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暗波(二)
翌日清晨,柳夢生醒來的比較早,一睜眼便見師姐挨着自己倚在樹榦上還未醒來。柳夢生舒展了一下身體,卻打了個哆嗦感覺有些冷,果然還是起了寒意。柳夢生看了看睡在身旁的柳含煙,便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的長袍給師姐身上蓋了去。回頭見昨夜起的營火已將近熄滅,卻不見守最後一班崗的江曉鶯。
“這個小鳥飛哪去了?”柳夢生心想待會一定要好好審一審這江小鳥,不好好守夜跑去哪裏了,正要去找她的時候,就聽見林中偶有哨音傳來。
柳夢生心想一定是那個江小鳥,這時候去林子裏吹哨子做什麼,便隱去氣息尋了過去。在林中走了一小段,便看見江曉鶯正在一處小空地上,一邊吹着一個黑色的哨子一邊向天上四處張望,似乎在等着什麼。柳夢生便在一旁仔細觀察,只見江曉鶯又吹了一會哨子,也不見周圍有任何響動,便一臉失落的樣子低下了頭,用手在臉上擦了擦。隨後似乎是想回去了,結果剛一轉身便看見柳夢生就在不遠處看着她,結果把江曉鶯嚇了一大跳。
“喂!你干什嘛?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裏,嚇死個人,”江曉鶯又驚又怒道。
“鬼鬼祟祟的人是你吧,我來這裏當然是來看某隻小鳥不好好守夜,來這林子裏幹什麼壞事了?”柳夢生道。
“誰幹壞事了?”江曉鶯神色慌張道。
“別告訴我,你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吹會兒哨子,”柳夢生道。
“要你管!”江曉鶯一跺腳,瞪了他一眼,便往回走了。
柳夢生見也問不出什麼,便跟在後面一起回去了。
走出林子時,看見柳含煙和楚雁南已經醒了,正在四處尋找着兩人蹤跡。
“夢生,曉鶯,你們去哪裏了?”柳含煙問,楚雁南則是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着。
“這隻小鳥,早上不好好值班,跑到林子裏吹哨去了。”柳夢生搶先說道。
“吹哨?”楚征似乎有些驚訝和失望,不經意道。
“老實交代,是不是給哪路人馬通風報信去了?”柳夢生道。
“才沒有呢,”江曉鶯道。
“鬼才信呢,不然是召喚你的鳥類同族?”柳夢生道。
“你!”江曉鶯握拳以示抗議。
“好了好了,還是早些準備出發去臨安城吧,不然今晚又要露宿野外了,”柳含煙勸道。
兩人聽了相互扮了個鬼臉,便也各自偃旗息鼓。
“也許是江姑娘真的就是想吹一會兒哨子,柳兄弟就別追着逼問了,”楚雁南道,結果卻招來兩人同時的鄙視。楚征一臉無奈,可能是在想同樣是勸,為何差距這麼大?
四人一路南去,走了兩三里,便看到有一村落。
“唉,要是昨天往這邊多走幾步,就不用睡在野外了,”江曉鶯嘆氣道。
“你就別事後諸葛亮了,話說楚兄不是來過幾次嗎?為什麼不知道有這個村落?”柳夢生一眼望去,見那村落有些眼熟,不免在腦中思索。
“說來慚愧,楚某前幾次都是從南地北上到的臨安城,這回是第一次從北邊南下至此,當真不知有這村子存在,”楚雁南撓了撓鼻樑道。
“先去看看吧,”江曉鶯用輕鬆的口吻說道。
待走到近處,柳夢生忽然發現,這不是之前自己來過的杏花村嘛。只是村口的茶棚已經倒塌,棚子上的茅草散落一地,再看村裡杳無人跡,地上散落着一些雜物,一派荒涼之景映入眼前。柳夢生不曾想過當初來過的杏花村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也難怪自己沒有認出來了。
“這裏發生過什麼事嗎?”江曉鶯一邊問道一邊往茶棚一側跑去。
“等一下!那裏有……”柳夢生叫道,便追了過去。
“有什……啊,”江曉鶯還未說完,便感覺前腳踩空,情急之中,儘力將前腳抬起,然後一個轉身想要掙扎一下,結果這一下直接掃到了追來的柳夢生。
“有口井……”柳夢生被這一下正中后腰,一陣吃痛后便覺不妙,瞪了一眼江曉鶯還未再有反應,就覺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墜了下去,只能嚷道,“江小鳥你坑我!”
