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欲雨(一)
柳夢生聽這令人好生反感的語氣覺得耳熟,但隔着楚雁南和夏揖山只能望見那緩緩接近的幡旗,只見那幡上寫着“卦不盡,道無常”六個字,柳夢生才想起來這不是之前那個預言妖雨將至的道士嘛。
“你說什麼?”夏揖山立刻一臉嚴肅地追問。
“那禍害四方的妖雨,馬上就要下到這臨安城裏了,”道士不急不慢地強調了一遍,那語調依舊像是看熱鬧一般,柳夢生聽來還是覺得反感。
“此話當真?此事非同尋常,這位先生可不要信口雌黃,”楚雁南正色道。
“這話真不真,這事假不假,兩位倒是可以問問站在那邊的小兄弟,”那道士瞄了一眼楚征,一揮拂塵指向柳夢生。
隨即眾人全都看向柳夢生,柳夢生一下子被大家這麼盯着感覺有點不習慣,雖然很不願意,但情況危急,也只好如實回答:“楚兄,咱們之前經過的村莊,這位道長曾經算到過妖雨會下到那裏。”
“村莊?”夏揖山疑惑地轉向楚雁南。
“是這樣的,之前楚某與柳兄弟、柳姑娘還有江姑娘一同經過一處村莊,那裏的村人皆是麻木不應,不僅不回應旁人,還會突然攻擊附近的行人,所以我們這才趕到臨安城來求援,”楚雁南解釋道。
“雁南兄的描述,的確是妖雨為害后的結果,那現在村人何如了?”夏揖山神色凝重道。
“夏兄不用擔心,楚某已經報告給知州程大人了,現在程大人應該已經帶人去處理了,”楚征回道。
“看來這位先生所言不虛,”夏揖山轉向那道士,施了一禮,“還未請教老先生姓名。”
那道士悠哉地捋着山羊鬍子,神情頗為得意,指了指自己的幡旗:“貧道章未成。”
柳夢生一聽不禁一笑,別看這道士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起名字倒是謙虛起來了,不僅卦不盡道無常,就連他自己也是章未成。
“這位先生,妖雨非比一般邪祟,其行蹤詭秘,先生如何得知妖雨的行蹤,可否告知一二?”夏揖山依舊恭敬地問。
“貧道遊歷江湖,憑本事做些算命占卜的生意。那妖雨的行蹤不過偶然算得,貧道不忍見它為禍四方,故來告知各位,”章未成一副得意的樣子。
“那這妖雨具體什麼時候下到城裏來?”柳夢生見夏揖山和楚雁南有些拘泥禮數,又十分厭惡那道士的腔調,便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章未成挑眼看向柳夢生,略帶了些輕蔑的神色一笑道:“明晚。”
“此地不宜商榷,咱們還是找個談話的地方從長計議吧,”楚征提議道。眾人點了點表示同意,但一時間誰也沒想出應該往何處去。
“隨我去山莊,”穆容雪冷冷地說道,這說話的聲音並不響亮,但卻有種不容置疑的氣魄。幾乎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一句嚇了一跳。章未成也是被嚇得不輕,先前得意洋洋神情一掃而空,顯得頗為狼狽,剛緩了一下要說些什麼。
“隨我來,”穆容雪再次冷聲說道,隨後不容其他人再有言語,便轉身就向城中去了。
章未成當即面露難色,似乎並不想跟去,楚雁南見狀對柳夢生一笑,上前右手一把抓住章未成的肩旁道:“老先生請!”
章未成努力了一下,見根本掙脫不了,就嘆了口氣,一臉不情願地跟了過去。柳夢生見了心裏倒是高興了不少,楚兄幹得好,看來這個算命道士在冷美人的威壓之下也得低頭啊。
其餘的人剛要動身,只聽柳含煙輕聲說道:“且慢,各位是不是忘了什麼人?”
眾人一臉疑惑,柳含煙輕輕一笑,隨即指向一處。夏揖山恍然大悟,原來地上還躺着一位仁兄呢,連忙抱着自己的人偶上去喚醒他。
柳夢生差點沒笑出聲來,之前用法術困住自己的仁兄是多沒存在感,不僅方才交談之間未有人想起他來,這臨走之前還差一點就被大家落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那位倒是沒費什麼力氣就被叫醒了,只是這剛一醒就跳了起來大叫道:“賊人何在?”
