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華胥洛來到萬華亭,意料之外的是,在萬華亭的不止林懷安一個人。林懷安身邊站着個身姿窈窕的白衣女子,雖以輕紗覆面,但那女子身上的妖氣肆意,正如剛剛那胡人舞姬一般。兩人看見華胥洛,虛虛行了一禮,華胥洛面帶笑容的抬手讓兩人起身,坐在一旁。

胡堂主對自己的身份存疑,想必面前這兩人也應該知曉此事,華胥洛不由得看了看左腕上的一道紅線,自己只剩下一道符咒,楚衡此時又不在,若是這妖孽存心發難,只能召喚沉瀛劍了,但是這皇宮凡人眾多,難免會誤傷,豈不是很難完成任務了?

華胥洛心中快速盤算着,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問道:“靈台郎此時求見本宮,不知所謂何事?”

林懷安臉上還是淡淡的,不過眼中的審視顯然易見,說道:“這話該是微臣問殿下才是,聽說殿下有求於祁連山,不知公主所求為何?”

“放肆,這該是你和本宮說話的態度嗎?”華胥洛沉聲說道。

林懷安裝模做樣的行禮道:“微臣失儀,還請殿下恕罪。”

華胥洛冷哼一聲,道:“本宮要找的不是你們這種小嘍啰。”

白衣女子輕笑一聲,說道:“殿下想找的人正是在下。”她的聲音酥軟嬌媚,溫柔入水,不過露在外面的眼中卻帶着徹骨的寒意。

華胥洛眯着眼睛看着白衣女子,故作輕蔑的說:“鼎鼎有名的祁連山竟是由區區一個弱女子掌事,傳聞就是傳聞,果然不可信。”

“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如等事成之後再下定論也不遲。”白衣女子並沒有被華胥洛的三言兩語激怒,淡淡的說道。

“哦?那讓你為本宮改一個人的命運,你也能做到?”華胥洛挑了挑眉。

白衣女子嬌笑一聲,看着華胥洛,說道:“輕而易舉,不過,請恕么姑多嘴,不知殿下從何得知祁連山之事?祁連山有個規矩,就是從不涉及皇宮內院之事,所以...”

華胥洛看到她眼中的試探,微微皺眉,道:“你只管說,能不能幫本宮得償所願?”

“殿下不願說,便罷了。不過,祁連山辦事的規矩,殿下定有耳聞,不知殿下要拿什麼來交換呢?”

“姑娘但說無妨。”華胥洛說道。

“不如,”白衣女子拉長了聲音,“要閣下的神魂如何?”說罷,羅袖輕揚,一股凌厲的掌風向華胥洛襲來。

華胥洛心中一沉,一腳掀起亭中的紅木桌擋在身前,一邊快速閃身退開幾步之外,木桌瞬間被擊碎,變故發生的太快,縱使華胥洛移動的速度很快,但也難免被那掌風餘威削落了一縷髮絲。華胥洛看着墜地的髮絲,臉上卻揚起一抹笑,道:“想不到,姑娘的道行不淺。”

白衣女子冷哼一聲,右手在空中虛虛一抓,一條紅色的軟鞭便握在了手中,她冷聲道:“雖不知你是何方神聖,但無論是誰,今日都必將死於我么姑之手。”三步並作兩步向華胥洛襲來。

華胥洛心中想道,看樣子今天是很難全身而退了,她腳尖用力,騰空跳起,躲過么姑的襲擊,一邊撫上左手手腕,念道:“沉瀛,來。”一把泛着銀光的寶劍不知從何處快速飛來,被華胥洛牢牢的握在了手裏。

么姑見一擊未中,轉身又發起了第二次攻擊,這次華胥洛並沒有再躲,而是與她纏鬥起來。

沉瀛乃是女媧補天之石所煉化的神劍,在幻境中華胥洛與凡人無異,只能藉著沉瀛之力與之抗衡,凡人之軀只能發揮十之一二,但卻與這個么姑不分伯仲,可見其道行頗深。若是不入歧途,想必也是妖仙中數一數二的角色,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流連在人世間,還要弄一個這樣神秘的組織。

華胥洛堪堪躲過么姑的一擊,向么姑的左肩揮出一劍,問道:“么姑,沈青荷的命格變動可是與你有關?是何人指使?”

么姑纖細的身體以極其詭異的角度避過她的劍氣,她眯起眼睛,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想知道的話,要麼殺了我,要麼輸給我。”

“好。”華胥洛凡人之軀難以承受沉瀛的神力,她已經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索性將手中的劍向上拋出,雙手快速捏訣,沉聲道:“九霄斬!”空中的劍便化作數道劍影,向么姑飛去。

么姑一個鷂子翻身躲過,剛想鬆一口氣,誰知,這些劍竟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調了個頭,又繼續向她襲來。么姑心中暗罵一聲,這招式來勢洶洶,很難應對,餘光掃到躲在一旁花叢后的林懷安,用軟鞭捲住他的腰身拉到自己身前,想用他來擋住九霄斬。

華胥洛咬緊下唇,九霄斬雖不是致命的殺招,但是對於林懷安區區一個凡人來說,還是會致死,而且九霄斬一出便難以收回,不見血便不罷休。她來不及多想,只能瞬移到林懷安的身前,數道劍影便沒入了華胥洛的體內,刺骨的疼痛席捲而來,喉間湧上一股腥甜。

