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有國名曰秦
“素道是亂世人命賤如草芥，寧為太平犬，不為這亂世人呀！”只聽見一聲止語重重拍在楊柳木桌面上，一身着素色長袍，頭戴黑色絲絨帽子打扮的說書先生，此刻正止不住地搖頭晃腦，嘴裏念念有詞，說道興起處，更是拿起桌前的酒碗豪氣的喝上一口。
“老頭，趕緊再接着往下說呀。”有好事心急者看見說書先生還在那慢悠悠地小口嘬酒，大聲喝道。
“是啊是啊，兀那老頭，趕緊往下說”
頃刻之間，小酒館裏喊叫聲大作，鬧作一團。
本還想賣個關子慢慢說道，好打發這些酒客多飲點酒的說書先生，見此情形也怕惱了這些酒鬼，用袖口擦了一下嘴角流出的酒水，再次拍了一下手上的止語，“卻道那趙國滅國之戰，整座邯鄲城四周已叫咱們的王翦大將軍給圍了個水泄不通，可以說是連一隻蒼蠅都不可能活着離開邯鄲......”
“卻說那趙國丞相藺相如以堂堂亞聖之姿斬我秦超脫人間境強者數以十記，人間境強者更是不知凡幾，此外大將軍趙蔥，廢將司馬尚，余者樂昇，王國諸將皆是披掛上陣，以邯鄲一城之兵力硬抗我大秦四十萬甲士，鏖戰五日，我軍損傷十餘萬，”說到這，說書先生頓了頓，雙手遙向東北方抱拳，“幸哉我大秦，天佑乎大秦，賊趙雖強，可我大秦何其壯哉！三日前，王翦將軍率大軍親破邯鄲城，宰殺趙國強者不知凡幾！為大秦賀！”
說到這，說書先生聲音突然拔高几分，面容肅穆恭敬，高舉酒杯，“敬大秦！”
“敬大秦！”......
堂下的所有酒客紛紛被說書先生的豪邁情緒所感染，紛紛附和道。
看着眼前被說書先生調動起情緒的諸多酒客，站立在櫃枱旁掌柜模樣的男子不由得笑開了嘴，“不愧是老子強行從望月樓強行搶來的說書匠，這嘴皮子硬是要得！”
聽見掌柜的話，一直靜立在櫃枱后的賬房先生也不由笑道，“那可不是，自打有了這齊先生，咱們這鋪子的生意好了得有三四成。”
“還是咱掌柜的有本事，連望月樓的說書先生都請的來，”經過剛才那波喝酒高潮，此時已經是第三次來到櫃枱取酒的小二不由豎了個大拇指。“要不咋說咱掌柜的是這邊封城的三爺呢。”
“去去去去，小六子，盡會拍馬屁，還不給爺上酒去。”掌柜嘴上嫌棄，臉上笑意不減，為自己的神來一筆顯得十分得意。
正在酒館眾人打鬧間，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後便看見一隊身着青甲，面覆青面獠牙面甲的騎士推開酒館大門，魚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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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面軍！”有好事者認出這些全身具甲的騎士身份並大聲驚呼道。
“竟然是大將軍親衛青面軍，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大將軍不是還在前線，難道已經要班師回朝？”酒館之內響起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為首騎士徑直走向酒館掌柜三爺。
原本站在掌柜身前的小六子還處於震驚當中，櫃枱后的中年賬房已經是一步搶出，擋在兩人身前，“不知軍爺有何事？”
直到聽見賬房先生的話，小六子才從震驚之中驚醒，一把將原本手上拿着的托盤放在酒柜上，在賬房先生之後同樣迎了上去，“軍爺，可是喝酒？咱們這的一口香可是方圓幾十里最出名的，小人這就給幾位軍爺找個位置品品？”
眾人瞧見，心中不禁暗贊了一聲。要知道秦國以武立國，軍士的身份普遍高於常人，何況是身為大將軍親衛的青面軍，那更是普通人高攀不得的存在。
“不知各位找掌柜的有何事？”起身說話的是一個身着胡服短衣，頭戴黑色氈帽的青年男子。眾人一瞧，原來是邊封城縣尉的三公子，尚誠。此人雖然是邊封城第二實權人物的公子，卻整日裏和遊俠廝混在一起，故而沾染了一身遊俠氣，算是城裏有名的義氣子。
“我認得你，”說話之間，那青面騎士已然將自己的覆面取下，“邯鄲城滅國一戰，你哥哥尚禕是第一個衝上城牆的百夫長，現在已經因功擢升，沒想到小小的邊封城倒是出了個不得了的人物。”
尚誠驚訝地發現眼前的青面軍小統領神色之中竟然帶着一絲認可。
