘉發在朋友圈的個人寫真照，前後有十餘張，都是日常生活照，有她單獨的照片，也有和閨蜜在一起的照片，也有她小孩和老公的照片。照片里的嘉嘉身形丰韻，個子高挑、挺拔。一頭長發烏黑順直，相貌姣美且皮膚白皙細嫩，兩片如彎月似的紅唇細膩潤澤。她天庭飽滿，鼻頭圓潤似垂露，一雙清澈透亮的大眼睛裏水波四溢。

嘉嘉常在朋友圈裏發微信，她發在朋友圈裏的信息量很大，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包含旅遊、美食、休閑、娛樂、聚會、工作、瑜伽等內容，可以說是五花八門、包羅萬象，前後長達一年多。

“這個人，我壓根不認識。”李四翻看完嘉嘉的信息后做出了這樣一個基本判斷。

恰好此時，嘉嘉見李四長時間沒有回復，又發了一條信息問：“你還在嗎？怎麼不說話？”

李四毫不猶豫地回復說：“我好像不認識你。”

嘉嘉有些驚訝，連發了幾個問號，然後說：“我是馮嘉旖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李四十分肯定地答覆說：“我真不認識你，在我認識的朋友中，沒人叫馮嘉旖。”

嘉嘉遲疑了一會，過了幾分鐘后才尷尬地說：“對不起，可能是加錯了。那我要刪了你了，你也刪了我吧！”

李四回復道：“好，那一起刪吧。”

當他正要刪除她時，嘉嘉發信息說：“你等等，既然有緣認識，不如就交一個朋友？”

其實，李四並不想真的刪除嘉嘉，對於這麼一個美如洛神般的女子，他於心不忍。只苦於他確實不認識她，何況他都說了不認識，她也坦言可能是加錯了。話已至此，他也不好強求，只好硬着頭皮刪了。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又提出大家交一個朋友的建議，這不正中李四下懷嗎？對於他正求之不得之舉，李四馬上就坡下驢，哪還有拒絕的道理？

李四和嘉嘉的故事結束后，他曾想過，如果嘉嘉不是個超級大美女，不是他夢寐以求的知性美女，他們還會成為朋友嗎？或許也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這些事了。

嘉嘉“無意”中通過手機號碼搜索添加李四為好友時，她壓根就沒有想到，這個名叫李四的男人，會在後來數月內一度成為她深愛的男人，會一輩子在她內心打下深深的烙印。這個烙印或許會讓她一輩子沒齒難忘和內疚不安；或許會成為她心裏永遠磨滅不了的痛，時時折磨她的敏感神經；又或許她極易健忘，會早早地忘了她和李四之間的故事。

嘉嘉可能會忘了李四，是“可能”。而李四不可能會忘了嘉嘉，一輩子都不會，這是完全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李四認為。但也有一種可能，就是在李四有限的生命里，他失憶了，或得了老年痴呆症，那在他腦海里才會沒有了嘉嘉。這裏說的是“沒有”，而不是“忘記”！

嘉嘉添加李四為好友時，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獲知李四手機號碼的，她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你也可以完全這樣認為：是嘉嘉選擇性的忘卻了。當然，還可以用來路不明來描述或許更貼切些。

嘉嘉在這一時期，同時發生了兩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一是閨蜜介紹她認識了一個做現貨交易的男性朋友——小周，嘉嘉和她的閨蜜正利用閑暇時間炒現貨，據說所賺頗豐。二是她此時的感情生活極為不順，她和她老公的婚姻正經歷一場嚴峻考驗。

嘉嘉炒現貨，一般都是在晚上交易，白天她要忙店裏和家裏的事，沒有時間，也抽不開身。

嘉嘉的生活很有規律，她通常早上七點起床，自己拾掇好后才去把女兒小寶從床上抱起來，忙着給她穿衣、洗臉、梳頭，弄好后再匆忙送她去上幼兒園。緊接着，嘉嘉要趕去瑜伽館練瑜伽。練完瑜伽，吃過早餐后，才去店裏開始新一天的工作。午飯後，嘉嘉會在店裏午休一會。到了下午，若店裏無其它重要事情的話，她一般都會外出，約上一兩好友逛街、喝茶、聊天。傍晚，她回到家時，阿姨（嘉嘉管家裏請的保姆一直叫“阿姨”）已經把小寶接回了家，做好飯菜等她。晚飯後，趁阿姨收拾廚房殘餘、清洗碗筷時，她帶孩子到小區里散步、玩耍。到了晚上八九點，孩子玩盡興回家后，她又要給孩子洗澡、講故事、哄她入睡。

等她像台智能機械人似的有條不紊忙完這些所有的事後，嘉嘉才少許有點空閑時間炒現貨。也就是說，嘉嘉炒現貨基本上都只能是晚上十點至十一點這一段時間，像只晝伏夜出的貓頭鷹。