江曉鶯倒是趁此借力全身而退,獨留柳夢生一人掉進了井裏。
再說柳夢生還未準備好如何應對,就摔到了井底,這一下摔得生疼,緩了一會兒,便聽到上方傳來柳含煙擔憂的聲音,“夢生,有沒有傷到?”
柳夢生不想讓師姐擔心,便忍着疼大聲回道:“師姐不用擔心,這口井不是很深……”
話還未說完,柳夢生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井底下怎麼沒有水?於是擦了擦眼睛仔細看了一下,原來是這口井已經塌了。只是塌的方式有些奇怪,井口看起來還算完好僅有一側缺損了,而井內的同一側沙石崩落宛如被挖去了一樣,從上面滑落的土將下面的井水填掉了。柳夢生暗想雖然說這村口的土井不是很結實,但也不至於很容易就坍塌呀。而且看這井好像是被誰故意從內部刨塌了一樣,難道是先前村裡人逃難的時候故意推倒的?不過那會兒大家似乎都急於避難,誰會有這閑工夫費力把這土井推倒了?
還沒有想出個結果,楚雁南就將一根繩子順了下來,柳夢生便也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於是就將繩子系在腰上借力爬了上去。
柳夢生一上來就想去找江曉鶯算賬:“江小鳥!你給我飛過來!看我不把你拔了毛紅燒了!”
江曉鶯則是躲在柳含煙身後,雙手合十委屈地說道:“對不起,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一時慌亂,誰知道你這麼快就能跑來。大恩大德,銘記於心。”
說完還衝他吐了吐舌頭,這把柳夢生氣得不行,本來自己就被這隻小鳥坑得挺慘,結果對方又拿他師姐當擋箭牌。不過這次柳夢生下定決心,就算是師姐來勸,也一定要上去找江曉鶯算賬。
柳夢生剛向前邁出一步,便覺腳下踢到一物,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個茶棚老闆的水壺,只是這水壺已經跌碎了,只剩下了一半。柳夢生見了不由得心裏嘀咕,看之前那店老闆很是寶貝他這個水壺,又是自己的吃飯傢伙,想必陪伴他已有段時日了,可縱使逃難又如何能捨得將這水壺落下?
“喂,呆瓜,你在看什麼呢?”江曉鶯見柳夢生沒來找她算賬就好奇地湊過來察看,楚雁南和柳含煙也一同走來。
就在眾人不明所以之時,柳含煙忽然一驚當即轉身警戒,其餘三人一愣。隨即只見從那凌亂的茅草中竄出一人影,直撲最近的柳含煙而去。奈何距離太近,柳含煙已是來不及躲閃,柳夢生一急咬牙強運氣力於腳下,心裏卻清楚即便自己傾盡全力,恐怕也來不及攔下這人了。
眼看那人就要撲中柳含煙之際,柳夢生忽覺自己后腰猛然受力,身子一下子就飛了出去,竟是在那人碰到師姐之前跟他撞了個滿懷。兩人一同倒地,柳夢生舊痛未消又添新痛,心裏暗自叫苦,翻身過來就見江曉鶯剛收起側踢的姿勢,便氣道;“江小鳥你又坑我!”
還未等柳夢生起身,那人就又突然起身撲了過來。柳夢生手疾眼快,兩手立即抓住那人雙手前臂,卻也擋不住衝擊,一下子又被撲到地上。柳夢生定睛看去,這人竟然是那茶棚的店老闆,只見他眼神渙散,似乎也沒有認出柳夢生來,緊接着就是一陣撲咬。
柳夢生急忙架住,卻感覺這店老闆力大無比,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忽然有人出掌打在了店老闆的側頸。
店家中了這一掌,瞬間就停住了動作。柳夢生乘機將他推開,那店家癱倒在一旁沒了動靜。
“柳兄,沒事吧?”楚雁南問道。
“無礙,多謝楚兄出掌相救,”柳夢生回道,但他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對,“糟了!大事不好!”
柳夢生突然意識到不妙,楚雁南那一掌的力度想必是把這店家當作歹徒之流,便趕緊起身察看店老闆的情形。
“柳兄莫非認識此人?”楚雁南見柳夢生如此反應便疑惑地問道。
“你們有所不知,這村子叫杏花村,原先這村口有一茶棚,這人便是茶棚的店家,”柳夢生散出氣息察看了店老闆的情形,發現他此時的氣息十分微弱,幾近與草木無異。柳夢生心裏暗自迷惑,看店老闆身形瘦弱,氣息又這麼微弱,方才為何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這位店家為何會突然襲擊我們?”柳含煙問道。
柳夢生突然想起來之前來村裏的情形,心中一沉便問道:“江小鳥、楚兄,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妖雨的邪祟?”
