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何氏神女

(三)何氏神女

手機震動着摩擦着床頭桌面,叮叮咚咚的響着鈴聲,我不情願的從溫暖的被窩裏抬出手臂,摸索到了手機,睡眼迷濛的看了一下時間,早上7點30分,要從這樣的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真的需要一些動力,他們說冬天的被窩是有魔力的,它能困住你,並且你心甘情願的被困住,想要破解,除非來自現實的壓力,比如:上班賺錢。

洗漱完畢,穿好西裝,打理我那頭偏分長發,噴上髮膠,繫上領帶,我便下樓到便利店裏解決早餐。

還未進門便看見了喜多多便利店門口,那個女生店員正在朝着玻璃門上的空餘地方張貼手寫海報,我便停留觀看,當她把海報的四角黏貼完畢后,轉頭看見了我,拉上口罩面無表情的進入了收銀台。

“感謝您對喜多多超市聯盟的支持,本店於今日18點結束營業,具體恢復另行通知。”

看到這則告示,我便想起了昨天上班的那個黑皮膚小哥提醒我屯貨的事情,我想我不得不重新考慮。

我默默的在自助咖啡機沖泡上一杯美食咖啡,收銀台的小妹獨自一個人刷着手機,我們交集的那瞬間,也只有在掏錢買單的那一刻。

貨架上已經沒有新鮮進貨的三明治和熱狗麵包,空空蕩蕩的,我不得不挑了一袋梳打餅乾當做早餐,我安靜的坐在便利店靠街的玻璃門位置上,我發了一則短訊給前輩小明:“我在宿舍邊上的喜多多便利店,你到這裏接我,需要我帶早餐?”

然後我開始瀏覽起了手機的新聞:

“今起我市將在於山隧道外側建立臨時難民安置點。”

我大概的瀏覽了一下新聞內容,意思大概是說,南部各地也啟動了封鎖政策,但是依然有大批在政策生效前離開疫區的市民朝着北上行進,人群中包括河門市,耦水市及周邊縣級市難民和車輛,于山隧道外迎來滯留高峰。

然後是幾張圖片,有些也許是無人機的俯拍圖像,于山隧道外的于山路連結着通往耦水的于山高速,畫面上收費站前的馬路上已經鋪滿了密密麻麻的車輛,人群正被阻隔在收費站外。這樣的場景像極了黃金周回程的高峰期。

我很難相信這樣的場景,我抬眼朝着落地玻璃窗外望向街道,空空蕩蕩,不似平日上班時間一樣車來車往,行色匆匆的人群,這裏也不似平日上班期間擁擠着購買早餐的人,但是我依然看見了三三兩兩路過的車子,和神色鎮定路過的行人,這座城市在我不知不覺之中,變成了如此靜謐到令人可怕。

這和新聞照片上那密密麻麻的于山隧道外的車輛和人群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我繼續瀏覽了幾則新聞,河門市的消息似乎只剩下寥寥無幾,大多對於屍菌的文章多了起來。那可怕的圖片配上了馬賽克,也就顯得不那麼可怕,至少我還能吃下東西。

有多少人和我一樣,看着別的地方發生的可怕的事情,心裏除了報以同情以外,也就那麼幾秒的瞬間,或者流下幾滴淚水以示還有良心,喊上幾句加油以示鼓勵,片刻後繼續投入日常生活中,該幹嘛幹嘛。

當河門市的第一段可怕的視頻傳到網上的時候,畫面的屍體上長滿了搖搖晃晃,黏黏糊糊的菌類,他們害怕,並且擔心自己的安危,當第二段,第三段出現的時候,身邊的生活依然維持在日常狀態下,他們只關心,這個東西離他們有多遠。

害怕的人依然佔大多數,或許一個星期前就已經準備好糧食躲在家裏也不一定,已經離開這座城市的人也不在少數。

依然留下來的人,也許還沒有非要離開不可的原因,或許依然想着它會像之前的某個流感那樣,來勢洶洶,然後迅速被控制,他們依然相信,在這樣的社會,不會爆發大規模的可怕的瘟疫。

我想找到昨天加油站的新聞,關於那部從河門市千里迢迢開到這裏的10路公交車,但是在本地新聞里瀏覽了幾次,都沒有看見。

此時手機的短訊響了,把我從思考中拉了回來。

“我快到了,幫我帶杯咖啡,多放兩包糖。”