這下柳夢生徹底忍不住笑了出來,旁邊的江曉鶯也是笑的花枝亂顫,剛從地上起來的那位則是一臉茫然地看着眾人。夏揖山抱着人偶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幾位非是要緝拿的逃犯。”
那人撓了撓頭,想了一下,才似乎明白了狀況,抬手施禮道:“讓各位見笑了,在下杜仲。”
“在下柳夢生,這位是家姐柳含煙,”柳夢生回禮道,柳含煙輕輕點了點頭。
“我叫江曉鶯,”江曉鶯這次不等柳夢生胡亂介紹自己便搶先道。
方才一直不言語的小姑娘此時拽了拽夏揖山的衣袖,柳夢生見她似是有話想說便湊上去道:“話說,這位小妹妹還沒有與大家認識一下呢。”
那小姑娘聽到有人突然在自己身後說話,一下子就繞到夏揖山的身後,江曉鶯見了責罵道:“你這呆瓜,別嚇着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跑到夏揖山的身後,探出漲紅的小臉。
夏揖山看了看她,轉頭正要向大家介紹:“家妹……”
“夏語冰,”卻是小姑娘細聲細語地先說了出來,說罷便又躲到夏揖山的身後去了。
“夏語冰,這個名字真好聽,”柳夢生見小姑娘回他話了,便一臉傻笑道。
“夏蟲不可語冰,為何要取這麼兇險的名字?”柳含煙似是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
雖然柳含煙的此語聲音極輕,但夏揖山還是聽到了,臉上一絲凝重之色掠過,便道:“見笑,小妹自幼體弱多病,曾請過高人算過,說小妹命格異數,需用凶名震懾,這才得了此名。”
“失禮了,”柳含煙聽罷輕聲道,柳夢生盯着白紗下的平靜面容,感到師姐散發出些許哀傷的氣息。
“無妨,”夏揖山也料此語是無心,又或是習以為常了,夏語冰此時又拉了拉她他的衣袖,指了指穆容雪和楚征還有老道士章未成離去的方向。
“糟了,”柳夢生一眼望去儘是匆匆行人,哪裏還看得到三人的身影。
“耽擱了這麼多時間,也不知雁南兄和穆姑娘的去處了,這該如何是好?”夏揖山也沒了主意。
“放心,丟不了,”這時江曉鶯在一旁得意地說道。
“怎麼?你認識路?”柳夢生問道。
“嘿嘿,你們就跟我來吧,”江曉鶯說完自信滿滿地往前走去,眾人相互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我說,你這小鳥剛才飛到哪裏去了?”柳夢生追上江曉鶯道,“你可不知道,就你不在的這會兒功夫,我差點就被那冷美人一劈兩半、身首異處、魂歸故里了。”
“什麼身首異處魂歸故里?人家穆姑娘根本沒認真對付你,要不然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說話?”江曉鶯一臉鄙視地回道。
“合著你剛才就在旁邊看熱鬧啊,”柳夢生道。
“那不然怎樣?我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還上去打打殺殺的啊?”江曉鶯道。
“那人家冰……穆姑娘就能,你這小鳥為什麼不行?翅膀不夠硬?”柳夢生道。
“人家臨安穆氏是玄門世家,自然會些武功了,”江曉鶯拍了拍腰間的小匣子道,“再者且不說我上去也打不過人家,何況我用的是這把弩,這一箭射出去在場的幾位誰躲不開?我要是動手了,那還不得誤傷無辜。你這呆瓜也不好好想想。”
“這麼說來,倒也是,”柳夢生道,“等一下,你先前說是認識這臨安城裏的玄門,不會就是這臨安穆氏吧?”
“其實也算不上認識,就是我知道他們,他們不知道我,”江曉鶯道。
“那你這跟不認識有什麼區別?”柳夢生心裏十分無語,這哪裏稱得上認識?
