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葉子(三)

第三章 葉子(三)

說起葉子和李四的故事,就不得不說一說他們的第一次幽會,那是發生在李四和葉子牽手后第三周一個夜晚的事。

這個夜晚,對葉子來說是刻骨難忘的,對李四而言則是他最徹底的一次自我釋放。

c城,葉子和李四生於斯、長於斯,他們的生活和工作都在這。

盛夏的c城,白天雲淡風輕,驕陽似火,大地被烘烤得熾熱。整個城市充斥着人們迷茫的喘息聲和苦澀的汗水。分佈在城市每個角落裏的樹木、花草,它們在太陽的暴晒下,全都像喪家犬一樣耷拉着腦袋,歪斜着有氣沒力的身軀,無精打採的提不起一丁點精神。響着音樂,閃着應急燈的洒水車在城市主幹道上穿梭往返。當它把滿載的再生水噴洒在幹得冒煙的瀝青路面上,揚起一些塵土的同時,水如銀珠四濺,水霧騰空升起。細如針尖的水霧飄舞在路面上空,它們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七彩色光,宛如身着盛裝的新娘。洒水車音樂響過之處,市民們倦怠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絲喜悅,清涼似乎從心底鑽了出來,這是多麼令人嚮往的時刻。洒水車駛過時,行人快速避讓,先前的慵懶一鬨而散,霎時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起來。

葉子慵倦地坐在辦公室里,眼神渙散地盯着樓下的洒水車獃獃地看。這一個下午,葉子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她就這樣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都看到了些什麼。為什麼她會這樣無聊地看,估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前,總是浮現出李四如白駒似的身影,一轉眼又不見了。

再過兩三個小時,太陽就要下山了。太陽下山後,夜幕就會像越牆入院的男子一樣悄悄爬了上來。這個時候,華燈初上,霓虹燈閃爍,鳥兒歸巢,行人歸家。歌聲單調的洒水車也停止了一天的忙碌,到車場休養生息去了。被太陽炙烤了一天的花草樹木,也迎來了久違的颯爽涼風。它們霎時就像洋洋自得、閉月羞花的女人一樣,挺起了兩座引以為傲的山巒,抬起了高昂的頭。它們又全像豬八戒吃米山面山那樣,張開貪婪地大口吞食着夜的清涼。c城盛夏的夜,似乎是值得期待的,也是讓人挂念和留念的。

“李四,你這個混蛋,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我信息?”葉子心裏暗罵道。這距她下午發信息給李四已過了一個多小時,他還沒有回信。李四可從來沒有這樣過。之前,只要她發信息給他,他都像個隨時待命的話務兵,很快予以響應。

下午,葉子發信息時是這樣說的:“李總,晚上方便請您吃頓便飯嗎?前天談的合作事項還需要與您當面溝通。”

今天的信息,葉子用了之前從未用過的詞“李總”“您”“請”和“溝通”。葉子之所以這樣發,是她不敢確定李四在家,還是在公司。到現在李四都沒有回信息,她想當然的斷定李四十有八九在家,要不他才不會這樣。這個看似十分合理的判斷,讓葉子的心變得空落落的,她最不希望李四今天在家,她最擔心他今天不能出來。今天是多麼難得的一個大好機會!她老公上午出差去了,要到明天晚上才能回來。她像禾苗急盼春雨似的,渴望與李四見上一面,並單獨好好獃一呆。早在一周前,她和李四就約定好了,說等什麼時候方便的話,一定還要再聚一聚,她和他。

c城,某情侶主題酒店,這家酒店坐落於城西近郊的旅遊度假區內,緊鄰一生態濕地公園。這裏的空氣中飽含着玫瑰的芳香,微風猶如優雅而過的少女讓人心醉。就連一棵棵高大繁茂的刺桐、香樟、銀杏、雪松和藍花楹,在風中也像群婀娜多姿的少女似的跳起了輕快的舞步。蘆葦、菖蒲、荷花及睡蓮佇立在水中,一簇簇的低聲密語,好似情人在互訴衷腸。靜謐的湖水,閃爍着粼粼波光,其間傳出的陣陣鼓噪的蛙鳴聲,又彷彿專門是為驅散這夜的孤寂而存在一般。

