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嘉嘉 (三)

第九章 嘉嘉 (三)

嘉嘉和李四的聯繫,主要是通過微信聯繫,偶爾在qq上聊。

嘉嘉專門叮囑過李四,讓他不到萬不得已時,千萬不要給她打電話,她不方便接他的電話,原因他都懂。對嘉嘉的囑咐,李四謹記在心,他從認識嘉嘉開始,到他和嘉嘉的故事結束,他和她只通過四五次電話。可以這麼說,嘉嘉和李四之間的聯繫,都是背着她老公偷偷摸摸進行的,嘉嘉是個有家室的人,她認識李四時。李四認識嘉嘉時,他也是一個有家室的人。

嘉嘉添加李四時,她的家庭正悄然發生一場地動山搖的巨變。這場巨變來得如此迅猛,猶如雄獅對獵豹發動偷襲一般,突然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這場巨變是掀起她心裏巨大波瀾的那股強烈颶風,把她心靈的港灣猛地一下徹底摧毀了,同時也將她的心擊得粉碎。她的家在風雨中飄搖不定,隨時都會散架,並將不復存在,永遠!

嘉嘉的老公有了外遇,這是他像嫌疑犯向審訊員供述犯罪事實一樣,親口向嘉嘉交代的。

他之所以會向嘉嘉坦白自己又有了外遇,不是他自覺自愿的,而是被嘉嘉像警察圍剿罪犯一樣窮追不捨,將其完全逼進了死胡同后,容不得他不說。

嘉嘉說,這是發生在她和李四認識前不久的事。

那是一個寒冷刺骨的夜晚,天空還在飄着小雪,這場雪下了整整一天。城市被白花花的風雪所籠罩,厚厚的一層雪覆蓋著大地,整座城市彷彿穿上了一件加厚的白色羽絨服。北京的高樓大廈、花草樹木及河流溝渠、水庫池塘等全都瀰漫在了飛雪之中,凍得它們瑟瑟發抖。道路上的積雪和灰塵混雜在一起,被川流不息的汽車碾成了黑色的泥漿,道路變得烏黑,像某位山水畫家在大地上揮毫潑墨似的。黑色的道路橫七豎八地交織在一起,如同一張黑色的大網撒在了大地上。開着大燈,行駛在馬路上的汽車匯聚成一道道亮閃閃的金光,又宛如一條條耀目的金絲鑲嵌在城市的肌理里。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像一隻只笨拙的企鵝,他們戴着帽子、圍着圍巾、包裹着厚重的禦寒衣服,縮蜷着身子走在白雪茫茫的行人路上,猶如一個個肉眼無法辨識的小黑點在移動,除非把他們放在顯微鏡下細看,才能看清那是人!

要在北京城這件巨大的白色羽絨服上找一個針尖似的小黑點——也就是一個人——用肉眼,那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假如藉助顯微鏡慢慢地尋找,那也得找到猴年馬月。可嘉嘉和李四說的壓根不是找,而是玄而又玄的撞見。偌大的北京城,兩千多萬人,偏偏嘉嘉這麼幸運!對了,不能用“幸運”這個詞,應該說是“走霉運”。她居然會在世貿天階親眼目睹她老公和一個女的手挽手地在逛街,他們耳不離腮的樣子堪比情侶。

這個女的嘉嘉認識,是她的一個朋友,她正是通過嘉嘉引薦才認識她老公的。之前,嘉嘉就隱隱綽綽地感覺到她和她老公之間有着某種不尋常的關係。也有朋友友善地提醒過她,要她多留意這個女的,說她非一般人,心思重得很,手腕高明,手段多着咧!嘉嘉並沒把朋友的話太當回事,她覺得這個女人應該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威脅,她的長相、身材、學識和能力都遠不及她。這個女人不像是個狐狸精,她和秦婭不是同一路人,怎麼看都不像個尤二姐!

雖然嘉嘉和她老公之前就曾經歷過一場風暴,產生過極大的信任危機,經歷過風雨的夫妻應該更懂得珍惜才對!

事後,嘉嘉依然選擇和他在一起,依然信任他,依然認為他是一個極負責任的男人,家庭觀念重,事業心極強。關鍵是她和他的感情基礎還在,並沒有因為一場風暴而被破壞。他們經歷了長達數年的愛情長跑,從相戀到現在十餘年的時間裏,他很愛她,她也很愛他,二人之間的性關係也如蛟龍入水般和諧。他們與雙方父母相處極好,從沒有為任何事發生過一丁點矛盾。就單憑這些,這個女人想破壞他們的感情和家庭,幾乎是不可能的。再者,她老公家族裏的那些長輩們非富則貴,他們都是北京城有頭有臉的頭面人物,社會地位顯赫。加之,他們家的家風甚嚴,怎能容他再做出些卑鄙下流、荒唐透頂之事辱沒家風?