“說道這臨安穆氏,這一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江曉鶯道。
“看不出來,那冷美人平時冷冰冰的,居然能這麼有名呢?”柳夢生道。
“何止是有名。自從穆氏在臨安起家以來,這一帶的邪祟都是穆氏一手治退的,你見到的是穆家的二小姐,當年穆氏的大小姐還在的時候,論起聲望和玄門裏的地位,臨安穆氏可是能與姑蘇柳氏齊名的,”江曉鶯十分得意地介紹道。
“穆氏大小姐?”柳夢生好奇地問。
“噓!小點聲,”江曉鶯像是說錯話了一樣壓低聲音說道,“你不知道,八九年前穆家的大小姐被歸為玄門逆黨,現在應該算是臨安穆氏的禁忌,你可別在人家穆氏府上提起這位大小姐。”
“玄門逆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柳夢生想起之前看到的通緝懸賞,很有可能失憶前的自己也被列入這玄門逆黨之列。
“這一段也算是玄門秘辛,我們這些外人也只是知道玄門各路為了剿滅這群逆黨,曾經發起了一次聲勢浩大的討伐,還驚動了朝廷,但自這一戰之後,各家玄門元氣大傷,這才導致各地邪祟日漸囂張起來,”江曉鶯盡量將聲音壓到最低,還不時察看身後的夏揖山一行人,“總之不是能夠隨意談論的話題,等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
“哦,”柳夢生有點失望道,“我說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本姑娘自然有辦法,”江曉鶯得意道。
一行人已然走到穆府所在,穆容雪在門前等着眾人。
柳夢生抬眼一看,不愧是玄門名族的府邸,一眼望去便與尋常的官宦豪族那種氣派張揚的宅邸不同,這穆府大門顯得十分大氣的同時更添了七分典雅,府邸的牌匾上題着“畫梅山莊”四個大字,筆鋒蒼勁有力。
“山莊?”柳夢生不由一怔。
穆容雪見眾人來到,同身旁的一個青年人說了些什麼便轉身入府了,那青年快速走到眾人面前施禮道:“在下穆青松,是臨安穆氏內門弟子,請各位隨在下入府內議事。”
“內門弟子?”柳夢生無意道。
“但凡是玄門都會分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內門弟子大部分都是族親,也有的是外門弟子中的佼佼者提拔來的,在升為內門弟子之後便會易換姓氏,換成玄門的姓氏,從此才有機會參與玄門內的一些機要事物,”江曉鶯用一種長輩的口吻說明道。
“這位姑娘所言甚是,”穆青松淺淺一笑道,遂引眾人入府。夏揖山命隨行官兵在外等候,然後抱着人偶跑着趕來。
這一踏進穆府,柳夢生又是小小地吃了一驚,整個穆府依山而建,難怪要以山莊命名,整個畫梅山莊上下只能用一塵不染來形容,雅緻的樓閣錯落有致,窗明几淨,與松竹山石、清泉流水相得益彰,林間飛鳥輕鳴霧氣氤氳,甚是賞心悅目,想必這是山莊上下精心打理的成果。
一行人穿過前庭來到一處軒殿,此殿名作臨梅殿,不同於畫梅山莊中其他建築的典雅,此殿建的大氣而威嚴,想必是山莊的主殿,楚征和章未成已然在其中等候。
穆青松引眾人入殿,便道:“請各位上賓入座稍候,我家二師姐即刻前來。”
后又命一位長相清秀的師妹看茶,便施禮退去了。
眾人紛紛入座,柳夢生則被臨梅殿前的兩株梅樹吸引,遂走到月台仔細觀賞了。這兩株梅樹看起來有些年歲了,枝丫上還有幾朵殘梅,看來已然是過了梅花的花期了,兩株紅梅殘艷,依託在清瘦的梅枝上,紅的有些妖冶。
柳夢生常年與師姐身處香雪之中,還從未看到過梅花開敗,所以便有點好奇,心裏暗自琢磨為何香雪中的梅花能夠常開不敗。
“你不在屋裏坐着,出來看這兩棵梅花樹榦什麼?”原來是江曉鶯好奇,也跟了出來。
“沒什麼,”柳夢生思緒被打斷,立刻迴轉話鋒道,“你說這臨安穆氏的宗主不會就是穆容雪吧?”
“這倒還真不是,只是穆家宗主自從八九年前的那件事後,就帶着大半的人丁一直待在昆崙山,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江曉鶯靠了過來壓低聲音嚴肅地說道,“不是跟你說不要在人家府上提這事了嘛。”
柳夢生點了點頭,難怪自從進到畫梅山莊裏來,就一直覺得畫梅山莊人丁稀少,原來都去駐紮昆崙山了。
“不跟你耗了,我先進屋了,”江曉鶯應是覺得沒什麼意思便又跑回殿裏了。
柳夢生又看了一會兒,覺得梅花看得盡興了,便想回屋了。可誰知這一抬頭竟看見穆容雪在遠處看着自己,神情平靜,眉目間看不出任何情緒,穆青松和另一位弟子在穆容雪身後恭敬地站着。
穆容雪見柳夢生髮現了自己,便緩緩步來,走到近處對柳夢生道:“事不宜遲,進殿商議吧。”
柳夢生聽來,覺得這句話的語氣不似之前那般冷冰冰的了,竟然一時間有點不習慣,呆立了一下。
穆容雪也未等他反應,一拂雲袖便進殿去了,穆青松與身旁的弟子沖他一笑,一起隨去了。
柳夢生連忙也跑了進去,進屋見大家都已經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夏揖山、楚雁南、章未成與柳含煙分別坐在四張客座上,杜仲和夏語冰站在夏揖山身後,江曉鶯站在柳含煙身後,柳夢生見狀便也趕緊繞了過去一同站在師姐身後。
眾人皆不言語望向穆容雪,穆容雪坐定后便開口說道:“妖雨為患多時,如今已把握其行蹤,此次定要除去這邪祟,諸位可有良策?”
