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曉萱 （十）
李四一出工作室，立馬取下紅色的領帶塞進公文包里，接着他又解開白襯衣領口的那顆扣子，順手鬆了松衣領，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匆忙離開。
下樓后，他在小區門口又遇到了臉色灰白的張清，這個看上去憨厚老實的小夥子，似乎有些畏縮，他膽怯地朝他走來，靦腆笑說：“李哥，今天謝謝你了。要是你不在的話，我又要被麗娜臭罵。”
李四笑說：“兄弟，罵就罵吧，又不是她罵你兩句你就會掉斤肉。”
“李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天到晚總是拿着我罵，無論對與錯，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口就罵。”張清抱怨說。
“習慣就好，她罵我們也是為我們好。”李四笑着開導他說。
“可是李哥，我又不是來找她罵的，我是來干工作的。”張清心有不服說。
“兄弟，你真是來工作的？你可別逗我，你知，我知，她知。”李四說完用手指了指樓上，然後張口大笑。
“李哥，我一見你就緊張，我心裏一點底沒有，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堅持下去，我還能堅持多久。”
“兄弟，今天我給你一句準話，你就大膽行動，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是你的障礙。”
“李哥，你不也是專門為她而來的嗎？”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今後也絕無可能。”
說畢，李四揮了揮手，轉身朝洗車場走去。丟下張清一人傻愣着站在那，李四的話讓他又是一頭霧水。
這時，西下的太陽還掛在天邊，把西邊的天空燒得火紅，像是新娘頭上的紅蓋頭，稍不留神就飛到了天上。
李四鑽進汽車，緩緩將車駛出洗車場，朝c城大道駛去，擠進了晚高峰的車流中龜速前行。
“張清這傻蛋，還執迷不悟。”回想起張清剛才的傻帽樣，李四就想笑。
張清，一個和周麗娜同齡的人，至今未婚。他是在職在編的火車司機，現正被公司派去學習高鐵駕駛。
說起他認識周麗娜的經過，也頗有戲劇性。他有一天休息，來萬豪國際找一朋友，結果他記錯了房號，陰錯陽差地從周麗娜工作室門口經過時，看到她張貼在門口的微信二維碼，就掏出手機通過掃一掃功能添加了她微信。張清之所以會平白無故掃她二維碼，是因為他在二維碼下方看到了一行讓他打定試一試主意的話：本人清甜美女一枚，現單身，有意結識者動動小手掃我哦！
經過幾天的微信閑聊后，他得知周麗娜是個大美女，未婚，關鍵是她還真沒有男朋友，於是張清就動了心思。而與此同時，周麗娜獲知了他的一些基本情況后，就有意識地想引導他了解形體內衣，請他務必抽空來工作室喝茶，大家進一步加深印象。為了達成這一目的，她誘導他說：“你沒有女朋友，我也沒有男朋友，你來我工作室坐坐，大家先見上一面，我們難說還對上了眼。就算萬一對不上，那也沒關係啊，我這裏年輕漂亮的美眉可多了，可以幫你介紹一個。當然了，你也可以把你周邊合適的帥哥介紹給我認識，要是你不介意的話。”
張清就是這樣一步步被周麗娜牽着鼻子走到現在，他也投入了大量精力，花費數萬元做起了副業——形體內衣直銷。這一切，李四看在了眼中，在心裏反覆琢磨過多次。
最近一段時間，周麗娜正在花盡心思做張清的思想工作，讓他辭了公職，全身心投入到形體內衣事業中來。為此，她還多次鼓動李四幫忙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對他曉以利害關係，尤其告訴他財富的重要性，用未來唾手可得的財富來吸引他。而她則繼續施加個人魅力，讓張清繼續心存幻想。周麗娜深知，她賜予張清的希望，是他前行的無限動力。