回復的是我的前輩小明,我關上手機,走到自助咖啡機那。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便利店門口,他打開車門,下了車,接過了我的咖啡,然後輕輕的抿了一嘴,然後一句話不說坐到了副駕駛座上,繫上了安全帶,這一套的動作一氣呵成。

又讓我開車。。。

我系好安全帶,轉頭看着他,他把椅子朝着後面調整位置,閉目養神,手機卻貼在耳邊。

“我打了兩通電話,林副總都沒有接。。。”小明說完放下了電話:“還是沒有接,只是暫線,一直暫線,我給他手機留言吧,然後我們直接去他們公司,你知道地址吧。”

我點了點頭:“上回去過兩次了,屏山大廈。”

我的腦海里出現了大概的線路,踩着油門朝着市區開去,這一路上的車輛不多,開了5分鐘看見一輛,我想進入市區應該也很好開。

“你看新聞了嗎?”我問。

“沒。。。”他平靜的回答:“倒是我爸媽看了新聞了,正在打包行李,隨時準備離開。”

“能走得了嗎?黑頭山隧道昨天已經封閉了,現在只能預約才能出去,而且不接受本市市民預約。”我說。

他閉着眼睛冷冷的笑了一聲:“是啊,我父母昨天就在破口大罵,打包好行李出不去,關鍵是出去幹啥?外頭也沒有親戚,自從我爸做生意有錢后,早不跟那些窮親戚來往了,現在說要過去人家那邊,你說那些人會答應嗎?”

“我預約了3號離開。。。”我說:“早上我看見了審核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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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了一隻眼睛瞄着我:“回海上市?”

“對。”我回答:“我昨天給父母通了電話,然後看了新聞,覺得情況可能越來也不妙,雖說這個東西是寄生在人身體裏,然後對着空氣傳播,但你想想,耦水也感染了,而且早上看新聞,許多被迫背井離鄉的難民已經抵達了于山隧道。”

“行李打包好了嗎?”他問。

我搖了搖頭:“還沒有,也沒有什麼行李要打包的,何況還早不是嗎,也就是幾件衣服的事情。”

這一路上真的沒有見到什麼車,商店也是依稀的開着,人也是依稀的走着,等紅燈的時候,偌大的斑馬線,只有我一輛車,沒有行人,沒有交叉來往的車輛。

“你不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了,還是說只有我們神經大條?”我皺着眉頭問道。

“談完合約后,發個短訊跟老闆說,從今天開始請假。”前輩小明說道:“昨天晚上小肖給我留言,她說她知道老闆提着行李去哪裏了,他去了泉水市。”

“你的意思是,馬老闆離開了三山?”我問到。

小明閉着眼睛說道:“是啊,你沒有看見他提着他的銀色行李箱嗎?在我對他的觀察下,只有出差的時候,他才會提着那個行李箱,平時都是挎着一個公文包,也許知道今天隧道封鎖的消息,連夜離開了,留我們還在上班,今天早上我父母問我去哪裏浪了,我說要上班,你知道他們回答我什麼?”

“回答什麼?”我好奇的看着他說,其實心裏多少知道一點答案。

“上什麼班,命重要還是班重要,腦袋不正常。。。”小明說到。

“我父母也是一直催着我回去,她們說海上市現在像個大工地,到處粉塵鋪天蓋地,看這個陣勢,沒見到敵人,也知道要跟敵人打仗了。勸我趕緊請假。。。我也一直沒有聽她,他們說三山老闆靠不住,只要壓榨工人。“

他點了點頭:“三山商人都是這樣,我老爸之前也是老闆,他透徹,不過他們更相信我在外面花天酒地,而不願相信我熱愛工作。我怎麼狡辯他們都說我瞎說,賺那麼一點錢就是熱愛工作?你說我不出來工作,你不出來工作,這個城市不是就在疫情還沒有到來就癱瘓了嗎?”

我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你說得對,現在找個餐廳都很困難。”

“好累。。。沒睡好。”他伸手打了一下哈欠。

“有警察。。。”我的車慢慢的朝着前方十字路口滑行,十字路口亮着綠燈,但是在斑馬線的地方,三輛閃着紅藍相間的摩托車騎警停在了我的車頭前。其中一個下車抬手示意我停止。其餘兩部朝着前面開走了。

聽到警察兩個字,打盹的前輩小明抬起了眼睛,然後調直了座位。

“還好讓你開車,如果測試酒駕。。。說不定還能測一點出來。”他低聲說道,理了理西裝,喝了一口咖啡。

我想這就是他嘴裏所說的,熱愛工作。

“幹啥呢?”小明問:“這綠燈也不讓走。”

“等吧。你沒看到警察示意停車嗎?”我看了看手機:“我們約了人家10點半,還來得及,今天路上都沒有車,估計咱們還能上樓喝幾杯茶。看樣子是有車經過,維持秩序。”

小明冷笑了兩聲:“這馬路空得可以開飛機了,還維持秩序,莫非啥領導人蒞臨本市,和我們親愛的古今市長來個會晤?”

