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林綿從黎漾生日結束就提前進組了。《京華客》大都採用實景,他們在山裏需要蹲一個月,然後再回影視城。林綿剛從威亞下來,腰疼的有些受不了,額頭鬢角沁出一層薄汗,小助理邵悅見狀趕緊扶着她到椅子上休息。邵悅打開水遞給她,又將靠枕塞好,小臉上寫滿了擔憂:“林棉姐,疼不疼啊?”剛剛林綿落地那一下,沒有控制好力道,實實在在摔在地上,還被拖行了一段距離,她看着都疼。即便這樣,她還是美的出塵,一身白衣如枝頭落雪,清寒冷月,破碎中裹挾一分堅韌感。林綿搖搖頭,剛結束一場打戲,她有些灰頭土臉,邵悅拿紙巾幫她擦了擦,又說:“姐,我幫你按按腰吧。”林綿拿過紙巾擦拭手心泥,語氣極淡:“我沒事。”“林綿姐,你的手機有新消息。”邵悅從包里拿出手機遞過來,林綿擺擺手,她現在身體難受,無關緊要的消息就不想看了。“呀!”安靜了片刻的邵悅忽然起嗓,語氣略帶興奮:“那不是祁阮嗎?”林綿順着邵悅是視線看過去,視線與不遠處祁阮對視了幾秒,林綿頷首打招呼,對方卻抬起下巴,漂亮的眼睛裏沒什麼溫度,沒看見人似的,扭頭離開。祁阮也是星盛旗下藝人,據說她是江玦兩小無猜的妹妹,祁家捧在手心裏小公主。她想當明星,祁家便為她鋪路,簽星盛拿最好的資源,年紀與林綿相仿,身上背了好幾個藍血代言,高定禮服拿到手軟。她是《京華客》欽定的女主角,一進組就是寵兒,只不過林綿不懂,祁阮為什麼對她表現出強烈的敵意。即便見過幾面,邵悅仍舊情緒激動,林綿才得空問她:“你喜歡她?”邵悅用力點頭:我室友是祁阮的粉絲,她本人好漂亮,出身豪門,拍戲還那麼賣力,稱得上勞模了。林綿靜靜聽着,邵悅突然噤聲,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略帶歉意地說:“林綿姐,我是不是說錯話啊?”她吐了吐舌頭,低垂着眉眼。林綿抿唇:“沒事啊,她確實很優秀。”林綿不可否認祁阮是美貌和實力並存。晚上劇組在農家樂一起吃飯,山裡蚊子多,林綿還用了防蚊貼和花露水,仍舊沒逃離被蚊子叮的宿命。她手腕上起了兩個紅坨,癢得很,只敢輕輕地撓,不一會兒周圍的肌膚也泛起了緋紅。傅西池目光在林綿身上停留了幾秒,他端起一盤蚊香起身,一直在聊天的祁阮忽然抬眸看向他,“你拿走了我們怎麼辦啊!”傅西池說:“林綿他們那邊沒有。”祁阮用一種古怪眼神打量傅西池,懶懶地說:“叫她們坐過來一些啊,誰讓他們坐那麼遠。”她將傅西池手裏蚊香放回地面,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林綿,轉頭托着腮,笑盈盈跟跟導演們聊天。傅西池覺着無語,但他不跟女人計較,便拎着自己的花露水來到林綿身邊。“山裡蚊子多,你助理沒給你帶?”林綿抬頭,燈光照得黑眸瑩潤水亮,她嘴角牽着淺淡的笑:”用了,不太管用。”她身上染上了濃郁的六神花露水的味道,傅西池脫掉襯衫遞給林綿,示意她穿上。林綿推辭,將襯衫遞迴給傅西池,雖然組裏人都知道他們私下關係,但免不了有不知情人誤會。還是保持距離吧。林綿拿花露水又噴了一些,傅西池找了個小凳子乾脆在她身邊坐下。空氣里有淡淡花露水的味道浮動。