她對張清使的這些手段，似乎也用在了李四身上。
隨着時間的推移，相處的時間長了，李四慢慢察覺到她似乎對所有男性用的都是和這極為相似的手段。
她的這一做法，令李四多了些反感，現在他正有意識地疏遠她。這還得益於李四在羊街的那一天晚上，他和曉萱的一番對話。
那一晚，李四在曉萱的追問下，不得不把他和周麗娜從認識、熟悉到求婚之前的事情和盤托出，但求婚失敗后的事情卻鮮有提及。
然而，曉萱關心的不是他求婚之前的事，她關心的是他求婚失敗后，他和周麗娜之間的那些事。
李四至今還清晰的記得，當時曉萱好奇地問：“你和周麗娜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李四尷尬答道：“沒有任何進展，還是老樣子。”
曉萱滿腹狐疑，盯着他問：“不會吧？都兩個月了，你們還原地踏步？是你的問題，還是她的問題？”
曉萱直來直去的追問，讓本想迴避問題的李四不得不面對現實，他想了想，避實就虛說：“肯定也有我的問題，但她是怎麼想的，我還沒有完全弄明白。”
“你說來我聽聽，我幫你分析分析，女人的心思我比你懂。”曉萱大大咧咧說。
李四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說：“我覺得我們之間存在着三個主要問題，一是我離過婚，二是有孩子，三是我和她性格脾氣不合。”
“離過婚咋啦？離婚的人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有孩子不假，但你的孩子不跟你，這又有什麼關係？你們處都沒處就說不合適，是不是太輕率了？”曉萱像打機關槍似的噼里啪啦一口氣反問說。
李四沒有接曉萱的話，而是接著說：“她說我為人正直，人品很好，是她中意的人。她還說我們三觀非常一致，性格相似，都是直性子，也能聊到一塊去。但有幾點是她一時還難以接受，需要給她一段時間考慮。”
“哪幾點？”曉萱急迫地問。
“她的擇偶標準有這麼幾條：第一、人品要好，要孝順父母；第二、必須三觀一致；第三、必須和她目標一致，不和她一起做形體內衣的不考慮，僅口頭支持而不做的也在此列；第四、離婚有孩子的不行；第五、沒有一定經濟基礎的不談；第六、屬相不合，脾氣不合的不要。”李四扒拉着手拇指一一說，“我和她的問題關鍵就在離婚有孩子，還有就是屬相相衝，她擔心今後不能長久。”
“她這是明擺着在拒絕你嘛！”曉萱雙手往前一攤，十分肯定地說。
“奇怪的是，她又對我很好，非常關心我，常常問長問短。我和她外出辦事時，她對我百般體貼，所有見到她的人都誤以為她是我女朋友。人家問她是不是我女朋友時，她也沒反對啊？她帶我去見她朋友時，逢人就介紹說：‘這是我的合作夥伴，我的男閨蜜！’你說她真要是對我沒意思，她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哥，你傻啊？她這是在利用你，她就想讓你跟着她做形體內衣，把你身邊的資源利用起來。”曉萱一驚一乍說。她的話切中了要害，這反倒提醒了李四，他馬上想到了張清，和她簡要說了張清的事。曉萱聽后，一巴掌拍在大腿，大聲說：“這就對啦！我敢打包票——她對張清的態度就是利用，而你就是第二個張清。我還敢斷定，她對所有單身男人都是這一態度，讓他們覺得有機可乘。她利用的正是你們男人的這一臭毛病——見到美女就腿軟，見到大胸美女腦袋就想入非非。”說到這，她還頗感惋惜地說：“我覺得她這是對自己不負責，也是對你們不負責。她不僅是在濫用她的感情，還在利用你們對她的感情，想把你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曉萱的一席話，李四相當震驚，如撥雲見日。他之前所有的預感及猜想，一下子全被曉萱毫不留情地抖了出來。同時，他壓根就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既然能這麼敏銳地透過現象看本質，一下子抓住問題的核心，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此後，李四越想越心灰意冷，他對周麗娜的感情日漸消散。
