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林綿施施然下樓,許是經歷了一場行至一半的運動,白皙肌膚膩着一層薄薄的胭脂色,烏眸瑩潤,閃着薄光,彷彿突經一場暴雨沖洗過。頭髮慵懶地窩在肩頭,一縷一縷精心雕琢過似的,只是身上這件襯衫引起了黎漾的關注。黎漾將她拉到身邊,貼着耳朵交談:“你們倆?”林綿輕輕捏黎漾的手腕,示意她別說。黎漾怎麼可能放過這種機會,將指尖的蛋糕點到林綿鼻子上,笑着打趣兒:“你啊,現在全身都是江聿的味道。”林綿似煙如霧的眸子瞪了黎漾一眼,指尖剜了一點蛋糕抹到黎漾臉上,“快切蛋糕吧。”切完蛋糕,黎漾拉着林綿一起許願,瘋玩鬧到了下半夜。黎漾喝了不少酒,醉意朦朧,被林綿攙扶着送回房間,她嚷嚷着自己沒醉,還能喝。兩人來到露台,黎漾眼尖,指尖撥開領口,露出一枚淺紅色痕迹。“嘖嘖嘖,小江總很厲害嘛。”黎漾打趣。林綿將領口扣好,“我先送你回房間。”黎漾不要林綿送,推着她離開:“別纏着我,快去陪小江總。綿綿沖鴨!”林綿回到房間。室內靜悄悄的,沒開燈只能看見床上鼓起的輪廓,江聿雙手放置在腹部,睡姿安靜,均勻的呼吸着,大概是睡著了。第二天一早。林綿起身洗漱穿戴整齊,精神不濟的下樓。昨晚大家瘋了一夜,正在補眠,整棟大別墅分外安靜。林綿下到一樓,沒想到看見喻琛站在一樓喝咖啡,他看見林綿時,足足愣了幾秒——只因為想不到怎麼稱呼。“喻總,早。”林綿見到喻琛,就想起送給江聿的那幾十盒套。一時有些尷尬。喻琛全然未察覺,“早。“喝咖啡嗎?”林綿點點頭,朝他走過去,“我自己來吧。”林綿靠近時,眸光不經意掃到他襯衫領口,皺皺的,而且——她向四周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其他人,才指指他衣領,小聲提醒:“喻總,你領口有口紅——”喻琛臉色一變,低罵了一句,慌忙拽着衣領查看,當看清玫紅色的口紅印,表情獃滯了幾秒,他將領口內疊,對林綿說:“謝謝,我先去趟洗手間。”林綿點點頭,免得對方尷尬,點點頭離開。別墅臨湖,院子裏能瞭望大海,初升的金色光芒穿透薄薄的雲層在湖面上灑了一層金箔,閃閃的。江聿拿着手機,慢條斯理從湖邊回來,精神奕奕,遠遠看見林綿站在院子裏,唇角彎出淺淺弧度。晨霧未散,他身上籠着些濕意,彷彿還裹挾了一些青草的氣息。“起這麼早?”江聿來到她身邊。“你喝咖啡么?”她想告訴他餐廳有煮好的咖啡。江聿唇角牽起笑,“喝。”骨節分明的手從林綿手中接過咖啡,慢條斯理地送到唇邊,輕抿了一口。林綿提醒他:“這是我的杯子。”“嗯,都接過吻了,喝口咖啡沒什麼吧?”江聿理所應當地將咖啡還給林綿,餘光瞥了一眼她不自然的表情,清冽嗓音勾着笑:“林小姐的咖啡有點甜哦。”林綿強行轉移話題:“喻琛來了,你知道嗎?”一直以來大家默認喻琛和黎漾關係不合,最早可以追溯到幼兒園時期,喻琛總愛拽黎漾小辮子。後來就發展成了死對頭,就算成年了,兩人也沒少互掐。江聿不以為意,“昨晚來的吧,怎麼了?”林綿不知道該不該說,便換個方式問江聿:“他有女朋友了嗎?”提起這個,江聿就樂了,唇角笑意明顯:“他萬年單身狗,天上給他掉女朋友,他未必能接住。”
