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辭別恩師

第7章 辭別恩師

一晃間,已住了三月有餘,除夕已至,師徒幾人雖隱居山野,也不能免俗,將住處打掃一番,除舊迎新。

鐵礪、方憲堂屋洒掃粉刷,蘇震獨自在內室收拾衣物被褥,剛從竹筐中拿出幾件衣服,卻發現數月前從猴群中撿來的那個布包斜倚筐壁,覆在衣物之下。蘇震暗暗好笑,當時回屋后,隨處一放,竟無從覓得,原來竟在這裏。當即順手拿出,擱在桌上。

不知不覺忙至午間,打掃已畢,師徒在院中坐下,準備午膳。蘇震將布包拿出,打開放在桌上,對眾人說道:“不知是誰的包裹,被群猴所竊,遺落至此,也不來尋。”鐵礪笑着接話:“你藏在屋內,誰人又能尋到?”小蘇臉色一正:“師兄不知,我每次下山,都與鄉鄰打探,有無尋找此色包裹之人,均未有人來尋。”不等鐵礪回答,魏離已將包里的符籙、羅盤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起來。良久,轉頭對李銘坤說道:“師弟,你來看看這是什麼符籙。”李銘坤答道:“師兄看時,我在一旁也看了,這幾張符雖畫於黃紙之上,卻乃龍章鳳籙之文,靈跡符書之字,隱現雲霧之氣,需由通曉上清三洞經的有道之士才能畫出此等雲篆天書。據說天師所制之符籙能位登天人、佐天行化、助國救民,這些符籙雖不是天師所制,但鎮魔壓邪、消災度厄、治病求福當不在話下。只是愚弟不明,有此等修為之人,包裹何以會被群猴所奪。莫非此人已遭不測?”

魏離不語,又將手中的風水羅盤掂了掂,細察起來。羅盤又稱羅經,取包羅萬象、經天緯地之意。古時雖然無磁場一說,但古人早已發現磁針原理,制出世界上第一個司南(指南針)用於航海、遠行。繼而融合太極、陰陽、五行、八卦、河圖、洛書、星宿、山川、方位等,製成羅盤,把氣、理、數、形協調一致,用於尋龍點穴、消砂納水、立向佈局。

魏離手中羅盤雖為上等黃花梨木所制,內盤卻僅5層,盛托的外盤約二指來厚,雕工甚是粗陋,盤中指針也似動非動地偶爾輕擺。鐵礪在一旁大笑:“用此等羅盤測出的風水,定是大凶之地。”

魏離將羅盤和符籙一起放回桌上的包裹,徐徐說道:“非己之物,一介不取,小蘇可暫且將東西收好,以待失主。”說罷,叫徒弟們擺上酒肉,開始午膳。方憲席間向李銘坤敬酒時,忽然覺得平時素以穩健著稱的師叔,今日竟透出一絲局促不安,似乎l連眼神也變得有些游移不定了。

又過得幾日,便是正月初九,此日為玉皇聖誕,俗稱“玉皇會”,相傳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在這一天都要隆重慶賀。是時普天之下的道教宮觀內均要舉行隆重的慶典。往年,師徒三人均要前往山頂玉皇大殿誦經禱告,方、鐵二人願能得報國讎家恨,而蘇震卻盼早日與父母團聚。

這日清晨,三兄弟練功已畢,回到住處,只見魏離獨自一人在院內吐納,卻不見李銘坤,正待詢問,李銘坤卻從屋內踉蹌走出,倚門而立。原來.,昨日李銘坤進城訪友,飲至半夜方回,山中雪大,感受風寒,今日竟然病倒。幾人連忙上前扶住,攙到屋裏坐下,魏離正欲為其把脈。李銘坤揮手道:“不妨,區區外感風寒,家裏有葯,蘇震幫我熬一罐吃了,發發汗便好。師兄今日有事,你先去忙。我服了葯休息休息隨即上山尋你們。”原來川南本多草藥,師徒幾人久居於此,平日也同鄉民一樣,在山中采些黃芪、防風、白朮、荊芥等藥材,晾曬炮製后,儲存以備不時之需。魏離見李銘坤如此說,不便強求,只得吩咐蘇震照看好師叔,領着方、鐵二人上山而去。

蘇震在側室內挑了些解表散寒的藥材,放入砂罐,盛了大半罐水,打算將葯浸泡一刻鐘,再行煎煮,以期藥效更佳。泡好葯后,轉身回屋,想看看師叔情況。進得屋內,卻見李銘坤正在收拾衣物,動作敏捷,哪裏有一絲患病的樣子。

李銘坤聽得蘇震進來,繼續埋頭整理包裹,也不回身,直接喚道:“小蘇,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蘇震驚疑不定,走上前去,只見師叔正在將羅盤放在床上,正在細細摩弄,表情嚴肅,小心翼翼,深怕漏掉一寸地方。

半晌,李銘坤緩緩說道:“我在黔中時,同一個憋寶人相處數日,曾教與我一些尋寶的粗淺技藝,當日你將羅盤拿出,我便覺得此物不凡,方才細細察之,裏面隱隱有寶氣逸出,流轉凝結成龍形,若我猜的不錯,羅盤裏面藏有異寶。可惜我不能將之打開,一探究竟。我欲近日離開此地,尋訪朋友,你可否將此物容我帶去細細參詳?”