今天分享會上周麗娜的一些表現，讓李四又多了些反感。
首先是她頤指氣使的態度，還有她急爆的性格，讓他忍受不了。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當著眾人的面對他發火，讓他很是下不了台。還有一次更嚴重，那次他們單獨在工作室時，她拍着桌子對他大發雷霆，就因為他沒時間和她一起去上海參加大型分享會。
其次是她和她的上線們大吹大擂的互相吹捧，把一個個包裝得非凡了得，這讓李四極不舒服。
先說周麗娜吧，她真是靠自己的能力當上地產公司副總的？據他所知，她什麼時候拿過百萬年薪了？如果她真拿百萬年薪，那她裝修房子時還用得着找她父母要錢？再說她現在開的車不也是她父親之前開的那輛舊車嗎？一個百萬年薪的人，難道就連一輛一二十萬的國產野越車都買不起？她吹噓說她現在做了不到兩年形體內衣，每個月的收入就沒有低於五六萬的。李四根據她的級別及這幾個月她的業績（包含下線團隊成員）推算，她的收入每月就一至兩萬。
還有那個寬額頭、高顴骨、大嘴巴、尖下巴的臧曼，又是什麼狗屁的體育運動員？她不就是讀大學時入選過校游泳隊嗎？她什麼時候參加過大運會、全運會、亞運會了？她不就是代表學校參加過一屆江西省大學生運動會嗎？
杜一正，不就是一個只開了家通訊經營部的個體戶嗎？他不是生意虧損后，在山窮水盡的情況下才轉行做的形體內衣嗎？怎麼現在搖身一變成了他們口中身價千萬的it界大佬？他不也才在三個月前才買了一輛白色的奧迪a4嗎？
他——李四，怎麼又成了他們口中的億萬富豪？
最後是李四覺得他們這幫人，不走正道，不行正事，做人沒底線。他們為了一己私利，扛着扶貧助弱的旗號，難逃招搖撞騙的嫌疑。周麗娜就是這幫人中的典型代表。
經過一番複雜的思想鬥爭后，李四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幫人。這才有了他在分享會上抱着看熱鬧的心態而做出不同尋常的“喝彩”舉動。
此時，雖然李四已打定了離開這幫人，離開周麗娜，和她徹底切割的主意。但他還得再想一個萬全之策，讓彼此能體面告別。
直到一個月後一天下午發生的另一件事，才讓李四不再抱任何幻想，痛下決心和周麗娜徹底決裂。
那天，李四和周麗娜在工作室閑聊時，他刻意提到了曉萱，說她是他認識的一個朋友。
周麗娜聽到曉萱的名字后，覺得有些耳熟，她略微回想后，不敢太確定地說：“這個人我好像認識，深圳那天晚上她也在？”
她見李四點頭默認后，這才又問：“就是那個開化妝品店的老闆娘，她不是未婚的吧？”
李四問官答花說：“她還很年輕，今年才二十六。”
周麗娜盯着他看了一會說：“她和你還是很般配的。”
李四好奇地問：“何以見得？”
周麗娜詭譎一笑，譏諷他說：“像你這種情況，要麼找一個離過婚的，要麼就是正在鬧離婚的，要麼找一個衝著你錢來的。”
李四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回嗆道：“離婚的咋啦？總比有些自以為是，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強。”
周麗娜知李四在轉彎抹角地罵她，毫不客氣地懟道：“我說什麼了？我說她很好，和你很般配。我說錯了嗎？”
李四被她這麼一懟，竟一時語塞，心中氣憤難平。
沉默數分鐘后，周麗娜又開口說話了，她笑說：“說正事，你和她玩玩，睡睡還可以，但不能當真。你利用好這個關係，讓她買我們的產品。當然，你的主要目的是把她發展成你的下線，吸納她加入我們團隊，讓她替你賺錢。”