小明還想說什麼,只見綠色的運輸車從這位騎警的身後快速依次穿插而過,一部接着一部,車棚里或站或坐持着真槍實彈的軍人。卡車上噴繪着cm兩個字母。

“這個方向,好像是朝着于山隧道的方向去的。”我說著。

“這兩個字的意思不是厘米?”小明顯然觀察到路過的運輸車車身上臨時噴繪的字母。我猜他一定很少關注來自河門疫區的新聞。

“聯合清理隊員。“我回答:”現在似乎只有聯合清理隊員可以進入封鎖區和疫區,這裏面應該有三山警察,或者組扎在這裏的部隊,還有三葉草疾控中心,以及一些電工之類的什麼的,總之就是防止疫情擴散組合起來的綜合部隊。”我回答。

“100分,看來你新聞倒是看得不少。”

“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網上瀏覽過他們cm的徵用網站,任何人都可以報名。”

“我還沒有吃飽那麼閑,我真有這個志願,也會被父母打斷腿,信不信。“小明說到。

運輸車走後,這位騎警也跟着車隊的尾巴離開了,十字路口恢復了平靜,綠燈一閃,我朝着右側駛入,然後拐到了屏山路上,這是一條雙相單車道,只是兩邊的行人路上停滿了車子,顯得這條路有些窄,如果平常我是不會開到這裏的,因為這裏車流太多,人也太多,但是今天一路開來沒有車子,選擇這條路可以更快抵達屏山大廈。

“我最喜歡的那家店也關門了。”小明估計剛才聽見警察兩聲后,全然沒有睡意,正在眺望着窗外的冷清風景。

“宿舍樓下的便利店今天也關門了,邊上的商店也都關門了,如果可以。。。我想看看附近有沒有開着的超市,取點現金,買點東西。正好你有車。。。”

“行啊。等合同談完了,話說我們去林副總的公司樓下不就有一個商場。”

“那就剛好,但是不知道開了沒有。”

“開慢點。”前輩小明提醒我,但其實我看着路呢。

我的車慢慢的停了下來。

“什麼鬼?”我朝着前面看去,原本不寬的這條馬路,迎面浩浩蕩蕩的走來一群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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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把馬路壓得滿滿當當,有吹嗩吶,有敲鑼,人群里有穿類似戲服的人,衣服顏色鮮艷,大紅大紫,也有一大群雙手合十的信徒,男女老少,慢慢的朝着我們走來。

“停車吧。”前輩小明說:“讓他們先過。”

我停了下來,拉上了手剎。腦海里似乎一閃而過我昨天看到的新聞。

“這該不會是昨天網絡上那個什麼神女祈福的隊伍吧?”

最前面的兩個人舉着紅色和金色編製的旗幟,高高的抬着,我眯着眼睛念道:

“至高無量大慈超玄天後尊姆仟娘娘,這個姆仟娘娘是誰?”我疑惑的轉頭問着小明,因為在我有限的知識範圍里,雖然對宗教了解不多,但是家裏還是拜佛的,寺廟也遊覽朝拜過,一些熟悉的菩薩還是了解的。但是這個娘娘我都沒有聽過,估計是三山本地的神吧。

這轉頭一看,只見平常弔兒郎當滿口謊言的小明,此刻正在雙手合十。看來這個信仰是深入三山市民的心中啊。要不都宣佈宵禁,禁止集會遊行,怎麼還能允許這樣的隊伍出來溜達。

“餘光你別亂說話。”雙手合十的小明說道:“拜一拜看能不能今天合約順利搞定。”

我翻了翻白眼,如果說新聞上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個神仙隊伍還是被允許的,估計信仰的力量還是偉大的,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祈求災難遠離三山,庇護這裏的市民吧。壓根和小明許的願望是背道而馳的吧。