邵悅上廁所回來,看見傅西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激動地不知道怎麼才好,傅西池拿出手機遞給邵悅:“你加我微信,林老師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聯繫我。”林綿覺着傅西池這麼做不妥,但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拒絕。邵悅興沖沖添加了傅西池微信,識趣地給兩人留下空間。林綿沒想到在洗手間遇到了祁阮,祁阮站在鏡子前,邊打電話慢條斯理地整理頭髮,林綿俯身接水洗手,旁若無人地抽紙擦拭手指。“江玦哥哥,山上好多蚊子。”祁阮從鏡子裏看了一眼林綿,嬌聲軟氣道:“手都被咬壞了,好醜啊。”纖細手臂不堪一握,偏白的肌膚在白熾燈下泛着瑩潤的光澤,肌膚柔嫩無暇,根本沒有她形容的可怖的蚊子包。
“江玦哥哥,你什麼時候來探班啊?”祁阮睨了一眼林綿,大概是對方說什麼,她小幅度蹙眉,嘴角垂下,仍堅持:“我不管,你要來探班。”林綿無心偷聽,只是覺着好笑,迎向祁阮目光,頓時明白她的敵意大概因為江玦。到底是小公主,心思單純讓人覺着幼稚。祁阮掛了電話,轉過來面對着林綿,語氣倨傲不善:“你真以為江玦不會知道你跟傅西池曖昧不清?”林綿混不在意,甚至沉默了幾秒,善意提醒祁阮,“我跟傅西池上過熱搜,你說江玦知不知道。”祁阮臉色驟變,美目流火,狠狠地瞪着林綿,“你能不能別纏着江玦。”小公主就是小公主,找事也不分場合。“你有證據嗎?”林綿表情淡然優雅,遞過去的眼神涼薄如水。“什麼?”林綿抬眼四周看了一眼,“如果你沒證據詆毀我,就是污衊。”“你在看什麼?”林綿薄唇溢出幾個字:“攝像頭。”她可不想以“兩位女演員因為一男子在衛生間發生爭執”這種素材再上一次熱搜。聽見攝像頭,祁阮面色一僵,林綿緩慢吐字:“要是這裏安裝了監控,你今天這段話,不會讓我怎麼樣,倒會讓其他人知道你真面目。”祁阮一心被團隊保護的很好,從沒自己操心過口碑的事情,她被林綿輕描淡寫的語氣嚇得小臉慘白。效果達到了,林綿也不想同一個劇組鬧得很僵,她丟掉紙巾,越過祁阮,從容離開。邵悅趕緊迎過來,怕是聽見了她們的對話,小聲跟林綿說:“林棉姐,我錯了,我再也不喜歡祁阮了。”林綿淡淡抿唇,沒有發表意見。回到酒店,突如其來下起了暴雨,林綿坐在窗邊,看着泛起白霧的大雨,跟黎漾語音聊着天。黎漾一心撲在實習生小弟弟身上。過得快樂無邊。林綿無意間提起喻琛,黎漾反應特別大,聲音起高了幾度:“別跟我提男人,晦氣。”“嗯?”黎漾問起江聿,林綿這才意識到她進組開始后,跟江聿的聯繫頻率很低,好幾次江聿發來無關緊要的消息,她只讀沒回。就比如今早,江聿早晨八點發消息來問她的品牌方寄送的贈品怎麼處理。林綿隔了大半天,才回他放在儲物間。“你們剛同居就分開,小江總可憐。”黎漾胳膊肘往江聿拐,一副責怪林綿不知好歹的樣子。“你們上次……”黎漾變着方打聽在別墅那晚的細節。很可惜,林綿閉口不談。忽然房門被叩響。格外突兀。林綿狐疑看了一眼房門,這個酒店被劇組包了,她以為是劇組人員或者邵悅,掛了電話起身去開門。拖鞋踩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她拉開門,視線募地頓住。“江聿?”下意識朝走廊四周看,“你怎麼來了?”江聿身上沾染着雨水的潮氣,黑色的傘上雨水如注滴在地毯上,他掀起薄唇,揶揄:“打算讓我在走廊丟人現眼?”林綿給他讓出一條路,江聿進門將傘交給林綿,脫掉外套,搭在沙發上。深色外套不好分辨,脫掉只剩一件白色襯衫后,林綿才注意他肩頭洇濕了一片,濕透的布料貼在肌膚上,隱隱透出肉色。他好像淋了雨,林綿提議:“你要先去洗個澡嗎?”江聿感到意外,他撩起眼皮,眉梢隨之揚起,輕佻地說:“這麼急啊?”林綿無視他的揶揄,走到窗邊,將窗帘拉上:“你不洗算了。”