周麗娜此言一出，李四大感意外，他冷笑道：“你還真看錯人了。”說完起身就走。
李四剛下樓，周麗娜打來電話柔聲道：“我給你買了一床被子，你回來拿下。”
李四冷漠回絕道：“謝謝，我有被子。”
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周麗娜還用命令的口吻沖他說：“我買的比你買的好，趕快回來拿！”
李四回了一句“不需要”后就把電話掛了。
“這個女人不值得我愛。”當李四得出這麼個結論后，把周麗娜所有的聯繫方式都刪除了。
周麗娜雖然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可她的影子或多或少還是留了一些在他的記憶里。
等李四像美團外賣小哥送外賣嚴重超時了一樣，焦慮不安地趕到玉蘭她們店裏時，已經七點半了，他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
丁秀梅是李四公司行政及人力資源部負責人，玉蘭則是她認識多年的一個朋友。認識后，她們一直保持着密切聯繫，二人關係相當要好。今天，她專門請李四到這裏吃飯，就想藉機讓李四和玉蘭互相認識一下。
此前，她向玉蘭提起過李四，當她把介紹李四給她認識的想法對她說后，她白了她一大眼。今天中午，玉蘭給她打電話時，她又提及了此事。經她好說歹說，她才勉強答應見上一面，還說只是為了給她一個面子。
徵得玉蘭同意后，她又慌忙去找李四說。李四簡單詢問玉蘭的情況后，死活不肯去見，一口咬定說他們根本不合適。當時他還質疑說：“她一個未婚的年輕女孩，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這個離了婚的大叔？你這不是有意讓我難堪嗎？”
丁秀梅和李四一起共事已有十年，她是公司為數不多敢向李四直言的人之一，深得李四信任。她坦言說：“李總，你可能是有點自卑，你的條件哪不如人？李總，愛情不是像你想像的這樣，它不是因為現實才會發生的，而是因為她確實感受到了你對她的愛，你對她的好，才會發生的。只要你真心愛她，足夠愛她，願意為她全身心的付出，不惜一切代價，不計任何回報，那你一定會收穫愛情。”她潤了潤嗓子接著說：“你現在先入為主，人為設置了前提條件，見都沒有見，你就推說不合適。你如果到現在還這麼在意自己離婚、有孩子，那你就放不下很多東西，你就不會真正收穫屬於你的愛情。你得先把它們放下，離婚和孩子已是既成事實，你得朝前看，朝好的方面想，而不糾結於此。李總，你先去見一面再說，成與不成大家就當吃頓飯，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又何妨？”
丁秀梅的話，說得李四張口結舌，只好默許了。他們約定六點半，在玉蘭她們店裏見。
李四從萬豪國際轉入c城大道后，馬路上早已擠得水泄不通，他走走停停，緩慢前行。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的汽車馬上長出一對翅膀來直接飛過去。
擁堵不堪的高架橋上，汽車長龍一眼望不到頭。原本只有三條同向行駛的車道，現在活生生地擠出了四條來，有些地方甚至是五條。汽車一輛緊接一輛，一輛緊擦着一輛，車與車之間的前後距離僅一兩米，左右距離不足一米。每一輛車都銜尾相屬地往前挪動，生怕一旁的車見縫插針地鑽了進來。高架橋上，到處充斥着刺耳的喇叭聲，此伏彼起。李四坐在車上，想到和玉蘭第一次見面就遲到，讓她們坐着乾等，他就心煩意燥，張口罵道：“這又是哪個憨雜種肇事了！”接着，他又把這股氣撒向了周麗娜，埋怨她分享會開得像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耽誤了他寶貴時間。