聲音依舊清冷,柳夢生更加懷疑在殿前的那一句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這妖雨非同一般,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單憑在場的眾位恐怕很難應付,”夏揖山語氣沉重地說道。
“這妖雨這麼厲害?”柳夢生不禁脫口而出,方才與夏揖山和穆容雪交手,雖然心裏清楚所有人都未出全力,但能覺察出在場的每一位都是十分不簡單的,而自己的師姐柳含煙更是他從來沒贏過的存在,本來柳夢生認為大家都是有信心能一同拿下這個禍患的,沒想到夏揖山卻是這般說法。
“柳兄弟有所不知,這次並非玄門第一次與那妖雨交手,”夏揖山繼續說道,“就在不久之前,曾有一隊人馬前往邊塞,途中便遭遇了這妖雨。其中玄門各家的內門弟子一十六人,外門弟子三十六人,官兵百餘人,卻在一夜間全軍覆沒。”
柳夢生心中一駭,雖然有聽聞妖雨的詭異,但不曾想過竟然這般棘手,想一想之前自己與這邪祟擦肩而過,柳夢生便覺得一陣惡寒。但隨即心中又生出了很多疑問,之前見夏揖山一行時就有些疑惑,現在玄門弟子還會與官兵一起行動嗎?還有這隊人馬去邊塞作甚?
江曉鶯看出柳夢生心有疑問,就戳了一下他,打斷了柳夢生的胡思亂想,問道:“那現在我們有多少人馬?”
大家相互看了看,還是夏揖山先開的口:“大家把能請來的援手都報一下吧,泰山夏氏內門弟子一名外門弟子一名,攜官兵三十名。”
語罷,殿內幾人均神情複雜望向夏氏一行。柳夢生也看向了夏揖山,同時注意到夏語冰默默地把頭低了下去。內門外門弟子各一名?這傢伙顯然是算上自己跟杜仲,而把自家小妹排除在外了,不過倒也是人之常情。看夏語冰柔柔弱弱的樣子,真若是對上了妖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不對,之前那麼多修士官兵都難逃厄運,夏語冰小妹妹豈不是羊入虎口,哪裏還有吉象?只是妖雨真若夏揖山所說那般,在場諸位的處境恐怕與夏語冰也相差無幾。
“楚某算是武家,與臨安城的官員素有來往,興許可借來城中官兵相助,”楚征接著說道。
柳夢生見兩人這般堅定,也受了些許鼓舞,想來這可能是自己第一次參與邪祟的討伐,心中甚至有些激動。不過事關重大,柳夢生不由看向師姐,不知師姐作何打算。
柳含煙微微側臉向柳夢生轉去,遂輕聲道:“此身與家弟不知算是玄門還是武家,如今臨安百姓有難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雖然聲音輕柔,卻也十分堅定,柳夢生見師姐也同意了,心中不由高興起來。
“還有我,雖然不大懂武功法術,但是肯定也能幫上忙,”江曉鶯自告奮勇地說道。
“你可別勉強啊,沒聽到夏兄說這妖物十分厲害嘛?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你可別莽撞行事啊,”柳夢生小聲提醒道。
“不勞你費心,我自有分寸,”江曉鶯自信地回道。
“貧道只是懂得些許算命小技,不善武功法術,此戰恐怕幫不上什麼忙,”章未成見幾位並無退意,猶豫了一下,捋了捋鬍子正色道,剛要繼續說下去。
“臨安穆氏內門弟子三名,外門弟子六名,”穆容雪冷冷地說道,“另已遣人前往姑蘇柳氏求援,望能趕上。”
“感覺人員還是有所不足,何況諾大的臨安城還要將人員分散部署,情況堪憂啊,”夏揖山憂慮道。
“可將分至臨安城中心御街的望梅台和墨梅軒兩處,這兩處距離城中各方均不遠,同時也方便兩處人員迅速集結,”穆容雪道。
“那一旦這妖物出現,如何通知大家呢?”楚雁南問道。
眾人沉默,這倒是個難題,如果邪祟現身,如何快速通知大家呢?總不能用跑的吧,那樣太慢了,且不說無法快速集合人馬,要是等帶着人手回來卻發現妖物又跑到別處去了,豈不是白白浪費體力。
“這個我有辦法,”江曉鶯眼中一亮道。
“江姑娘有何良策?”穆容雪問道。
“大家且隨我來,”江曉鶯蹦蹦跳跳地跑到屋外。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又一同看向柳夢生,柳夢生見了只得擺出一副我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的無奈狀,一攤手聳了聳肩,便走去殿外。
只見江曉鶯正在自己的小匣子裏翻找着什麼,其他人也都逐個出來觀望。
就在柳夢生琢磨江曉鶯有什麼鬼主意的時候,章未成悄悄湊了過來:“不知這位兄台與江姑娘是何關係?”