這酒店不高,低矮的兩層洋房猶抱琵琶半遮面似的掩藏在濕地公園旁一片茂密的竹林深處。酒店大堂是一座獨立的現代建築,造型獨特,富有超模一樣的線條美及動感美。大堂溫柔似水的黃色燈光穿過竹叢,射出萬縷金絲,風吹竹動時,它若隱若顯。隨風穿過賓至如歸的酒店大堂后,再走過一個狹長的廊橋——廊橋用塗了防鏽漆的鋼材搭建而成。橋下有一大池塘,池塘里的水深數十厘米,裏面種着荷花和少許睡蓮,水裏飼養着各色金魚。橋面鋪着防腐木,頂上安裝了透明的鋼化玻璃,橋兩側的花池裏還種了許多炮仗花,一串串紅通通的,彷彿鮮紅的綢緞掛滿了橋身似的。廊橋盡頭,即是一個兩三畝地的庭院,庭院裏種着很多的玫瑰,還有許多的山茶花。這算得上是一個曲徑通幽、滿徑花香的庭院。酒店客房圍着庭院,呈u字形佈局,猶如藍鯨的血盆大口,又如人的yu望山谷一樣深不見底。客房房門全向內開,朝着幽靜的庭院。房內的落地大玻璃窗一律向外,窗外即是濕地公園那一大片靜謐幽深的湖水。

這家酒店是李四在美團app上查詢到的,李四之所以會選擇預訂這家酒店,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考慮:首先,他認為這家酒店所處的位置離城較遠,一般人不會輕易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其次,這家酒店開業時間尚不足半年,熟客不多,多是外地遊客入住。再則,這家酒店在全市情侶主題酒店中綜合評分最高,大家評論說它環境優美、乾淨衛生、溫馨浪漫、體驗很棒、服務熱情等等。最後,他看中了這家酒店客房的設施別有洞天。

李四把車開進酒店地下車庫停好,向葉子簡單交代幾句后,獨自一人來到酒店大堂。他從棕色的錢夾中取出身份證,辦理好入住手續,拿上房卡,火燒火燎地走過廊橋,急巴巴穿過庭院,一閃進入電梯奔客房而去,然後發信息告知葉子。

這是一間稱之為“一簾幽夢”的情侶房。淺紫色的輕盈床幔至上而下罩住一張2.2米的圓形大床,雪白的被子上用紅玫瑰花瓣裝點了一個直徑約一米的“愛心”形圖案,圖案中央,又是玫瑰花瓣拼成的“love”字樣,在“愛心”圖案周圍還零星地撒上幾瓣花瓣做點綴。圓形大床正上方的天花板上,裝飾有一個圓形的內嵌燈帶。燈帶里的led燈發出的白色燈光照射在它四周的床幔上,燈光由強至弱,床幔顏色也由深至淺、層次分明。置身這輕紗帷幔間,只要多看上幾秒就會丟了魂,恍如賈寶玉隨秦可卿夢遊太虛幻境一般。房屋四壁貼着印有鮮紅的紅唇和“愛心”圖案的米黃色暗紋牆紙,又有紫色的led燈光從天花板四周的燈槽中射出,把牆壁印染成紫色,散發出淡淡芬芳的那種紫。房間裏,還有一個潔白無瑕的圓形衝浪浴缸,浴缸里也灑着數十瓣玫瑰花瓣。細看之下,李四發現,房內還有一個大圓球、一把不尋常的椅子和一張水床。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裏,一個比矮腳虎王英還低矮得多的木柜子上,擺放着一個手形紅酒架——好似武將剛猛有力的一隻手。精緻的酒架上一上一下斜放着兩支法國紅酒,像一男一女兩個躺着的人似的。酒兩旁又一左一右地掛着兩隻玻璃紅酒杯及一個金屬開瓶器,酒架一旁還有一個酷似安祿山一樣的短頸大肚子醒酒器。

臉色灰白的李四從酒架上取了一支紅酒,嫻熟地打開,將其平穩緩慢倒入醒酒器中,然後走到窗邊,拉開絳紫色窗帘,在窗邊的乳黃色的布藝沙發上坐下,像只上躥下跳的雄性怒江金絲猴,正急不可耐地等候葉子到來。

下午,李四在和一個大客戶商談其辦公樓裝修合同條款時,突然收到葉子發來的信息。當時,他正與客戶相談甚歡,出於禮貌,李四並沒有急於查看。商談臨近尾聲,李四這才抽空翻看了葉子發來的信息,這是一個多麼有趣的女人,既然給他發送一條試探性的信息,還稱呼他“李總”。李四能想像得到葉子給她發信息時局促不安的神情,一想起她的拘謹和可愛,他忍俊不禁呲牙一笑。這時,坐在他對面的客戶很是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繼而對他也報以一笑。李四頓感尷尬,他看着客戶暗想:“我笑葉子怎麼會突然發這樣的信息給我,用這麼有趣的方式和我說話,但這關你什麼事?你看着我傻笑什麼?”