嘉嘉老公與她是同一所學校畢業的,比她高兩屆。七年前開始創業,從事外貿生意,現身價過億,在北京四環內置房產多處,購賓利、奔馳等豪華轎車數輛。他年紀輕輕就如此成功,主要得益於家族長輩們的提攜和幫助。嘉嘉過於簡單地認為,他可以完全不考慮她的感受,但他也不可能會像賈珍、賈璉一樣絲毫不顧忌這些長輩們的感受吧?他們之前就曾約定過,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她會毅然和他離婚,會把他的醜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他父母。為此,他還專門給她寫下了保證書,還像西門慶一樣賭咒發誓。

嘉嘉認定絕無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現在竟然真的發生了,並且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打死她也不會相信。對於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嘉嘉沒有半點心理準備,她原本幸福滿滿的心,瞬間就像夏季里南極的巨型冰山崩塌一樣崩潰了。她腦袋當即嗡的一聲巨響,如五雷轟頂般劇痛。此時,拋棄與背叛就像兩匹脫韁的野馬在她體內狂奔,極度憤怒讓她失去了理智,強烈的羞辱感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經,怕失去的恐懼感佔據了她的心。在衝動和憤怒兩個魔鬼的共同驅使下,嘉嘉很想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扇他和她幾大耳光,當眾羞辱他們一番。可她轉念又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果她真這樣做的話,看似羞辱了他們,但反過來說不也是等同於她自行承認了她不如她嗎?嘉嘉既是個倔強的人,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她不會輕易服輸,她內心不甘,她憑什麼要奪走她老公?憑什麼她就不如她?她還想到了,如果她現在在這裏把事情鬧大了的話,不僅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這要是傳到了他家長輩耳中,反倒數落她的不是了。他的家人絕不容許她給他的家族抹黑,哪怕是他的錯,是他犯錯在先,也絕不允許!他們把家族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這可是事關三代根紅苗正的光榮傳統,絕非兒戲。

想到這,嘉嘉突然冷靜了許多。她馬上從配有虎頭鎖扣,鎖扣上又飾以施華洛世奇水晶的深藍色織紋皮革製成的gucci單肩包里掏出手機,站在遠處朝着他們“咔咔咔”的連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她面若冰霜,像只高冷的白天鵝,抬頭挺胸快步朝電梯廳走去,邊走邊給她老公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后,嘉嘉鎮靜地問:“你在什麼地方?”

他見是嘉嘉的來電,立馬示意身旁挽着他手臂的女人不要說話,他謊稱道:“我還在外面吃飯,和幾個朋友。”

嘉嘉聽了十分憤怒,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撒謊。嘉嘉強壓怒火,低聲說:“你在什麼地方吃飯?”

他想都不想,衝口即出:“北京飯店。”

嘉嘉冷笑道:“你在北京飯店?”

他厚顏無恥地笑問:“小旖,你今天怎麼啦?我不在北京飯店,我能在哪?”

嘉嘉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字一句說道:“我在世貿天階!”說完就掛了電話,給他發了兩張剛拍的照片。

他大驚失色,趕快回身環顧四周,哪裏還能看到嘉嘉的身影?

接下來的事情就再簡單不過了,他三言二語和身旁花容失色的女人說明情況后,便像只受到驚嚇的鬣狗,迅速轉身離去,追尋嘉嘉去了。

等他像丟盔棄甲的俘虜一樣戰戰慄栗地趕回家中時,嘉嘉已做好了嚴陣以待的準備。她緊抱雙手坐在沙發上,寒氣逼人。從她血紅的雙眼裏,他瞧見兩柄銀光閃閃的利刃朝他直面撲來。此時的嘉嘉,在他眼裏就是只無比憤怒的白兔,貌似軟弱無力,但給他的直接感受卻是立馬就會咬人。嘉嘉沒有大動肝火,也沒有大吵大鬧,而是十分平靜地問了他幾個問題,對話在簡單的一問一答中進行着。

當嘉嘉得到她想弄清楚但又極不想知道的事實真相后,馬上變成頭暴怒的母牛,將他攆出了家門,讓他捲起鋪蓋滾得越遠越好,全然不顧他的悲鳴和哀求。她不能再容忍他的背叛,不能再原諒他和她睡在一起時,心裏還惦記着另一個骯髒、下賤的女人,此時。

李四認識嘉嘉的時候,他的家庭也正在經歷一場醞釀已久的巨大風暴。這場風暴很像地震前夕地殼內正在不斷蓄積的能量一樣,它將在未來的每一個時點以摧枯拉朽之勢襲擊李四和黃娟,將他們這艘在狂風巨浪中飄搖多年的小船埋葬深淵。這場風暴還猶如火山即將爆發一般,通紅的岩漿在地殼中激烈翻滾,熾熱的高溫不停地融化着四周的岩石,欲將李四和黃娟化為灰燼。

去年十一月,李四和葉子的故事結束一個月後,李四和黃娟就像兩個敵對國一樣開始了冷戰。二人雖同住一屋內,但他從不主動和她說一句話,她也不主動找他說一句話,他們要說什麼都是通過五歲的兒子在中間跑來跑去傳話。逼不得已到了二人非要面對面說點什麼事時,彼此間還沒有一個好臉色,沒有一句好話,說話聲音像獅吼一樣大不說,還像古墓里的石壁一樣生硬,讓人聽了就不舒服。積壓在他們心底的怒火,就像那星星之火,正待燎原。

李四和葉子剛結束激情纏綿的那三四周,不知他是出於內疚,還是出於想儘力挽回這段婚姻的現實考慮,他一反常態地推辭了許多不必要的應酬。他每天下班就回家,買菜、做飯,洗衣、拖地,接送孩子等無一不盡心而為。李四這段時間的表現,不僅沒有得到黃娟的半點認同,反而招致她的冷語冰人,說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肯定是“做了虧心事,害怕鬼敲門”。剛開始時,李四聽之任之,不解釋也不辯解,只是緘默,繼續做自己的事。可時間一長,李四感覺到無論他再怎麼做,她都不會領情,也不會說他半句好,在她看來這一切都是他理所當然該做的一樣。

李四對黃娟的失望發展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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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下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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