“你問這個幹什麼?”柳夢生本來就不喜歡這個道士,見他湊了過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連忙拉開距離回道,“先生不是能掐會算嘛,算上一卦,豈不是比問來的更清楚。”
“小兄弟,你還真以為卜卦是件容易事呀,”章未成嘆了一口氣道,“正所謂天機易窺,人心難算,且不說偶得天數已是不易,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難算啊。”
“您也別跟我說這些了,我也不懂算卦,”柳夢生本來全部注意力都用來好奇江曉鶯的動作,沒打算跟他貧嘴,“說到我跟她是什麼關係嘛……”
“嗯,”章未成又湊了過來。
“就不告訴你,”柳夢生說完也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就迅速跑到師姐身旁。
其實,說到跟江曉鶯的關係,柳夢生還真說不明白,他跟師姐對這個江曉鶯其實並不是十分了解,雖然這段時間的相處能感覺出她人還不錯,只是顯然江曉鶯對自己的身世來歷有所隱瞞,不過說到隱瞞身世柳夢生自己也沒法說別人。所以被章未成突然一問,還真不好回答。柳夢生假裝全神貫注地看江曉鶯的動作,卻明顯察覺到章未成偶爾會悻悻地瞄着自己,這個章未成為什麼要問自己跟江曉鶯的關係,明明之前對自己並不感興趣的樣子,其中必定有鬼。
不等柳夢生再多想,江曉鶯那邊顯然是準備好了,沖大家擺了擺手,示意要開始了。只見江曉鶯的左手牽着一根細線,右手拿着一根竹籤一樣的物品,前段還綁着什麼東西。江曉鶯將此物對準天空,輕輕拉動細線,只見那竹籤前段射出一道紅色的火光升入空中,在最高處綻放出一朵艷麗的花。
“煙火,”穆容雪淡淡地說道。
“沒想到平日裏笨重的煙火能被江姑娘製作的如此輕巧,”穆青松讚歎道。
“哈哈,如此一來,便不愁如何聯絡了,”楚雁南大笑道,“江姑娘真的是手巧。”
“嘻嘻,雕蟲小技啦,”江曉鶯被這麼一誇,竟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穆容雪從衣袖中取出一塊令牌交予江曉鶯道:“那便有勞江姑娘多做一些煙火,拿着這信物,必要的材料可以去臨安城中的商戶隨意取用。”
“包在我身上,”江曉鶯爽朗地回道。
此時,從前庭快步進來一位穆氏弟子,其後跟着一位年邁的官員和一位師爺,官員不及穆氏弟子矯健被拉開了些許距離,那弟子走到近前向穆容雪施禮道:“知州程大人求見。”
那官員小跑着趕到眾人面前,氣喘吁吁地說道:“穆姑娘,本官聽說那妖雨要下到臨安城裏來了,這是真的嗎?”
穆容雪見他奔波勞累,便對穆青松道:“快給程大人看座。”
“不用拘泥那些個禮數了,”程大人擺了擺手拒絕道,“此事千真萬確嗎?”
穆容雪遲疑了一下道:“恐怕是真的。”
“唉,”程大人嘆息道,“知道什麼時候來嗎?現在還有時間疏散民眾嗎?”
“程大人,妖雨明晚會下到城中,”楚征上前道,“諸位有意一同制退這邪祟,還希望能從程大人那裏調些兵馬來協助。”
“楚大俠,那是自然,目前臨安城裏還有百餘官兵,全聽諸位調遣,”程大人道。
“城中官兵只有百餘人了嗎?”夏揖山略顯驚訝道。
“原來御史大人在這裏,”程大人施了一禮道,“大人有所不知,聖上北巡之前將城裏禁軍全數帶去了。前些日子朝廷又說是邊關局勢緊張,便將這臨安城中的駐軍幾乎全都抽調走了。”
“如此一來,情況便更加不容樂觀了,”夏揖山憂慮道。
柳夢生一聽不禁看了看師姐,柳含煙顯得很平靜,倒是江曉鶯似乎有點不安,而這種不安的情緒顯然在眾人之中散播了開來。參照之前遭遇妖雨的那隊人馬,目前在場修士的實力姑且不論,現在臨安單就人數上就遠是不及,本來還期望臨安城中能夠多支援些官兵,現在看來也僅僅與那一隊人馬相當,絕望的情況不言而喻。
“諸位先行商議,我先去疏散城中民眾,”程大人道。
“程大人且慢,”章未成拖着長腔打斷道。
“何事?”程大人有些不快道。
“想必諸位應該都明白,那妖雨是為噬魂奪魄而來,”章未成緩緩道,“若是將城中民眾撤走,你們說那妖雨是會衝著這空城來,還是那些聚在一起的民眾呢?”