楚雁南和江曉鶯一聽臉色驟變。
“這妖雨聽聞甚是厲害,已有不少百姓遭其毒手,莫非……”楚雁南道。
“這位老闆怕不是為那妖雨所害?”江曉鶯接着道。
“恐怕是了,先前有個道士算到那妖雨會降到這村落,還前來告知村人,現在看來還真是確有其事,”柳夢生道,心想雖然自己很不爽那個道士,還以為就是個江湖騙子,現在想來這道士或許還真有些本事。
“可是,既然這位店家已經遭遇不測,如何還能走動,又為何會襲擊我們?”柳含煙轉向楚征道。
“楚某雖然有所耳聞,但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到罹難者,尚不清楚這是為何,”楚雁南道。
“別說是你不清楚了,就連玄門諸家也沒有查清楚,”江曉鶯道。
“那這位店家可還有醫治之法?”柳含煙問道。
“這事恐怕已經無力回天了,聽人說這妖雨會洗掉受害者的魂魄,失了三魂七魄如何能醫?”柳夢生心想若是當初遇見妖雨的時候就轉回來提醒,店家或許就不會遇害了。想到這裏,柳夢生心裏一陣愧疚。
而其餘三人皆是一副雨恨雲愁的神色,既同情這位店家,也對那作祟的妖雨添了幾分憤懣之情。
“那現在我們怎麼安置這位店老闆?”眾人沉默了一會兒后,江曉鶯先開口說道。
“恐怕情況容不得我們安置了,”楚雁南突然一臉嚴肅地說道。
柳夢生望向師姐,見柳含煙也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才覺情況不妙。環顧四周,不遠處已經圍上來了不少村民,村口附近更是不知何時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每一個人無一不是同茶棚老闆一樣,眼中無神,行動僵硬。
“需要快速突圍了,不然等他們再圍得緊密了,就難辦了,”楚雁南說罷,便從身後拿出刀來。
“夢生,莫要傷人,”柳含煙欲言又止。
“柳姑娘,這些村人已非活人,若不出手,恐怕危險的就是咱們了,”楚雁南道。
“姐姐,我們盡量避免出手就是,”柳夢生明白即便是清楚這些村人已經救不活了,但現在為了突圍難免會出招開路,師姐心裏恐怕還是會有諸多不忍的。
“可是若是這些村人散去別處,恐怕會傷害危及他人,”柳含煙道。
“現在已經不是憑咱們幾個就能解決的了,先趕去臨安城求援吧,”江曉鶯道。
“好!就這麼辦,大家相互照應,盡量不出招,”楚雁南道,隨即將刀口翻了過來,一馬當先沖了出去,看來是打算不得已的時候,也是用刀背招架。
其餘三人,緊隨其後,各自保持着能夠彼此支援的距離,一路躲閃。好在遭遇妖雨的村人雖然力量奇大但移動緩慢,只要不過於接近,想要逃離並非難事。
一行人快步疾行,柳夢生在隊尾負責斷後,見楚雁南在最前面行事果斷,判斷也很準確,不時砍倒路旁的樹木或是小棚子之類的東西阻擋村人,不得已時出手也很有分寸,很快便甩開了圍上來的村人。
江曉鶯身手也很敏捷,靈巧地跟在楚雁南身後,唯獨柳含煙躲閃迴避間顯得游移不定,而且判斷也比平時慢了不少。柳夢生心想師姐蒙住雙眼,縱然能夠維持正常活動已經是比常人不知厲害多少了,但失去視覺果然還是對行動有所阻礙。
眼看即將跑出村落的時候,眾人身旁一處矮牆上突然竄出來一黑影,楚雁南理都沒理地繼續往前沖,柳夢生好奇地看了一眼,原來是只大老鼠,江曉鶯也是好奇地瞥了一眼就跑過去了。可就在這時,眼前的柳含煙卻突然閃身迴避,這種情況本應不予理會便好,柳夢生萬萬沒想到師姐會刻意躲開這老鼠,直接和柳含煙撞在了一起。
柳夢生急忙扶住師姐小聲道:“師姐沒事吧?”
江曉鶯迅速撿起一塊石頭彈了過去,將那大老鼠趕走,回過頭來問:“柳姐姐莫非是怕老鼠?”