據嘉嘉說，她壓根就不懂現貨，是她的一個閨蜜炒現貨賺到大把的錢后，才帶着她做的。而她的閨蜜也是通過一朋友介紹才有幸結識了在某證券交易所工作的一個朋友（她們稱之為“老師”），她們就是在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師的指導下做現貨的。據她說，這個老師是一個投資高手，是一個現貨領域的資深玩家和操盤手，對現貨市場的動態、發展趨勢、漲跌走向等掌握得非常準確，對國內外經濟政策研究非常到位，他的判斷很少有失誤的。嘉嘉跟着他做現貨的時間不算長，也就兩三個月時間，她已經賺到了兩三百萬，這可比她的服裝生意賺錢容易，賺得多、來得快。在過去的這兩三個月時間裏，每天晚上美盤開盤前，老師都會給她們發信息，告訴她們關注什麼，買進什麼，做空還是做多。嘉嘉完全按老師的指導操作，十有八九都賺到了，只有十之一二虧了。那還是她自以為是，沒有聽老師的話，自行操作造成的不必要虧損。嘉嘉做的是貴金屬現貨交易，她只做美盤。這些都是李四認識嘉嘉一個多月後，她才對他說的，在微信上。嘉嘉曾把她的交易信息截圖發給他看過多次，每次都是賺錢，多則二三十萬，少則也能賺到數萬元，最多的一次賺了四十多萬。至於操作失誤導致的虧損，嘉嘉則像是深陷囹圄的中情局女間諜，對他三緘其口。

李四認識嘉嘉數周后，還有一段小插曲。

當時，一個自稱是福建的女孩，也是通過手機號碼搜索的方式添加他為好友。這個女孩叫鄭蘭，二十五六歲的模樣，長得濃眉大眼，衣着質樸，舉止文雅。這個女孩添加她的時候用近乎哀求的語氣，發來驗證消息說：妹妹有難，求哥哥幫幫我！李四雖不明就裏，但動了惻隱之心，也就加了這個女孩為好友。李四添加她為好友后，她就發信息告訴李四，說她是福建某地人，經營一家茶葉店，專售自家茶葉，純自產自銷。她還發了很多茶葉、茶具的圖片給李四，懇求他買一點她家的茶葉。李四不想被套路了，只是告訴她說他不喜歡喝福建茶，像鐵觀音、烏龍茶、毛尖等都不太喜歡，他只喝雲南的普洱茶。李四對在社交平台認識的人，在上面推銷商品的人，總持懷疑態度，多少有些防備。他認為這是一個騙子遍地、詐騙盛行的時代，電話詐騙、網絡詐騙、微信詐騙……及傳銷，婚托、酒托、茶托、醫托……無奇不有，防不勝防。李四總在想，這麼多的詐騙犯罪，怎麼就沒有人出來好好管一管？究竟是管不了呢？還是不想管？還是涉事企業（如電信企業巨頭）或地方（如傳銷高發、頻發的城市）因怕動到了他們的奶酪而不願管？

李四像陪兒子逛動物園似的快速瀏覽了鄭蘭的微信朋友圈，她在朋友圈發的多是一些她在茶葉店裏的照片及茶葉、茶具照片，也有一些她去茶山看茶、採茶和茶廠制茶的照片和小視頻。鄭蘭認識李四后，幾乎每天都會主動找他聊天，懇求他買些茶葉和茶具，每次李四都委婉拒絕。如此持續四五天後，李四依然像生了根的石頭，絲毫不為所動。

有一天下午，鄭蘭突然給李四發了幾張她去醫院的照片。然後說，她媽媽生病住院了，病得很嚴重，亟需一大筆醫藥費。還說家裏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她無依無靠，該想的辦法都想了，實在沒辦法了，才這樣求哥哥買點茶葉，不要茶葉也成，就拿套茶具。李四在她之前的微信上見過她去醫院的幾張照片，李四從沒有問過她，這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壓根就不想去了解。

鄭蘭以此相求，李四不忍心再拒絕，於是就找她買了一套茶具，花費近千元。當時那一刻，李四之所以又動了惻隱之心，他是這樣想的：無論鄭蘭賣茶是真是假，她是否是騙子，單憑她這點孝心，他也願意幫她。如果她真拿她母親的健康來說事的話，即使她真的就是一個騙子，他也無所謂了。這點小小的損失，對他來說就不是什麼事，完全在他的可承受範圍之內。像這樣的人，李四認為他們是在不斷地消耗自身的福報，一個不珍惜自身福報的人，是不會有更好的福報和回報的。如果大家知道了李四的這些想法，就不難理解他今後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當受騙了。

李四買了茶具不久，鄭蘭又再三求他買些茶葉，李四對她得寸進尺的行為非常反感，當即把她微信給刪除了。李四刪除鄭蘭微信，還有一個原因，是她賣給他的茶具質量極差。茶具質量差權且不說，當李四向她反饋這一信息時，她辯解說：“哥哥，一分錢一分貨！我賣給你的茶具質量合格，不會影響你使用！茶具能泡茶不嘛？”李四很不悅，認為她是一個沒有誠信可言的人，不值得繼續交往。

發生在李四和鄭蘭身上的這麼一件小事，只是想向你說明一點，即李四並不是一個喪失理智和缺乏判斷力的人。

當初，嘉嘉請求添加李四為好友時，他就有了防備之心。等到他和嘉嘉熟悉后，嘉嘉和他提及她在炒現貨一事時，李四更是認為嘉嘉是來者不善，又多了幾分防範。

至於後來，李四為什麼會發展到和嘉嘉一起炒現貨，容后慢慢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