隊伍走到了我的車頭前,雖然窗戶嚴嚴實實的關閉着,但是依稀能聽見敲鑼打鼓般的熱鬧。

也許是我的車子因為馬路空蕩的關係,壓着馬路的實線開着,現在停車也是壓在實線上。隊伍經過我的車頭后,就像一股流水遇到中間的一顆頑石,分成了兩股。

他們開始朝着我的車兩邊走過,他們各自禱告,雙手合十,神色凝重,他們目光超前,也不願意在這輛黑色轎車上多留下一眼。

我甚至看見了一個人手裏捧着一個蓮花樣的墊子,上面放着幾隻道具蜘蛛,着幾隻道具蜘蛛的上面放着一顆紅紅的蘋果。蜘蛛是假的,蘋果看上去倒是真的。在它的身後,兩個身高異常高,穿着黑色和灰色長袍,蒙住臉龐的人抬着的金色的雕樑畫棟的木轎出現在了人群中,在轎子上坐着一個赤腳的女人。

“前輩,你看,神女耶。”我一邊好奇,一邊激動的說。

小明雙手合十,嘴巴不再念道,眼睛卻也跟着我一樣看向車窗外,這個被高高抬起的赤腳女人。

她看上去很年輕,模樣像個中學生,估計還未成年吧。稚氣未乾的臉蛋上戴着沉沉的金冠,身披金絲線紅色綢緞,臉上塗著紅色的硃砂條紋圖案,雙手捧着一根乾枯的樹枝?她閉着眼睛,大紅色眼影就覆蓋在她的眼皮上。

當她的轎子經過我的車頭右側的時候,她突然睜開了眼睛看着我們,紅色眼影朝着太陽穴吊起,讓她睜着眼睛的時候顯得凶神惡煞。

“她在看着我們。。。”我對小明說。小明也只是愣愣的雙手合十,跟着我一樣眼睛朝着神女的方向移動,她看着我們,我們看着她。

我們兩個就像她眼神的焦點,控制着她的脖子轉向,她越過車身後,依然回頭看着我們,直到她脖子的角度無法再維持她的視線,她便轉過頭去。

人群和敲鑼打鼓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車身後,我放下手剎,朝着屏山路繼續朝前開着。

“我剛拜過神女了,今天合約一定搞定。”小明得意的說。

“不是姆千娘娘嗎?,怎麼是神女?”我好奇的問。”我希望小明能夠接到我的疑惑,畢竟我的求知慾和好奇心依然很強。但是我的前輩竟然啥也說不出來,只回答我說:“你不用問我,我就知道她叫神女,小時候見過,不過這一個估計不是我小時候見的那個。“

“前輩,這個肯定不是你小時候見過的那個,這個年紀看上去比我兩人都年輕吧!”

”我從小跟着我媽媽拜到大的,生老病死啊,升官發財啊,生兒育女啊,談戀愛啊,都可以去拜。神女好像也是選出來的。不過這個寺廟在何氏村裡,選神女也在姓何的人當中挑選,我也不知道為何,風俗吧。”

“她為什麼看着我們?你看見她的眼神么?”我問。

“興許是我們兩長得。。。”他話剛想出口,便欲言又止吞進去了,我覺得前輩看樣子還挺虔誠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從小到大我知道的神女都是蒙眼的,估計出巡第一天和最後一天沒有蒙眼睛吧。”

“你看見他們捧着一堆假蜘蛛,上面還有一顆蘋果么,這個有什麼說法?”

前輩小明抿了抿嘴,聳了聳肩,搖了搖頭,本想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但是話到嘴邊,一次一次的吞進去了。

我想他估計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按照他的個性,及時不知道他也想編造一些,只是對待這件事上,他認輸了。

畢竟,他無法編出一些詆毀神靈的話語,特別是他們從小認證過的神。

“你別問了,你真想知道就去何氏村琉璃寺拜一拜,求娘娘給你一個女盆友。到了。”小明說:“隨便停吧,反正都沒有位置,路上也空,停個攝像頭照不到的地方,估計也沒有交警了,這個時候。”

我掃視了一下屏山大廈附近,的確停車線都停滿了車,如果大夥都躲在家裏的話,那麼這個城市的停車位就會非常的緊張,我按照前輩的意思停在了馬路邊,一個避開攝像頭的地方。

我停好車,鎖上了車門,把鑰匙交給了小明。前輩讓我從後備箱裏拿出準備的禮物,然後一前一後拾級而上進入了屏山大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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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孢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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