小蘇有些不悅:“師叔,那你當日為何不將此事告知我師父呢?師叔要走,向師父講一聲即可,何故裝病不辭而別?”頓了頓又接著說:“此物若是我的,送與師叔又有何妨?只是羅盤是他人之物,師父說需留存以待失主,我無法做主。”

李銘坤嘆道:“這數月來,我見師兄早已銳氣喪盡,哪裏還有半分反燕心思。你兩個師兄同他隱居在此久矣,雖勤加習武,略有小成,卻絲毫不諳江湖之事,一個二流高手他們都不一定能勝過,遑論刺殺燕賊。現妖僧雲遊未歸,鄭和遠在海外,本是刺殺朱棣的絕好時機,但燕賊身邊的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一身橫練功夫刀槍難傷,加之陰鷙狠毒、心思縝密,也着實不好對付。我欲至江陽尋訪一位故交,與之共商刺燕大事。我這位故交道學精湛,法力高深,或可助你了卻心事也未嘗可知。你在此處空候機緣巧合,想重返你父母身邊,不亞於緣木求魚,不如與我同去,如何?”

小蘇聽得此話,不由愣住,覺李銘坤此話有理,自己居丹山已有八年有餘,父母之事無絲毫進展,確實心煩,但就此離去,卻又不忍,說道:“師叔,此事事關重大,且師父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不告而別,有違師徒之道,待我稟明師父,再與師叔同往,不知師叔允否?。”

李銘坤嗤道:“你若告知你師父,到時想走也走不了了。不如現在就走,事後我修書一封,與他解釋。”

小蘇正待爭辯,屋外有聲傳來:“想不到在師弟眼中,我竟成了一個暮氣沉沉、不通情理之人。”尋聲望去,魏離站在門口,方憲、鐵礪侍立左右。魏離也不顧李銘坤尷尬,走近小蘇,把手輕輕搭在他小蘇肩上,繼續說道:“八年了,你雖未入我門牆,我卻早已將你視作親傳弟子。這幾年來,每逢月圓,我都去那龍穴查勘,希望能找出一些你穿越的端倪,可始終未能如願。你我初見時,我就有言在先,有朝一日你要離去,我絕不阻攔。今你師叔有良策助你找尋父母,你可隨他同去,若能達成心愿,為師亦不勝欣慰。

小蘇想起多年來魏離不分寒暑,悉心照料,教導武功,傳授學識,對自己關懷備至,恩情不亞於雙親,自己涓滴未報,今要與師父分別,着實不忍,流淚道“師父,我不走了,我不會離開你和師兄,再說我便同師叔前去,也未必能尋到回去的方法。”

魏離憐愛地拍了拍小蘇的肩,說道:“你繼續留在此處對找尋父母毫無裨益,跟你師叔出去或有收穫。就算去遊歷一番,漲漲見識也好啊。若在外不如意,想師父師兄了,隨時回來,我們依舊是一家人。”

方憲、鐵礪也走上前來,與小蘇話別。鐵礪強笑道:“記得當初我們相逢之時,我說過的話嗎?出去后需多結交朋友,看有無辦法可以助你達成所願。也要好好練功,切勿荒廢了。還有,不要做有辱師門之事,不然我可要清理門戶哦。”說罷,也紅了眼眶。

方憲瞪了鐵礪一眼:“也不說點好的。小蘇你放心同師叔去。師父有我和你鐵師兄照顧,你不必牽挂。此行江湖險惡,務必處處小心。如果機緣巧合,找到回去的方法,來不及辭行,你無需猶豫,隨心去做就是。萬一有事需要我們協助,可請師叔飛鴿傳書告知,我和鐵師兄定會前來。”見小蘇臉上仍有淚痕,方憲用手為其輕輕抹去:“此去江湖非易水,何來珠淚餞同袍。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不要再作小兒女狀,惹師父傷心。”

鐵礪在一旁嚷道:“用酒食送行才稱餞,眼淚可做不得數。小蘇你再陪陪師父和方師兄,我來準備酒菜,你這一去,不知道何日才能再嘗到我的手藝呢!”

小蘇叫道“師兄等等”,將床上包裹內的三張符籙取出:“上次師父說這些符能消災度厄、治病求福。師父師兄你們把符留在身邊吧。”魏離道:“傻孩子,你出門在外,帶上此物,更有意義。”見小蘇不肯收回,於是接過,將兩張符分別遞與方憲、鐵礪,把另一張交還小蘇:“你們三兄弟一人一張,作個念想。我自己也會畫,就用不着了。”

鐵礪將符文收入懷中,轉身朝廚房走去。魏離、方憲與小蘇談話交待,獨剩李銘坤兀自坐在床前。不一會,酒菜上桌,席間魏離再三囑託李銘坤好好照顧蘇震。眾人吃過飯後,魏離起身回屋,將自己佩劍取出,贈予小蘇。蘇震起初長跪不受,經師叔師兄勸說,方才收下。

魏離見天色不早,也不多言,叫李銘坤引小蘇上路,揮手道別後轉身回屋。方憲、鐵礪卻執意要送二人下山。小蘇也想同師兄多呆一會兒,於是四人同行,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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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非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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