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有公子名嘉
“公子，那代地守將趙嚴好歹也算是平原君趙勝後人，平原君為國戰死，他竟然想去投靠秦國，我趙國何時出過這種賣主求榮，貪生怕死之徒！”燕代交界之地，素以黃沙漫天著稱，一目所及，儘是黃色景象。一處矮坡上，共有二十五騎向東佇立，彷彿在迎接什麼人。為首一人先於其餘眾人半個馬身，說話的正是其下首一女子，此女子背負一把長劍，左右兩把短劍，甚是奇怪。
“國之傾覆，不趁機落井下石便是極好，如何能過多苛求他們。”聽了女子的話，白袍男子也不惱，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
“哼，他倒是想落井下石，還不是怕趙將軍轉手便收了他那顆狗頭。”女子撇了撇嘴，“若不是公子攔着，小秋定把他的吃飯傢伙拿來當球踢。”
“你也不怕沾了滿身血。”白袍男子笑着撫了撫那名喚小秋的頭，眼神中滿是寵溺，“真是拿你沒辦法，一個女孩子天天打打殺殺，以後可怎麼嫁的出去？”
“嫁不出去就一直當公子的劍侍，每天睜眼閉眼都是公子。”
“咳咳”右下首一身穿白色亮銀鎧甲的中年男子做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幸虧現在是逃難的時候，否則要是讓當初那群老夫子看見，又要滿嘴的於理不合了。不過話說回來，一路逃亡，公子永遠都是這一幅樣子，彷彿亡國滅族的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一樣。
少女調皮的吐了一下舌頭，轉眼看向那漫漫黃沙，“還說胡校騎是燕國最精銳的騎軍，這離約定時間已經過了半晌，竟然還沒到。我看遠遠不如我們趙國當初的龍驤衛騎軍，還敢號稱是春秋十大騎軍之一，切。”
“聽聞那樂平可是把趙將軍當成超越目標，這才訓練了這一支胡校騎，”說到這，白袍男子嘆了口氣，像是在把心中幾個月的憤懣都要一吐為快般，“可惜五千龍驤衛為了我這無用之人盡喪於邯鄲城外。”
“公子此言過重，龍驤衛為公子而死，那是死得其所。國家養士千日，豈有士畏死而逃之理，公子現在還能記住龍驤衛，這便已經足夠了。”
春秋七國鏖戰，除了當初罵名滿身的誤國者易澈以衛國彈丸之地，訓練出一支能與七國相匹敵的露霜騎，其餘叫得上名號的騎軍皆屬於七國之列。尤以秦趙兩國實力最為雄厚，天下十大騎軍各占其二，而龍驤衛屬於重甲騎兵，建制之初，便僅有一萬騎。畢竟光是這一萬重騎軍的消耗就掏光了趙王室一半的開支。到後來，長平之戰戰損近半，而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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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盡亡於邯鄲城外那一場大戰，“龍驤衛本就不善於長途奔襲，註定是要與國偕亡的，轟轟烈烈戰死於衝鋒路上，總好過被對面輕騎一口一口吃掉。”身為龍驤騎主將的白甲將軍
正在眾人說話間，遠處塵土飛揚，大地上傳來陣陣轟鳴聲。
“看這陣勢，樂平對於趙將軍還是念念不忘啊。”騎軍裹挾軍勢而來，遠比步給人的感覺更強烈。眼前僅僅千騎一線，可隨着馬蹄聲越來越近，這支騎軍的陣勢轟然達到頂點，兇悍之氣萬軍辟易。恍若前方不管有何等對手，都會被其輕易撕裂開來。
“千吾衛，隨我迎敵。”被眾人喚作趙將軍的中年武將，一把扯過橫掛在馬側的長槍。陽光下，槍尖熠熠生輝，剛才還似個憨厚中年人的武將氣息一變，整個人如出鞘的鐵劍般寒氣逼人。
“駕”一將先出，後面二十四道身影中，有八騎隨後跟上。
“敵有千騎，當如何？”
“破陣！”八人異口同聲，身上戰意盎然。
我趙國何曾少豪氣！
