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深山有客出
燕王喜二十七年，秦國破趙都城邯鄲，趙公子嘉逃亡至代地，秦軍兵臨易水，燕王朝上下一片哀鴻。
是年，易弦出千山山脈。
“師父，我們接下來直接去找那衛國公主嗎？”午時陽光正好，易弦感受着徜徉在身上的溫暖陽光，甚是滿足。
“不急，我們一路走過去，一路看過去。”
“希聿聿”突聽一聲馬匹嘶鳴，原來空無一人的林蔭小道上突然多出十數個黑衣打扮的奇怪人影。這些人個個頭戴斗笠，一動不動如同雕塑，甚至連氣息都察覺不到半點，彷彿死人一般，易弦無意中靠近了田不齊。
“燕國刺客組織夜鶯，不知你是哪位？”許是出山後的陽光太遮眼，田不齊耷拉着眼，用手揮了揮，彷彿是要將眼前的陽光驅散一般。
“晚輩之名不足掛齒，不知前輩此番出山可是為何？”為首黑衣人恭敬作揖。
“易澈走了。”
原先隱匿了所有氣息的黑衣人在聽見這短短几個字之後，氣息頓時大亂。斗笠下的黑紗急速翻飛，易弦恍惚間好似看見了他驚駭的眼神，“此事事關重大，請前輩見諒，晚輩先行一步，要去知會我家公子，”繼而轉頭向後面的黑衣人吩咐道，“上章，你帶着前輩二人去薊都。”說完，一個鷂子翻身，視野中便失去了他的身形。
“前輩，請。”下首一個黑衣人上前一步，做了個請式，剩餘黑衣人再次隱匿身形，不知何處。
“師父，這些人一個個怎麼都沒半點氣息？”跟隨在黑衣人身後的易弦輕聲問道。
“這是燕國獨有的氣息法，凡燕國刺客死士從小便先練龜息功法，練到一刻呼吸二十次便是初成，隨後再選一處死氣較大的地方進行訓練，直至將自己身上的氣息完全遮掩，大抵就是這樣的一個過程，但是這樣的方法只適合培養死士刺客，卻培養不出真正的高手。”說到這，田不齊難得的撇了撇嘴，“春秋各國皆有豢養死士刺客的習慣，但在為師看來，此般皆是落了下品。易弦，你要記住，身為劍客，有不平則鳴，劍心通透，是非曲直，便交給手中三尺青鋒劍。”
“是，徒兒謹記。”看着手中曾是田不齊佩劍的迎雪劍，“我定不會辜負兩位師父的教導。”
與身後生活了十幾年的千山山脈越行越遠，直到肉眼再不可見的時候，易弦才真正的感覺到，自己是真的離開了。
燕國都，薊城
“你們知道嗎，那亡國趙公子前些天剛從代地逃到了我們燕國，看見昨晚那胡校騎浩浩蕩蕩的出西城門沒，上千騎，我估摸着就是去接那亡國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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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剛入城不久的師徒二人，在與夜鶯死將分開之後，找了個酒館隨意尋點吃食，剛一坐下，便聽見了隔壁桌几個士子打扮的年輕人議論聲。
“客官吃點什麼？”小二殷勤地擦拭了幾下桌子，笑着問道。
“上幾樣你們店裏的招牌菜，再來壺酒。”
“小二哥，隔壁桌的都是些什麼人，怎麼敢在鬧市大聲討論國事。”易弦接過小二遞來的茶水，這年頭可是春秋亂戰時局，諸國對於妄論國家大事者處刑極重，輕則杖責，重則截舌流放。
小二聽聞這話，低下了頭輕聲道：“這群都是太學生，家中達官顯貴不知多少，這管普通人的刑法可管不到他們。”說到這，原本就細小的聲音就越發得小聲，“也不知道國君是如何想的，這時候還敢接趙公子回國，秦將王翦之子王賁陳兵三十萬於邊境虎視眈眈，這不是給秦國開戰的借口嗎？”
看着低聲嘆氣離開的小二，易弦小聲說道：“師父，看來燕國普通大眾對秦國的戰事都不看好啊。”
“這也難怪，原本最有可能與秦一爭高下的趙國三月亡國，等於一下子打斷了其餘諸國的脊樑，天下畏秦久已，如今怕是諸國再無人敢以一國之力獨抗秦國。”說到這，田不齊嘆了口氣，“可惜我們當初不顧夫子遺命，不遺餘力支持趙國，卻不想落的如此下場。”
見田不齊不想再說，易弦也識趣的不再言語。師徒說話間，店小二已經捧着四五碟小菜端了上來，酒香混雜着肉香味頓時飄入易弦鼻孔，後者不由深吸了口氣。