柳含煙輕輕點點頭,柳夢生心道平日裏不曾見師姐有過因為害怕躲避老鼠的情況,想必是遮住雙眼之後第一次遇上老鼠,未能分辨出是何物所致吧。
楚雁南也停了下來,望向杏花村裡道:“若無大礙,還是快些動身吧,不然就會被追上了。”
說罷,四人便立刻動身,衝出村子。
待又疾行了兩三里之後,楚雁南見身後已無村人蹤影,便對三人道:“先稍作休息吧,那村子裏的人估計不會追過來了。”
柳含煙聞言輕喘着拉住柳夢生的衣袖,柳夢生見師姐額頭微汗,便伸手扶住了她。
“柳姑娘,恕在下冒昧,楚某見柳姑娘遮去雙眼,卻能行動自如,敢問柳姑娘和柳兄弟是何方高士?”楚雁南一本正經地問。
“哪裏是什麼高士?只是一直身居山林而已,家姐自幼目盲,故而聽覺觸覺要比常人敏感,加之我們姐弟兩人平日中加以修行,久而久之,家姐便能察覺周圍情況,但也比用眼睛看來得遲一些,”柳夢生見師姐似有些疲憊,便自己編了一套說辭。
柳含煙並未開口回應,只是點點頭表示認同。
“失禮,楚某也有聽過目盲之人可以通過鍛煉聽覺嗅覺達到如同目明一般,今日一見還真是大開眼界,”楚雁南又施一禮道,“只是這樣要比常人耗費更多的精力與注意力,方才情況,柳姑娘一定是消耗了不少體力,前方路途尚遠,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開口。”
“就是就是,柳姐姐行動不便,身上的行李就交給別人吧,”江曉鶯說完將柳含煙的行李接了過來,然後轉手就塞到柳夢生懷裏,還衝他一陣壞笑。
柳夢生本來覺得幫師姐拿行李也是應該的,但是就是莫名地對江曉鶯來氣。楚征見行李已經交給柳夢生了,便道:“柳姑娘若是覺得勞累,可以將木琴交由楚某保管。”
“謝謝楚兄關心,只是行李已經幫我取下了,這張琴還是我自己拿吧,”柳含煙笑着輕聲道。
楚雁南聽了也不再強求,便伸手從柳夢生懷裏將柳含煙的行李拿了過來遞給江曉鶯,又將柳夢生的行李取來自己背上,道:“柳兄弟就好生照顧柳姑娘吧,行李交給在下跟江姑娘就好,咱們快些去臨安城吧。”
柳夢生見狀扮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看向江曉鶯,而江曉鶯一時間愣了愣,隨後瞪了一眼他,便轉去對柳含煙說道:“前面還有些路程,柳姐姐要是累了就跟我們說。”
柳含煙笑着點了點頭,四人繼續啟程了。
大約半柱香的工夫,前方望見一處城池,那高聳的城門樓上寫着臨安兩個大字,柳夢生心想可總算到了。即便幾人馬不停蹄地趕路,到臨安城時也已是午後,其間四人不曾再有停歇,楚征和江曉鶯不時會回頭察看柳含煙的情況,但柳夢生扶着柳含煙卻感覺到師姐並不是想那兩人想像中的那樣體力不濟,可能只是尚未習慣遮去雙目,只用氣息感知周圍而已。
趕到臨安城的城門處,正有一隊似是流民模樣的人群,在接受城門處衛兵的盤查,柳夢生一看心裏有點着急,這要是排隊接受盤查,到進城了還不得等到天黑呀。
就在四人同時猶豫該不該等的時候,門口處一名軍士看到了他們,估計是看來者衣着不像是一般流民,便走上前來查看,目光掃視眾人一番便定到了楚雁南身上,那軍士一驚急忙跑來要行禮。
楚雁南抬手制止了他,又迅速合手行了一禮,道:“在下同朋友前來有急情要報,不知主事的官員可在城中?”