林綿默默點頭,江聿忽然打量她:“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就隨便問問。”江聿才不信她就是隨便一問,靠到林綿身邊,從後面摟住她的腰,唇貼到耳邊,林綿嚇得咖啡都快灑了,雙臂禁錮的太牢,想躲躲不了。別墅里的客人隨時可能會醒,萬一被人看到怎麼辦。林綿小聲警告江聿,江聿卻挑着笑意,“你先回答我。為什麼關心喻琛。”林綿理解不了他的邏輯,只能低聲解釋:“他襯衫上有口紅印,你不覺着奇怪嗎?”江聿微微一愣,輕蹙着眉頭,回頭尋找喻琛,笑着奚落誰看上喻琛誰腦子有毛病。而腦子有毛病的喻琛,此時正在洗手間抓耳撓腮,衣領上的口紅印太矚目,他又沒帶其他衣物。他三兩下解開紐扣,把領口放到水裏搓,該死的口紅牢固,布料被搓皺了,也只能褪了淺淺一層。過了水,衣領亂糟糟的,反而更顯旖旎。他泄了氣,指尖濕漉漉的按在襯衫上,腦子裏閃過幾個片段,卻叫他脊樑發寒。昨夜黎漾生日,喻琛開完會看見想追的小模特發了定位,這才想起黎漾生日,驅車趕過來。小模特乖巧可人,一口一個喻總叫得甜膩,喻琛被哄得心花怒放,暈暈乎乎摸進一個房間。按開燈,慘白的燈光瞬間點亮,黎漾站在床邊,半側着正在換衣服,光潔的背如上等羊脂玉,他額頭突突跳了幾下。“喻琛,你怎麼亂進別人房間!”黎漾腦子嗡了一聲。床上那些東西想收已經來不及了,大喇喇的暴露在喻琛眼中。喻琛也震驚了許久,緩緩找回心神,抬眼對上她流火的眉目。興許是喝醉了,竟然覺着黎漾唇紅齒白,有些漂亮,他很輕地挑唇,“黎漾,看不出來啊,玩這麼開。”長指挑起一條黑色蕾絲睡裙,吊牌晃晃悠悠,布料極簡,造型獨特。黎漾咬着牙,專挑他痛處譏諷:“不像你呢,老鐵樹不開花,家裏的套都過期了吧。”喻琛面色微沉,丟下輕飄飄的睡裙輕哂,高大挺闊的身體朝她逼近一步,將她完全置於自己的陰影下,惡劣的報復欲竟然得到滿足。“你呢?”他似笑非笑,嘲諷的意思很明顯:“你這些寶貝跟誰用?小弟弟么?”“你管我跟誰用,反正不是你。”喻琛氣笑了,手鬼使神差般地纏上她的腰,竟然很細,也很軟。後來分不清誰主動,黎漾將他推到床上,他仰面接住她,呼吸交織,追逐彼此的氣息,彷彿要一較高下。喻琛懊惱地將襯衫扔洗手台,拿手機撥給黎漾。手機持續響了幾秒,黎漾才慢吞吞接起來,嗓音懶倦:“幹什麼?”喻琛從鏡子裏看見側頸一枚暗紅紅痕,可比襯衫的口紅印還要明顯,他皺起眉頭,吩咐黎漾:“給我拿件襯衫。”“襯衫?”黎漾裝蒜,笑着說:“我這裏可沒男人的衣服。”“黎漾!”喻琛有些生氣。他的衣服是她弄髒的,吻痕是她印上的,現在這個態度是打算翻臉不認賬么?“你那麼大聲做什麼。”黎漾比他更大聲。十分鐘后,洗手間門被叩響。喻琛拉開門,黎漾環抱着手倚在門口,手裏拎着一件襯衫,“拿去。”喻琛接過來,忽然想到什麼,轉臉看向黎漾,表情很是陰沉,“該不會是哪個野男人的衣服吧?”黎漾覺着喻琛不可理喻,哼了一聲:“愛穿不穿。”喻琛看着她裊裊腰身,倏地開口:“昨晚?”黎漾回頭用兇狠的眼神警告他:“喝醉的事情你要敢說出去影響我泡小弟弟,你就死定了。”太好了!喻琛如釋重負,語調放鬆:“一言為定。”返程途中,四個人坐在車內,氣氛有些古怪。黎漾和喻琛猶如兩顆定時炸/彈,只要視線碰上,總能滋生滋滋地火花。江聿無意識瞥見喻琛脖子上的痕迹,嘴角勾着笑,長指在手機上按了幾下。收起手指的一瞬間,喻琛手機同時亮了。