江聿如一陣清冽的風拂來,雙臂從兩側環住她,禁錮在胸膛之間,語調散漫:“洗,怎麼不洗呢。”親昵來的突如其來,讓林綿肢體微微僵硬,睫毛顫抖的頻率加快,想必是緊張了。江聿下巴抵進肩窩,得寸進尺地試探:“你陪我洗?”雨水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響,水流蜿蜒往下,林綿目光追隨着水注消失的路徑,思緒放空了一般。“我洗過了。”“會解領帶嗎?”林綿點頭。江聿鬆開她,帶着她在懷裏轉過來面相自己,低眼命令她:“幫我解。”林綿手生,她跟領帶爭鬥了會兒,才順利從脖頸上取下來。“你把我上次那條領帶藏哪兒去了?”林綿沒敢告訴他丟了,從容地說:“我放自己家了。”江聿勾着唇,淺色眼眸里閃過一抹意味深長:“下次拿給我。”林綿點點頭:“好。”解完領帶,江聿雙臂鬆鬆環着她不動。“你快去洗漱吧。”她不輕不重推了一把江聿,對方虛虛往後退了兩步,小腿抵在床沿。他輕笑着,撈起睡袍,進了浴室。房間小,浴室逼仄,磨砂材質的門上印出他俊朗的身型,男人挺拔,肩寬腰窄。林綿不去看,耳朵卻躲不過水流的聲音。“你這房間這麼小,怎麼住人。”江聿洗漱完,頭髮濕漉漉的搭在額前,順毛的樣子比頭髮打理后柔和許多。毛巾隨意擦了擦頭髮,低頭找手機:“我叫人給你換個房間。”餘光瞥見,林綿虛虛地坐在床邊,兩件式的絲質睡袍被她穿得整整齊齊,腰帶系的規規矩矩,漂亮修長大長腿藏在被子裏,正經的令人發笑。林綿阻止他換房間,又問他:“你來酒店,張導知道嗎?”“你被祁阮欺負了,也沒告訴我啊。”林綿問他怎麼知道的,江聿直言在劇組遍佈眼線,林綿第一個擔心他們的關係可能會曝光,江聿漫不經心地說:“想要用“大嫂”拉攏我人還少?”是了,張導曾開會時明示過林綿和江玦關係匪淺。江聿更是為了“大嫂”豪擲千金改動劇本。沉默——空氣里瀰漫著淺淺的沐浴露香氣,兩人頭挨着頭躺着,靜靜聽着雨聲,誰也沒有越過那條界限。雨天特別適合助眠,但林綿卻睡不着了。之前不覺着,此時她的腰隱隱作痛,顧忌着江聿在身邊,想揉又不敢揉。早知道讓邵悅幫忙上點葯。她牽着被子輕輕翻了個身,背對着江聿側躺着,手指悄無聲挪到腰上壓着小幅度揉捏。江聿安靜地平躺着,呼吸輕緩均勻,也不知道睡沒睡着。突然一道白光照亮房間,緊接着轟隆聲在天幕炸開,距離近的彷彿就在頭頂,屋子裏唯一燈“滋”地一聲滅了。停電了?林綿聽見走廊有腳步聲,交談聲,大雨傾盆不停,一道閃電接着一道閃電,她下意識地拽了拽被子,半張臉埋進被子裏。身邊的人翻動了一下,林綿以為他大概也是被驚雷嚇醒,模糊間感覺男人支起上半身,修勁的手臂撐在她耳側,帶來的熱意將她包裹,而黑夜也無法藏匿男人的侵略性。她雙手抵住男人靠近的胸膛,聲音淡而發抖:“你到底來做什麼的?”她偏頭,就能看見印在窗戶上的樹影,被風雨颳得來回晃動,心跳比影子晃動地還快。熱意蔓延,有一瞬,她彷彿回到了倫敦小公寓。男人語調稍揚,貼在耳畔:“當然是給家屬送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