眾人沉默,的確這邪祟為了奪取魂魄而來,若是將城中百姓撤離,只恐怕這妖雨也會追着百姓去,只是若是不撤離的話,便會陷百姓於危險之中,更何況以目前的戰力能否擊敗這妖雨還是未知數。
“你的意思是?”程大人似有些怒意道。
“與其勞師動眾地撤離,倒不如不告於民眾此事,還省去了一番慌亂,”章未成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豈不是把城中百姓當成是誘餌了!”程大人強壓着怒氣道,連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不然諸位可有良策?”章未成笑道。
“你!”程大人今日本來就奔波勞碌,剛解決了遇難村人之事,又趕到畫梅山莊了解妖雨一事。本就急火攻心,現在一聽章未成這話氣得青筋暴起,很不得衝上來揍章未成一頓。
“程大人,如今這妖雨行蹤難測,錯過這一次,可就再難有機會了,”一旁的師爺湊近程大人道。
程大人閉上了眼睛,長舒一口氣,顯然是在強行控制自己的情緒,緩了一會兒道:“好!不組織撤離,可以!但必須要昭告百姓這妖雨來犯!”
章未成將目光轉向別處,擺出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
“穆姑娘,御史大人,我這臨安城的全城百姓可就都仰仗幾位了,”程大人語重心長地說道。
“晚輩誓死周全臨安百姓,”穆容雪施禮道,聲音依舊冰冷,卻帶了幾分凜然。
“程大人,我等必將全力以赴,”夏揖山接著說道。
“好,仰仗幾位了,”程大人聲音有點顫抖,眼裏竟有淚光閃爍,“那下官就不打攪各位商議了,先行告退。”
“青松,送程大人回府,”穆容雪囑咐道,穆青松施了一禮便送程大人離去。
柳夢生心中讚許這個程大人還挺為百姓着想的,又看了看穆容雪,心想看來不僅是臨安百姓就連官府也很信任這個冷美人,或許與妖雨一戰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絕望。
見程大人已經走遠了,穆容雪對眾人道:“今日勞頓,諸位不如在畫梅山莊留宿,也方便商議明晚的對策,若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儘管吩咐本門弟子。”
“謝過穆姑娘,”楚征施禮道,眾人一同施禮。
“青竹,為諸位準備客房,”穆容雪吩咐身邊的弟子之後,便拂袖離開了。
穆青竹目送穆容雪遠去后,便對眾人施禮道:“請諸位隨在下來。”
隨後穆青竹便為一行人一一安排住處,先是將楚征和章未成安頓在離前庭最近的院落中,遂又帶着柳夢生、夏揖山等人往山莊深處去了。
山莊愈至深處,便愈清靜,待將夏揖山、夏語冰和杜仲安頓在一處別苑之後,穆青竹乾脆帶着柳夢生、柳含煙和江曉鶯往山上去了,柳夢生瞬間有一種自己要被拐賣了的錯覺。
途經一處三岔路,一條通往山上不遠便是一處院落,一條則是向山下去了。穆青竹在前面領路到下山的那一條,柳夢生往前望去未見有住處,便問道:“青竹小兄弟,這裏不是有一處更近的院落,為何還要往裏去呀?”
“這……”穆青竹轉身面露難色,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四周,突然小聲道道,“三位莫怪,這一處院落乃是容雪師姐的秘所,別說用作客房了,平日裏除了師姐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準進入。”
“你怎麼好奇心那麼重呢!人家給咱們安排住處就已經夠照顧的了,你還挑來挑去的,”江曉鶯上來揪着柳夢生的耳朵道。
“夢生,別難為青竹小兄弟了,”柳含煙輕聲道,但她自己卻面向那處院落,似是在凝望一般。
“那好吧,客隨主便,”柳夢生有點不舍,但迫於江曉鶯的摧殘,只好暫且收了好奇心。
“多謝理解,”穆青竹瞬間輕鬆道,繼續為三人引路。
幸好沒走多遠便到了下榻的別苑,院中建有一處小樓,三人分別住到了二樓的三間房內,待到柳夢生三人安頓好了,都已經臨近上燈的時間。剛一安置好行李,江曉鶯就跑來拽着柳夢生要往外走。
“天都要黑了,還要去哪裏呀?”柳夢生經過白天的奔波,又跟穆容雪還有夏揖山他們打了一架,現在已是累的很了。
“你忘啦,我還要準備明天用的煙火呢!”江曉鶯強行把他拽到走廊里,“快點過來幫忙!”
“等一下,我先跟師姐說一聲,”柳夢生叫道。
“夢生,曉鶯,”柳含煙也來到走廊里,“一同去吧。”
“柳姐姐好好歇息吧,苦力有他一個就夠了,”江曉鶯指了指柳夢生道。
柳夢生無奈地看了師姐一眼。
“目前未覺得勞累,姐姐也想出去走走,”柳含煙輕輕地笑道。
“好呀好呀,”江曉鶯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到柳含煙身旁,乖巧地拉着她道,“柳姐姐一起來最好了。”
說完,江曉鶯便挽着柳含煙向樓下走去,臨到樓梯才回頭對柳夢生催促道:“快點跟上來呀!”