“不過憑你還管不到我們青面軍。”
尚誠露出一絲苦笑，眼前的青面軍別說是拂了自己的面子，怕是自己的父親在此，也同樣無可反駁。尚誠看向櫃枱一側，只得流露出愛莫能助的眼神。
只不過要說起邊封城劉三爺，確實是方圓幾十里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年前，突然現身邊封城。要知道那時候的邊封城可是剛成為秦國屬地，整個城鎮烏煙瘴氣，殺人越貨者不知其數，而眾人身處的善氣酒坊原來就是一家不折不扣的黑店。也正是這位劉三爺單槍匹馬端了這裏，後來改名為善氣酒坊經營起來。打那以後，整個城裏原來的混混，無賴全都變得井然有序。而且劉三爺還會做些善舉，接濟一些軍人族屬。酒館又是好事者遊俠酒客經常聚集之地，若是碰上個別出不起酒錢的顧客，劉三爺也是能免則免。因此，雖然只是剛來到這邊封城才僅僅一年，倒是賺取了不少好名聲。
於是乎，在賬房小二齊齊站出來之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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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的諸多食客也開始出言相助。
青甲騎士全然不顧四周的酒客，徑直走到劉三爺面前，重重抱拳，“末將見過三統領！”
不止是那青面軍小頭領，後面跟隨的十幾個騎士同樣抱拳行禮。
“老子早就不是青面軍的人了，別給老子來這套！”劉三爺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店小二和賬房先生，擺了擺手。嘴上說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話語，但雙眼透露出的神采無不顯示出他此刻不平靜的內心。
話剛出口，看着僵在原地的眾多騎士，又心中一軟，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為首騎士頓了頓，環顧四周，欲言又止。
“說吧。”
“三統領，邯鄲城一戰，青面軍跟隨大將軍強攻趙國皇城，折損過半。二統領為保將軍當場戰死，大統領至今重傷未醒。大將軍也被趙王臨死前動用趙國國器擊傷，至今未愈，如今正要跟隨大軍回返。根據指示，我們青面軍將會一分為二，一部分跟隨大將軍回朝，剩下的一部分則是負責護衛公子安全。正因如此，末將等人才會奉大將軍手令，請三統領回軍護佑公子安全。”說完，從懷裏掏出了王翦署名的手令。
劉三爺接過手令，草草看過，隨後將手令往懷裏一塞，回過頭對店小二說道，“小六子，我知道你小子喜歡西街那胭脂鋪的小娘子，但是她父親嫌你是個店小二看不上你。老子這輩子身無長物，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間酒館就當是你的新婚賀禮了。但是有一條你得記好了，這酒館記得好好打理，別等到下次老子路過想喝口酒了，卻發現被你給敗光了。”
賬房先生看了看劉三爺，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後者先一步說出，“你的境遇我也知道，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容易，安心在這當個賬房先生，順帶着啊，幫我看好這小子，若是哪一天老子在營中混不下去了，可還是要回來的。”
二人仍在感傷，劉三爺已經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兩個大男人怎的如此婆婆媽媽，老子又不是不回來了，記得，年年給我在院子裏的桃樹下埋瓶酒，等老子下次回來，定與你們兩個一醉方休。”
“哎，東家！”賬房先生重重的應了一聲，眼中噙着淚花，旁邊的小六子偷偷抹掉眼角的兩行淚水。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國恨，滄桑難平！天下紛擾，何得康寧！秦有銳士，誰與爭鋒!”
日當午時，塵煙滾滾，十幾騎轉眼間便過了城門牌匾，直到邊封城的人們眼中再無黑色小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