此時，夕陽西下了，在西邊山脈后拋下暗紅的詭魅身影。黑夜從地平線下慢慢爬了上來，黑色的夜幕像輕紗一樣在c城上空無限延伸，一層緊接着一層的鋪展開來。這又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夜幕難掩李四臉上的焦炙。
臨近六點半時，李四迭忙給丁秀梅打了一個電話說明情況，請她務必向玉蘭解釋一下。為了證明他確實被堵在了路上，而不是他有意而為的，他特地發了一個堵車的小視頻給她。
玉蘭她們的店，在c城北區一座新建的購物廣場內。這座商場是北區最大的商業中心，共十層。地下三層，地上有七層，建築面積約四十萬平米。負二層和負三層是地下停車場，負一層是某國際知名大超市。一至三層經營服裝、鞋帽、箱包及珠寶、化妝品，三、四層是女裝、童裝及兒童娛樂，五、六層為餐飲美食，七層有一家影城、一家ktv量販及一個電玩城。
李四將車停在負三層后，乘電梯上至五層，順着寬敞明亮的環形內廊通道，快步走在一毫不染的地板上，東張西望地尋找着玉蘭她們的店——北岸小館。
幾分鐘后，李四從容自若地走進了北岸小館。
這是一家裝修雅緻的中高檔餐館，全部由相對獨立的雅座和包間組成，既有私密性又很安靜，是親朋好友聚會、商務宴請的不錯選擇。
李四剛進門時，見門口右側的吧枱里站着一個穿着淡雅，戴着一副金絲邊框眼鏡，明眸皓齒、端莊秀麗的女孩，年齡約摸二十五六歲。他正要開口問話時，她笑問：“先生，您幾位用餐？”
李四見她氣度不凡，生得又眉目如畫，還頗有幾分姿色。猜想她絕不是一般的服務人員，她要麼是老闆或是老闆娘，又或是老闆女兒，最不濟也是店長之類。“這不會就是玉蘭吧？”李四腦海里突然閃過了這一念頭。
他笑答：“美女，我有朋友在裏面了。”
“幾個人？”她又笑問。
“一個。不對，應該是兩個。”李四拿不準究竟是幾個，尷尬笑答。
李四忽然想起丁秀梅說過的話來，忙笑說：“我找玉蘭。”
吧枱美女嫣然一笑，不慌不忙地說：“丁秀梅在裏面，我帶你去。”
“你是玉蘭？”李四試探問。
吧枱美女並不答話，沖他笑了笑，帶着他徑直朝里走去。
丁秀梅見他們一前一後來到雅座時，詫異地問：“你們認識？”丁秀梅誇張的表情驗證了李四的猜想——眼前的吧枱美女正是玉蘭。
玉蘭睜大眼睛瞪了她一眼，正經八百說：“他是我們的客人。”
玉蘭此言，讓李四頓感尷尬，他好不容易才從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剛認識。”
隨後，玉蘭給他們安排了幾個特色菜后，又起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趁此時機，丁秀梅把玉蘭的情況和李四揀重點的說了。這時，李四才得知玉蘭是這個店的店長，今年二十六歲，本省南部某縣人。她父親因病早亡，現家中還有她母親及一個小她三歲的妹妹和一個比她小二十歲的弟弟。
李四低聲問：“你把我的情況和她說了沒有？”
丁秀梅同樣低聲答道：“說了一些，但不多。”
李四又問：“我離婚有孩子一事你說了沒有？”
她搖了搖頭說：“這沒說。”
李四又說：“你還是要跟她說清楚，大家既然是朋友，沒有隱瞞的必要。說清楚了，接不接受，是她的事。不說，那就是我們的不是了。”
丁秀梅想想李四說的也有道理，立馬起身去找玉蘭專門說這事去了。
不一會，她風風火火回來告知李四說已經講了。李四問她玉蘭的反應時，她說：“很平靜，只說了一句：‘大家都是朋友。’”
那天晚上，丁秀梅非讓李四留下來等玉蘭下班後送她回家，而她卻借故急急巴巴地先行離開。等玉蘭下班，李四送她回住的小區后，他留了她電話，加了她微信。
這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后，李四腦袋裏存有的一些零散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