柳夢生心裏一陣嘆息,完了完了自己的師姐要被搶走了。
穆青竹還在樓下打點好一些日常用品,正在準備火燭,見三人下樓,便放下手裏的東西迎上來問:“三位這是要去何處呀?”
“這個小丫頭要準備明晚用的煙火,”柳夢生指了指江曉鶯道,“正要去城中的店鋪里找材料。”
江曉鶯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穆青竹忍了忍笑意道:“城中我比較熟悉,由我為三位引路吧。”
“有勞了,”柳含煙淺笑道。
穆青竹目光落到柳含煙身上,一瞬間愣住了,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應該的。”
柳夢生與穆青竹各提一盞燈籠,江曉鶯挽着柳含煙一同向山莊外走去,還未至前庭,就見穆青松迎面而來,對江曉鶯道:“江姑娘,府外有人找你。”
江曉鶯立刻警惕起來道:“找我?是誰來找我?”
“來者自稱是金陵董氏的朱雀七宿,”穆青松回道。
柳夢生一聽差一點笑出來,心道這個董家起名也真是敢起,這都把天上的星宿都請下來了,名字倒是響亮,不知其本事何如。
“朱雀七宿!我不認識他們,快把他們趕走,別讓他們進來,”江曉鶯連忙道。
穆青松估計是沒料到江曉鶯會是這種反應,獃獃地站在原地,看了看強忍住笑意的穆青竹,又看了看柳夢生。柳夢生給了穆青松一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的表情,讓他自己意會。
“江姑娘,這幾位正在山莊門前等候,”穆青松憋了好半天終於憋出了這句話。
“青竹青竹,山莊裏有沒有偏門?咱們從偏門出去,”江曉鶯突然轉向穆青竹道。
“啊?”穆青竹沒料到話題會突然拋到自己這裏,剛剛還忍着笑意現在就是一臉懵,“我想想啊,松哥,咱們山莊的沁梅園裏不是就有扇偏門嗎?”
“叫師兄!”穆青松道。
“是~松哥,”青竹道。
“哪裏有帶客人走偏門的道理?”穆青松又道。
“我不介意的,柳姐姐也沒關係的吧?”江曉鶯用央求的語氣道。
“無妨,”柳含煙淺笑道。
“那我們就走偏門吧,沒關係的,我們不會拘泥那些禮節的,”江曉鶯歡快地對青竹說,柳夢生的意見就這樣直接被無視了。
穆青竹此時又在盯着柳含煙發獃,柳夢生有點不樂意,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穆青竹連忙道:“失禮失禮,那咱們就從偏門出山莊。”
穆青松見了略感頭疼,扶了扶額道:“各位請便吧。”
“謝謝松哥!”江曉鶯幾乎快蹦了起來,挽着起柳含煙從穆青松身旁擦過。
“謝謝松哥!”柳夢生與穆青松擦身而過時,也一臉壞笑地接道。
“謝謝松哥!”穆青竹也順口接道。
“叫師兄!”結果又被穆青松在腦袋上捶了一拳。
穆青竹揉着腦袋領柳夢生三位錯過前庭,向著一處幽僻的小徑上去了。雖然已是日暮,但小徑的盡頭依然可以隱約望見一處別苑,頗有一種曲徑通幽之妙,柳夢生在心裏感慨這個畫梅山莊還真是喜歡建別苑,一路到此,見過的小院已經不下十處了。而且雖然各個院落的風格相似,但從建築佈局、窗軒雕鏤乃至彩繪點綴上卻又不盡相同,縱使是柳夢生這樣的外行看來,也是能辨出很多差別的。
而這沁梅園似乎又有一些不一樣,與其他院落相比,這一帶花草樹木有失修剪,園前的小徑更是花草橫生,不時還有枝丫攔路,青石路上苔痕斑駁,有幾處的青石甚至給人一種踏上去就會滑落的感覺,江曉鶯一路上一直提醒柳含煙哪裏地滑、哪裏有小坑窪,還將所有攔路的枝丫撥開。柳夢生在後面提着燈籠看着江曉鶯這麼細心地照顧自己師姐,心裏覺得怪怪的,不過這一路也不容他多想,江曉鶯似是故意一般,凡是她撥開的枝丫大多會向柳夢生掃來。這一路上柳夢生不僅要照顧手中燈火,還要防備前方襲來的小樹枝,即便是小心提防,也還是會被擊中幾下,發出連連慘叫。
“我說,江小鳥你每次撥樹枝的時候,是不是故意要襲擊我的?”又一次被樹枝掃中的柳夢生終於忍不住了。
“哪裏有?”江曉鶯壞笑道,“我在全神貫注地為柳姐姐開路,哪裏還顧得上後邊,你就忍忍吧。”
“你就趁現在可勁地撲扇翅膀吧你,”柳夢生回敬道,換來的當然又是一枝樹杈。