客戶一走,李四立馬給葉子發了一個笑臉。

信息發出僅數秒,他就收到了葉子回復的信息,她非常不滿地說:“李總,晚上請您吃飯,能否賞光?”

收到葉子的這條信息,李四暢快的笑了,他微笑着回複信息說:“葉兒,信息已收到。我一下午都在談合同,客戶剛走。”

“四兒,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對上暗號后,葉子和李四的聊天這才回歸正常。

“不理你?這是完全不可能會發生的事!剛才客戶在,不方便回。”

“你晚上有其它安排嗎?”

“暫時沒有,下班回家。”

“今天晚上只有我一人,你能陪我吃飯嗎?”

“我答應過孩子,今天晚上回家吃飯。”

“他出差去了,只有我一人。”

“誰出差了?”

“他。”

“你老公?”

葉子沒有正面答話,只是發來了一個笑臉。

李四沉思,沒有馬上回復。

過了兩三分鐘,葉子又發來條信息說:“他今天晚上不回來。”

李四回復道:“嗯嗯。”

“四兒,你可說過要請我喝紅酒的!”

“葉兒,改天行嗎?”

“不,就今天!”

葉子話中有話,李四哪怕傻得像傻根,也能聽出其中的弦外之音,他遲疑了。他知道一旦與葉子相見意味着什麼,就連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他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他本想拒絕,不想單獨與她相見。但葉子的話不僅讓他感覺到有機可乘,還讓他有了非分之想,併產生了迫不及待的想法,像風追着雨一樣。

李四的這種反應,正好闡釋了“男人不是用大腦思考的動物”這句話的核心要義。

心動不如立馬行動!李四回信請葉子稍等,說一會回話。

李四思索片刻,當即給他老婆撥了一個電話,謊稱某工地出了突髮狀況,他得立馬趕去處理,爭取明天下午回來,最遲後天。

李四的老婆一聽他又要出差,還是臨時的,無名之火從心中砰的一下升起,她衝著手機吼道:“你除了工作,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麼?你愛回不回!”說完氣急敗壞地掛斷了電話。李四聽着電話里嘟嘟亂叫的忙音,長嘆一口氣,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李四略微調整情緒,待心情平復后,這才給葉子回信說:“下班見。”

咚、咚、咚,葉子不輕不重的敲門聲打斷了李四的思緒,他像只警覺的看門狗一樣連忙站起身來,然後搖晃着尾巴去迎接葉子。

前腳才剛邁入房門,葉子就突感眼前一陣晃動,似乎有些眩暈,房內誇張的色彩和非同一般的陳設使她方寸大亂。她從未見過這樣異類的酒店客房,更談不上住了,這徹底顛覆了她對酒店客房的原有認知。

葉子彷彿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頗為好奇地在房內溜達了一圈,滿臉通紅的四處看了個遍,最後呢喃細語說道:“怎麼會訂這樣的酒店?”

“我想讓這一夜的記憶更深刻,愛更濃烈。”李四笑答。

葉子頓時心花怒開,她漲紅着臉害臊地低下頭去暗自忖思。是的,連她自己都沒弄明白,今天下午為什麼會發信息約李四吃飯?竟然還稀里糊塗地告訴他說她老公今天出差,晚上不會回來?在見到李四前,她也僅僅是想和他見上一面。一來,當面向他表達歉意,為以前她對他不友好的態度及有意無意對他造成的傷害;二則,大家敘敘舊,與他聯絡一下感情,像普通朋友一樣在一起單獨吃個飯,頂多兩人再喝點紅酒活躍下氣氛,即可。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她和李四見面后,他不經意地與她講了他創業的種種艱辛及許多趣事,還講了他和他老婆之間的感情、家庭、生活及工作上的各種矛盾。李四艱辛的創業歷程,讓她由衷的欽佩,她竟為眼前這個長相平平的男人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對於他和他老婆的矛盾糾葛,她心生同情,甚至動了憐憫之情,當然還多了幾分同病相憐的味道。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一個多麼讓人心疼的好男人,她願意為他做點什麼,她想撫慰他孤獨的心靈,讓他有愛有溫暖。這才會有了吃晚飯時,李四提議喝點紅酒助興,也為了他們來之不易的友情長存。當時,葉子不假思索地張口就說:“我們一會找個地方再慢慢喝。”葉子這突如其來的想法,李四既沒有反對,也沒有明確拒絕,而是傻裏傻氣地問了一句:“去哪喝?”葉子答非所問的喃喃自語道:“我晚上可以不回家。”