一旁的江曉鶯似乎沒有注意到,但柳夢生卻看得真切,不免又仔細打量起楚雁南來,想當初困於江上時就看出此人身手不凡,現在看來楚征很有可能熟識臨安城裏的官員,也不知是什麼來歷?雖然之前也沒有具體問過他的出處,但想來似乎楚雁南自己也不想明示。
“知州程大人正在城裏處理災民的事情,”那軍士回道。
“事關重大,可速速引楚某去見程大人?”楚征正色道。
“自然,請諸位隨下官一同入城,”軍士回道,說完便引一行人往城門處去,惹得一旁排隊的人好奇地看來。柳夢生並不習慣被這多人圍觀的感覺,身體不免感覺有點僵硬。柳含煙似是感覺到了,雲袖輕轉,挽住了他的右臂,柳夢生心裏不由得一喜,便也不再緊張了,無意間似聽到流民中有人管楚征稱作楚大俠,便愈發好奇這楚雁南的來歷了。
經過城門時,幾名正在盤查的官兵都看了過來,領路的軍士向他們點了點頭,那些官兵又看了看來者,遂都一副瞭然的表情,為四人讓出了路。
“喂喂,呆瓜,你看這些軍爺是不是認識楚大哥?”江曉鶯悄悄湊過來小聲問道。
“你這笨鳥現在才看出來,”柳夢生回道。從駐守的軍士還有流民的表現來看,這位楚雁南顯然與這些官兵熟識,不僅如此,恐怕在民間也是小有名氣的。
“哦!”江曉鶯聞言瞪了柳夢生一眼,便又閃到柳含煙身旁去了。
一進城門,柳夢生不免眉頭一皺,雖然見到了城外數量不少的流民,但是沒想到這城裏的會更多,有的人剛接受完排查正在收拾東西,有的人漫無目的地找着能過夜的地方,還有的乾脆就地鋪了些破布就躺上去了,看那樣子是打算晚上就睡在這裏了。
那領路的軍士在前面忙着為四人開路,被催促的難民倒是也都沒什麼怨言,很配合地讓開了,只是奈何人還是太多了,一行人幾次差點被衝散,最前面的軍士和楚征不時就要回頭察看。
走了一段,楚雁南似是終於忍不住了,眉頭輕皺轉身對柳夢生三人道:“城裏流民甚多,柳姑娘又行動不便,不如三位先在此尋個安穩地方稍候,楚某快去快回,以免再耽擱時辰。”
“也好,那有勞楚兄了,”柳含煙輕聲道。
楚征施了一禮,便轉身和衛兵一同快速離去。
待二人走遠后,江曉鶯鬼頭鬼腦地拉着柳含煙道:“柳姐姐,說到這臨安城,我似乎對這裏的玄門有些了解,不如柳姐姐先在這裏休息,我跑去打聽一下,看能不能請來。”
“似乎?你到底有沒有把握,”柳夢生懷疑道,“你不是以前沒有來過這裏嘛?現在怎麼又有些了解了?”
“沒來過,就沒聽說過嘛!”江曉鶯回嘴道。
“你可別亂跑啊,別到時候人沒請來,還得費工夫去找你,”柳夢生道。
“才不用你來找我!”江曉鶯瞪着柳夢生說道。
“好了,別鬧了,”柳含煙輕聲道,“曉鶯呀,你且去試一試。若是尋不到,記得快些回到這裏來,可別到處亂跑呀。”
“柳姐姐放心吧,我去去就回,”說完沖柳夢生吐了吐舌頭就轉身鑽入人群沒了蹤影。
柳夢生看楚征和江曉鶯都已經望不見了,便對柳含煙道:“師姐,我們不妨先尋一個清靜處休息一下吧。”
柳含煙輕輕點了點頭,便挽着柳夢生向著人群稀疏的地方去了。
並未走遠,二人便來到一處小廣場,四周皆是些酒樓商戶,可能是各個店裏都有夥計驅趕的緣故,此地流民稀少,倒也算是個可以歇腳的安穩地方。柳夢生仔細環顧一番,四周的店家看來也都規模一般,比較氣派的也就是一家酒樓和一家當鋪。轉眼又發現廣場一處立着一個告示欄,有點好奇,便對柳含煙道:“師姐,那裏似乎張貼了些告示,我們過去看一看有沒有什麼消息吧。”
“好,”柳含煙同意道。
走到近處,見這告示牌分成兩欄,一欄都是些散盜游犯連同一些官文凌亂地貼在一起,再看另一欄卻整得頗為工整,只是這一欄榜上之人一個個都生的眉清目秀的,看起來不像是什麼為非作歹的大奸大惡之徒。雖然單獨佔了一欄,但實際上目標人物也就只有三四個,每一個人都是被通緝的同時,還被幾方玄門勢力懸賞。柳夢生心想,現在的玄門都這麼囂張的嗎?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胆地和官府搶人。
柳夢生抬頭看了看這一欄的標目,小聲念了出來:“玄門逆黨,禍世餘孽……”
還未念完,身旁的柳含煙就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趕快離開。
柳夢生此時目光剛好掃到一位同時被通緝和懸賞的人,越看越覺得這位仁兄十分眼熟,眼下正盯着思索發獃,並沒有立刻明白師姐的意思。
柳含煙見他沒什麼動靜,便壓低聲音在柳夢生耳邊輕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離開。”
柳夢生一聽不由心生疑惑,還未再有反應,便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這位小兄弟,隨本官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