“噗嗤,”最前面的穆青竹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來到沁梅園前,柳夢生身上滿是枯枝亂葉,其餘三人卻是整潔如初,方才一直忙於開路的穆青竹終於有機會看清楚柳夢生被江曉鶯迫害的慘狀,自然是又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有意見嗎?”柳夢生一臉無奈略帶一絲惱怒道。
穆青竹咳了咳,雖然儘力憋住,但臉上依然笑意不減道:“不敢不敢。”
一旁的江曉鶯見到自己的傑作,也是笑的肚子疼。柳含煙雖然看不見,但心裏也是明白柳夢生現在的狼狽相,淺笑着替他摘去身上的枝葉。
穆青竹笑夠了,見柳夢生也打理的差不多了,便去推開沁梅園的大門,木門開合的吱呀聲在這僻靜之所顯得格外響亮。穆青竹回頭看向園內,不禁微微一愣,柳夢生和江曉鶯也好奇地擠了過去察看。
這裏彷彿是被人遺忘一般,只見院內花草雜亂,顯然是很久都沒有人來打理了。幾人進到院內,見院中有一株殷紅散盡的梅樹,樹下有一口積滿了塵土的水缸,柳夢生好奇地上去查看,卻見缸內的水早已乾涸,只留下一些黑色的淤泥與幾片枯黃的蓮葉附在缸底。院子的北面建有一小築,風格與山莊中的建築無異,小築門上有一塊牌匾,其上有“寒香沁雪”四字,字跡清秀,讓柳夢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小築門上掛了鎖,鎖上自然也是覆了層輕塵。
柳夢生沒想到這個沁梅園中,竟然會是這番荒涼之景,恍惚間竟有些失神。
“哇,這裏怎麼這麼亂?”江曉鶯也不管旁邊的穆青竹聽不聽得見,直接感慨道。
估計穆青竹也想不到這畫梅山莊裏還有這麼一處荒涼的地方,撓了撓頭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這裏是誰負責的啊?這麼散漫。”
“是啊,剛一進來,還以為已經出了畫梅山莊呢,”柳夢生不禁一同感慨道,回過頭來看見柳含煙似是在望着那“寒香沁雪”的牌匾出神,便湊了過去。
柳夢生剛要問師姐正在尋思什麼,柳含煙便先開口道:“夢生呀,偏門可找到啦?”
其餘三人這才想起來找偏門的事,於是都開始四處張望起來。這偏門倒是不難找,就在小筑後面,柳夢生和穆青竹費勁地把生鏽的門栓抬起來之後,眾人迫不及待地推門出去了。
不過,與其說是出了偏門,到不如說是來到了後花園一般,四人面前紅梅林立,每一株梅樹看去都有些年歲,只是這園中也和方才的院子一般久未打理,又時值梅花凋零的時節,林間落梅散亂,與院子裏的荒廢相比,這裏又多添了幾分凄涼。
梅林邊緣可以望見用以與街市隔開的竹籬,柳夢生若有所思道:“沁梅園莫非指的是這個種着梅樹的園子?”
“可能是吧,”穆青竹含糊道。
“這麼模稜兩可,你到底是不是畫梅山莊的人啊?”柳夢生脫口問道,“怎麼連自家的地界兒都不熟悉啊。”
“說來慚愧,畫梅山莊裏的每一位弟子都會負責管理幾處宅院,平日裏光是打理自己管轄的院落就已經很費時了,而且現在山莊裏的弟子人數遠不及以前,所以大家很少會去自己管轄範圍之外的地方,”穆青竹一臉認真地解釋道。
“就留下這麼少的弟子打理這麼大的山莊,話說,你家宗主帶着那麼多弟子去昆崙山有什麼要事嗎?”柳夢生好奇道。
這話一出口,江曉鶯就立刻瞪了他一眼。穆青竹也是面露難色,不知道如何開口。柳夢生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冒犯了,可是這話已出口想後悔也不成了。
就在尷尬的氣氛即將充斥整個沁梅園時,柳含煙緩緩道:“曉鶯呀,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還是快些籌備明日要用的煙火吧。”
“對呀對呀,青竹青竹,快帶我們去要材料吧,不然店鋪關門了就麻煩了,”江曉鶯眼裏一亮,趕快接話道。
“好好好,這就去,”穆青竹彷彿被放過一樣應和道,柳夢生也是鬆了一口氣,趕緊去找沁梅園的出口了。
待柳夢生和穆青竹費力推開竹籬的門時,只見面前有一人似是在此恭候多時一般。身邊的穆青竹迅速站正,左手拇指輕輕將腰間佩劍推出鞘。柳夢生見此,也趕快調整好身形,暗自催動氣息探查起此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