葉子此話的言外之意,李四一聽就心領神會。其實,當下午葉子發信息說她老公出差去了,今天晚上不回來時,李四已猜到了她的心思,現在更是確定無誤了。從那時起,他就幻想着和葉子發生點什麼的各種可能性。他想和她有非一般的關係,早在他們在一起共事時,他看到她第一眼時就有了。從那會兒起,她就時常在他腦海中閃現。她曾不止一次地出現在他和他老婆你情我濃的幻想中,多次出現在他偷偷摸摸和商務休閑會所里的人鬼混時的想像中,無數次出現在他一邊看着小電影一邊做見不得人事時的意念中。李四想和葉子有關係,這是不爭的事實。葉子是否也想與他有關係,這是他暫時還無法確定的事。

下午,李四被他老婆黃娟氣憤地掛斷電話后,心情相當鬱悶,他想起她這幾年對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就相當寒心。他和她你情我濃時,她對他總會流露出一些厭惡的神情,有時他正興緻勃勃時,她會冷不丁地說:“你是不是和你的野情人在一起時,也是這樣無恥?”她這句話會讓他突然像飛機發動機空中停車一樣失去動力,頓然興緻全無。他一年和她單獨睡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有時會長達大半年都不會在一次。他壓抑久了,總會覺得輸精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他憋着實在難受了,才趁出差的時候去找個人不知鬼不覺的地方,像大狗欺負小狗似的圖個痛快。他去鬼混也只是偶爾為之,更多的時候則是他一邊幻想着葉子一邊自我解決。黃娟對他生活上缺乏必要的關心,相當的冷漠,不會對他問長問短,不願替他做一點點事——就連洗衣服、收衣服、疊衣服這些小事都不願意,都得他自己動手。她不會為他煮一頓早餐,單獨做上一餐飯,每天在家裏煮早餐和做飯成了他經年累月的習慣。她時常抱怨他不管家、不顧家、不挨家,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在外面鬼混,要他這樣的男人有屁用!有和沒有,還不是一個樣?李四一聽她這樣刺刺不休地責罵他,就相當生氣,時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常常會和她發生激烈的言語衝突。他回罵她睜着眼睛說瞎話,生在福中不知福,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懂什麼叫知足常樂。說他成天在外為這個家拚命工作,為的就是讓她和孩子過上更好的生活。而她呢?既要他在外面大把的掙錢,又要他成天像只夾着尾巴的哈巴狗守在她身旁,還要他像賈璉對王熙鳳言聽計從一樣聽她的話,對她細緻入微的照顧。這怎麼可能?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怎麼可能全天下什麼好事都讓她佔盡?每當這時,黃娟就會哭鬧不止,罵他冠冕堂皇地打着為這個家好的旗號,其實都是為了他自己,他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十足小人!她像秋桐撒潑似的臭罵他騙取了她的感情,浪費了她的青春,還吵着鬧着非要和他離婚。李四想到這些,就真他媽的煩。更為可氣的是,黃娟最近不知從哪裏聽到一些小道消息,說他和他的老情人葉子又勾搭上了,他對她賊心不死,他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為此,她尋着他大吵大鬧,兩人差點大打出手。於是,黃娟打電話向李四他爸告狀,說他出軌了,在外面養了小三,還動手打她,她要離婚,非離不可!李四痛罵說,這他媽的全是無中生有的事!罵她只會道聽途說,聽風就是雨,一天到晚疑神疑鬼,而完全喪失自己的判斷力。為這事,李四和黃娟冷戰了好長時間。

不可否認,李四確實幻想過和葉子發生關係,究竟幻想過多少次,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可他那只是幻想,壓根就沒有干過什麼對不起黃娟的事,他不就只拉了一下葉子的手嘛!拉手和發生關係,那是兩回事,二者之間有着本質區別,李四認為。

當黃娟掛斷他的電話,他在給葉子發信息前,他自言自語的怒罵:“你不是總懷疑我在外面找情人,養小三嗎?我就從沒有干過這種事,壓根就沒有!我充其量不就只在外面和別人睡過十多回嗎?可那還不是被你逼的?我一年到頭與你不過三四回,每回你他媽的都弄得老子跟強姦你一樣。這次老子就弄回真格的!這黑鍋老子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再說你讓老子背黑鍋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既然是駝子的背鍋,老子想甩也甩不掉!”