“眾將士隨吾破陣！”說話間，後面八騎自動排列成楔子型，而對面騎軍自動分開兩邊，如同一個口袋將九人包圍在裏面。只見場間塵土飛揚，外人完全無法看清裏面發生了什麼。
“公子，你說趙將軍他們能取得多少戰果。”小秋此時手心已微微出汗，不由得握向了兩側短劍。
“沒事，燕軍不會下死手，單純是樂平與趙將軍的意氣之爭罷了。千吾衛人人皆是好手，趙將軍又在跨境之間，那樂平估計不是對手。”與小秋的擔憂不同，白袍男子
“什麼，趙將軍要跨境了？”小秋面上一喜，幾個月顛沛流離，眾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戚然。一路逃亡，無一地敢收留，彷彿無根浮萍，風一吹就散。所有人也都在擔憂萬一有一天被秦軍包圍，那眾人便是那砧板上的肉，無處可躲。此時聽聞趙將軍即將破鏡，那不吝於多了個保護符，畢竟到了那等境界，已可以視萬軍如無誤。
遠處馬蹄聲逐漸減弱，先前被濺起的黃沙也慢慢歸於平靜，眾人此時終於可以看清場中場景。只見趙將軍馬前跌坐着一人，而他手中長槍直指那將眉心，那陌生將領頂上頭盔早已不知去向，但那原先八人的千吾衛，也只剩兩人坐於馬上，另六人同樣被打落馬下。
“樂平，此戰我九人破你前鋒中軍兩百餘人，你可服？”趙將軍居高臨下，冷冷的看向馬下那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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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後若不是有那號稱與玄甲衛平分秋色的趙王族千吾衛，早就被我兩百騎軍擊於馬下。”
“這話說的倒也在理，若是我的龍驤衛還在，倒是可以與你的胡校騎比試比試。”說話間，趙將軍翻身下馬，拉起跌坐在地上的樂平，“此戰只為我趙家顏面，所以我趙亨不能輸。”
“哼！”其實兩人心裏清楚，若不是最後樂平讓兩側八百騎讓開路，自己也做不了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事。
“剛才的事真不再考慮考慮，你要是覺得副將一職大材小用，我這胡校騎主將的位置也可以讓給你。”樂平迫不及待說道，就連剛剛被他親手擊敗的事也未曾放在心上。
“我趙亨若是入了你燕國，日後到了地下，如何有臉去見那列祖列宗。”趙亨抬頭看了看已升到最高位的太陽，曾幾何時，泱泱趙國也如這般，所有的趙國人都以自己身為趙國的一份子而感到驕傲。卻又何曾想過，短短三月，偌大的趙國只剩這區區二十五人。
“隨我去見公子吧。”重重呼出一口氣的趙亨，對着重新上馬，穿戴好頭盔的樂平說道。
“燕胡校騎都尉樂平參見趙公子。”樂平撥馬上前，恭敬的做了一揖。
“將軍不必多理，想我趙嘉不過一亡國之人，哪敢當得起公子二字。”趙嘉雙手虛扶，示意樂平毋須多禮。
“敢問將軍，王賁陳兵三十萬於邊境，燕國是戰是和？”侍從中有一白面士子高聲問道，絲毫不懼對面胡校騎諸將一副要殺人的表情，堅定地問道。
樂平揮了揮手，示意諸將退後，迎着白面士子的臉緩慢說道，“目前朝中求和壓過主戰派，敢問足下是？”
“此乃藺相之孫，藺如是，我邯鄲章丘書院的大才。”
“章丘學院自院主虞起全部殉國，我樂平自然是佩服的緊。”
“藺某性命自然不值一提，但我趙尚有城百二十座，盼王師收復失地者不計其數，豪門潛伏者不知凡幾，不知燕國有幾人敢死？”面對藺如是的咄咄逼問，樂平興趣缺缺，似是不喜和藺如是這種文人一般計較。
“趙公子，吾王還在薊都等候，是否此刻即可出發？”
“既如此，不能讓燕王久等，我等即刻出發。”說著點頭示意，二十四騎簇擁着趙嘉，一行千餘騎浩浩蕩蕩向東進發。
而後世人口中津津樂道的辯才藺如是成名之戰便是發生在此後不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