江聿:【br,需要把岡本回贈你一些嗎?】從京郊回來,江聿忙於公司事物,早出晚歸各種應酬。等他閑下來,《京華客》開機,林綿已經帶着助理進組了。喻琛逮着機會刺激他:“小別勝新婚,還沒跟老婆貼貼,又飛了。”江聿一連幾天低氣壓,連林律都有些害怕。這天剛開完會,江玦請江聿去辦公室喝茶。江聿姿態隨意地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嘴角懸着淺淡的笑,長指按着領帶鬆了松,抬起薄薄眼皮欣賞着江玦煮茶。他慢條斯理的煨水,簡直跟老江總如出一轍,並不奇怪,江玦是老江總親手培養的繼承人,而江玦生性要強,潛移默化地繼承了老江總的習慣。他不疾不徐地將金黃茶湯倒入茶杯。“我聽說你投資了《京華客》?”江玦語氣隨意淡然,像是閑談:“怎麼突然對電影感興趣了?”江聿神色淡然,斂着眉頭:“張導邀請而已。”江玦呷了一口熱茶,嗓音溫潤:“林綿也在《京華客》劇組。”江聿壓着嘴角,忽然問:“能抽煙嗎?”江玦沒阻止,他抽了一根煙放到唇上,淺藍的火焰點燃煙頭,淡而白的煙霧裊裊散開。極淡的煙霧籠在眼前,他不着痕迹地輕笑,“見過。”“我聽張導說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維護她,不讓她拍吻戲。”江玦停頓了幾秒,“我替林綿謝謝你。”江聿指尖夾着煙在煙灰缸輕磕,思緒卻飄遠,等到江玦說完,他渾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等你們成了,再來謝我。“這話有些微妙,江玦八風不動,不喜形於色,臉上自然也沒多少表情,只是金絲眼鏡后眸光,稍微波動了一下。“好。”兩人莫名冷場,江玦喝茶,江聿抽煙。就像兩個矛盾體非要放置在一起,畫面生澀不和諧。幾口茶過後,江玦提起老江總,“他希望你搬回頤和住。”江聿薄唇吐煙,語調隨意:“不了吧,家裏有你和小斂就夠了。”“再說了。我結婚了,再住頤和不合適。”一支煙燃盡,江聿按滅了煙,起身欲離開。江玦問他:“什麼時候能見見弟妹,一起吃頓飯。”江聿勾起別有深意的弧度:“她忙得很,再說吧。”是很忙,超級忙,連他的消息都沒空回的那種。林綿冷落他的第三天,林律在朋友圈轉發了一條情感雞湯:一個人愛不愛你,就看她忙的時候是不是這樣做……江聿從不信這些心靈雞湯,可以說嗤之以鼻,但手指不停使壞地點開了。碩大的標題、勁爆的配圖、扎心的句子幾乎把他的心境全涵蓋了。算了看看吧,手指點開的,關眼睛什麼事。文章句句在理,江聿默默點了個收藏。看完文章,他收到張導發來的一段誇林綿演技好的小視頻——林綿吊著威亞,在綠色幕布前拍一場打戲,她的角色因為不敵對方偷襲,重重摔在地上。林綿是真摔,下半身先着地,被拖行一段距離,她彎着腰泥灰騰起,形成一道泥霧,時間像是定格了十幾秒,她才直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對工作人員擺手示意:“沒事。”江聿將進度條抹到最開始,反覆看了四五遍,眉頭深深皺到了一起。江聿長指敲下一行字:你們就是這麼對我老婆的?幸虧反應及時,他才沒將這行字按下去。他沉思了幾秒,點開林綿微信。好幾條狀似無意間的消息,都沒得到林綿的回復。長指在屏幕上敲動,江聿唇角彎出微妙的弧度。江聿:【綿綿,你對這個家沒有留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