黃娟的朋友們又唯恐天下不亂似的對她說:“像你老公李四這樣的成功男人,哪個沒有幾個相好的?他就算在外面有人了,那也是很正常的,沒有才不正常哩!多少年輕漂亮的女孩會用盡心機地勾引他,有哪個男人能經得住誘惑?”她們還當起了狗頭軍師,勸她要裝傻充愣,不要什麼事都非得弄得一清二楚。說只要他在外面掙錢回家,每天晚上回家來睡就行——無論多晚!這就能足以證明他心裏是有她的,別人替代不了。她們還告誡她說千萬不要步步緊逼,若把他逼急了,兔子也會咬人。如果真把他給逼走了,她會追悔莫及的。再說,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可以證明李四齣軌啊?這一切都是她捉風捕影,都是她道聽途看,都是她憑空想像出來的及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有意捏造的。

“這他媽的都是些什麼狗屁邏輯?這叫什麼事?成功男人就一定有小三嗎?”李四心中罵道。

所以,李四今天就特別想去干一件他從來沒有干過的事,也就是黃娟認為他已經幹了不知多少次的事。李四在心底怒吼:“你他媽的還別真以為老子就是那種沒人要的人?老子今天我也玩上一把,玩一回‘過把癮就死’!”

李四從手爪型的鐵藝酒架上取下紅酒杯,從醒酒器里輕緩地倒上紅酒,端起一杯遞給了站他對面的葉子。他自個抬起一杯,二人別有深意地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舉起杯子,輕輕一碰。葉子呷了一口,細細品味。李四則是一口而盡,然後含情脈脈地看着葉子說:“第一杯敬我們,都幹了。”葉子聽聞,莞爾一笑,仰頭也一口乾了。李四接過葉子手中的酒杯,續上紅酒,遞給她,再往自己杯中倒上。

葉子抬着酒杯,移步到窗口,張目向窗外望去。

此時,窗外的濕地公園被黑夜所籠罩,地上的萬物被它覆蓋在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沉寂之中,似乎已無半點生機。葉子感到自己被這黑夜壓得上氣不接下氣,空氣彷彿也凝固了一般,異常悶熱。她渾身燥熱難受,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大張着嘴巴,不停地喘着粗氣,並從它們口中吐出一串串熱氣蒸騰的汗珠。用不了多時,汗珠將濕潤她光滑細嫩的肌膚,打濕她薄如蟬翼的衣衫。

“不對啊,這如銀光傾瀉的空中不是還高掛着一輪明月嗎?看那,不是還有幾顆星星在歪着小腦袋看我嗎?它們還頑皮的一閃一閃地朝我擠眉弄眼呢?那一朵剛從月亮身旁擦肩而過,看上去像只大兔子一樣的雲兒,不也是還看着我笑嗎?公園裏的樹木,不也正在風中沖我搖晃着它們笨重的大腦殼嗎?你看,它們是不是還像一群在喧囂的迪高廳里蹦迪的年輕人,既興奮又激情昂揚?”葉子暗自思忖。

這一夜,葉子的生命之火像羞紅的三角梅一樣被點燃了,她覺得未來可期。

這一夜,葉子火一樣熊熊燃燒的心,將她融化成了水,當即淹沒了李四。

事後,葉子對李四百感交集地說:“這是一個藍色的夜,在我心靈的海灣。這一夜,藍色的吻,飽含玫瑰芳香。這一夜,藍色的夢,一等就是十年。藍色的葡萄美酒,是那迎風舞動的精靈。兩團炙熱火焰,相擁沉入深海,遨遊,一起尋覓夢的藍色。”

李四聽后,十分不解,笑問葉子:“夜是藍色的?”

葉子笑答:“心是藍色的!”

李四像個呆瓜似的完全懵了,又納悶地問:“心怎麼會是藍色的?”

葉子道:“這是感覺,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心的感覺。”

“藍色的吻,藍色的夢,也是感覺?”李四柔聲低問,葉子笑吟吟地朝他點了點頭,接着閉上眼睛繼續享受這藍色。

“葡萄酒不是紅色的嗎?怎麼又會是藍色?”李四迷惑不解,不得不再問。此時,葉子睡意蒙蒙,似睡非睡,喃喃說:“我喝得迷糊時,看那酒就是藍色的。”

話音剛落,葉子已經沉睡,追尋藍色的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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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下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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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葉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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