得到了田不齊首肯的易弦迫不及待的夾起一片肉放入口中，這片不知道取自何種動物的肉入口鮮嫩而又不失筋道，配合著調料的香味頓時口腔之中蔓延開來，讓易弦直呼好吃。
店小二看見易弦的模樣不禁帶着笑意，“這可是本店招牌，紅燜麂子肉，菜上齊了，還請客官慢用。”
“田先生可在此？”師徒二人正打算草草吃過眼前的飯菜，便聽見粗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黑甲大漢映入眼帘，此人面底黑如碳，一臉絡腮鬍，虯髯鷹目，一看就是標準的萬人敵武夫，易弦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傢伙怕是有兩個自己寬。
“世人皆說燕王對太子丹極為喜愛，看來確有其事，連建國之初便從未離開皇宮半步的玄甲衛都賞賜給了太子丹。”田不齊放下筷子，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揭露了眼前大漢的身份。
“嘶”只聽見隔壁幾桌不停的傳來一聲聲倒吸聲，紛紛吃驚於大漢身份。
“田先生，在下奉太子殿下令，特來請田先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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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一聚。”
“可惜了這一桌子飯，好些銀子呢。”易弦看着自己剛吃了一口的紅燜麂子肉，有些意猶未盡地說道。
“哈哈，小兄弟，到了太子府上什麼山珍海味沒有，區區一盤麂子肉算的了什麼。”見易弦還在糾結眼前那盤鹿肉，魁梧大漢洒脫一笑，“小兄弟倒也是個妙人。”
臨出飯館之際，魁梧大漢眼神猛地一厲：“莫以為家裏有人在朝中當值，便什麼話都敢說出口，免得一不小心連累了家族！”說罷，體內一陣罡氣猛地迸發，在眾人還未察覺時便震碎了那幾個太學生桌子，桌上的酒水食物濺他們了一身。
“你！”為首一人憤而起身，看向黑甲大漢的眼神滿是怒火，“簡直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要是駱九陰在我面前說這話倒還算夠格，你們幾個？”魁梧大漢嘴角勾勒出不屑的笑意，絲毫不將他們放在眼裏。
幾個太學生在聽到駱九陰名字之後，縱使胸腔滿是怒意，卻也不敢再發作。
在魁梧大漢的帶領下，三人很快便來到一所清幽的宅子外。若非經過魁梧大漢的再三確認，眼前這個看起來只像是普通商賈之家的宅子，很難讓外人聯想到是一國太子所居住的宅邸，唯一的佐證也就是門匾上面寫着的太子府三字。
“門口不說站兩排衛士，起碼也得有兩個石獅子像充當門面吧。”易弦嘟囔着嘴巴，這與自己心中所想的高門深苑，金碧輝煌差的可不是一丁半點。
“傳聞燕太子丹素來廉政愛民，克勤克儉，看來所言不虛。”與易弦感到失望不同，田不齊反倒是讚許般點了點頭。
“最近秦軍大軍壓境，全國各地都在積極備戰，太子殿下已經遣散了諸多門客，太子府自太子起，人人勤儉已有一段時日了。”魁梧大漢出口解釋，隨即領着師徒二人往裏走去。
“樂乘，你說田聖會不會答應我們的請求？”紅欄綠柱的涼亭中，一男子頭戴切雲冠，長纓結於頜下，腰束金色大帶，黑袍寬鬆、廣袖、曲裾，上紋四爪紅龍圖案，一身打扮華貴雍容。而在他身側的瘦長男子身穿素色長袍，一根木質簪子簡單束住長發，半倚在欄處，舉止投足說不出的風流寫意。
“田不齊所求甚多，怕是極難。”瘦長男子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落在興緻沖沖的華貴男子頭上，他本就不看好此次會面。
華貴男子正要反駁，就見一個僕從急匆匆從外走來，湊到華貴男子耳邊小聲嘀咕。而後只見其眼神一亮，忙不迭拉起身側的瘦長男子就往外走，“田聖已至，快隨我去迎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