華胥洛右手一揮,沉瀛便回到了她手中,她以劍杵地,才堪堪穩住身形。

“不愧是心懷慈悲的仙子,到這個時候還是願意捨身救人,真是讓么姑自愧不如啊。”么姑推開呆若木雞的林懷安,走到華胥洛面前,冷嘲熱諷的說道,“仙子放我一馬,可么姑卻不願放仙子一條生路。”說罷,一甩手中的軟鞭,在空中發出沉悶的聲音,向華胥洛襲來。

華胥洛心知此時的她難以躲過這一鞭,認命一般的閉上了眼睛。

“住手。”

么姑聞言看向聲音來源處,似是有些忌憚一般,微微轉了轉手腕,軟鞭便卸了些力度,並沒有像華胥洛預想的那樣落在脖頸處,而是狠狠的打在了華胥洛的背上,但還是讓華胥洛吐出血來。

華胥洛艱難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跡,轉頭看向那人,映入眼帘的並不是五皇子,也不是七皇子,而是太子,司琮瑄。

見到是太子,她緊繃的神經便鬆懈了下來,旋即又感到一絲不對勁,為什麼太子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麼么姑貌似很是服從司琮珣?

還不等她想明白,她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等華胥洛再次醒來時,已日落西山,而她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寢殿,看周圍的侍女服侍來看,還在皇宮之中。受了九霄斬的她,連呼吸都會感到刺痛,更別說被軟鞭鞭打過的地方那無法忽視的灼燒感。

“本宮這是在哪?”華胥洛問道,她的聲音嘶啞乾澀,完全不如往日一般婉轉動聽。

聽到她說話的婢女,連忙遞來茶水、湯藥和蜜餞,卻不發一言。

華胥洛本想依着婢女的意思,將茶水和湯藥一飲而盡,然而,她渾身軟綿綿的,四肢無力,連茶碗都拿不動。婢女們連忙扶着華胥洛起身,用木勺一勺一勺的喂着華胥洛,喝完一盞茶,華胥洛喉嚨間的熾熱才褪下些許。她勉力張口問道:“本宮這是在哪!”說完,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看樣子這次的傷受的不輕。

為首的婢女卻噗通的跪在地上,垂着眼帘不敢看華胥洛,張嘴也是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這裏的婢女難道都是啞巴?華胥洛皺着眉,艱難的說道:“寫字會嗎?”

得到的又是婢女們整整齊齊的跪在了地上。

華胥洛不禁閉上了眼睛,這已經是她此時此刻最不受限制的動作了。

“熙兒,你醒了?”宮殿的門被推開,只有司琮瑄孤身一人走了進來,臉上帶着一如既往的淡笑。

華胥洛睜開眼睛看着司琮瑄,司琮瑄眼中的愛憐不似作假,他坐到了床邊,輕柔的撫摸着華胥洛臉頰,似是在描摹着她的輪廓,語氣溫潤的說道:“熙兒還像小時候一樣,愛胡鬧,險些壞了哥哥的事。”

他十指冰涼,觸碰到華胥洛的肌膚上,竟讓她從心底升起一抹寒意。華胥洛努力讓自己哭出來,然而沒有情絲的她用盡渾身解數,也只是讓眼裏布上一層水蒙蒙的霧氣,低低的說道:“疼。”

司琮瑄眉頭緊皺,眸中泛寒,然而聲音又軟了三分:“哥哥知道熙兒疼,哥哥答應你,待事成之後,肯定饒不了那個賤婢。”轉頭又對一旁的侍女說道:“公主的葯呢?”

事成之後?難道和祁連山有關的人不是五皇子不是七皇子,而是一直都沒想過的太子?!

侍女連忙將空了的葯碗呈了上來,司琮瑄道:“去找劉太醫,開個止疼的方子,快去。”然後擺了擺手,讓一旁侍候的婢女都退下。繼而轉頭看向華胥洛。目光纏綿繾綣,竟和秦嘉言看沈青荷的眼神一樣,這讓華胥洛感受到一絲危險。

司琮瑄似是懷念的道:“熙兒,我記得,你小的時候調皮的很,每次生病喝葯的時候都要鬧個不停。最嚴重的是你七歲那年,為了不喝葯,藏在床底下整整一夜,害的我和母后把整個皇宮翻了個遍。而如今,你竟然可以喝葯的時候不吃蜜餞,真是長大了。”

華胥洛努力彎了彎唇,做出一副嬌憨的樣子。

司琮瑄欣慰的笑了笑,低頭湊到她耳旁,輕聲說道:“有時候孤真慶幸你不是熙兒,因為你要比熙兒乖巧懂事,可孤偏偏喜歡的就是熙兒的不乖巧,不懂事。你應該慶幸,孤不能殺你,殺了你,孤就再也見不到熙兒了,不殺你,又難解孤的心頭之恨!”

聞言,華胥洛臉上的表情盡褪,努力張口道:“謝殿下不殺之恩。”

司琮瑄在她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道:“不過這樣也好,孤倒是少了些負罪感。”說罷,他拂袖站起身,道:“從今以後,你就在這裏安心養傷,待大事落定,你便是孤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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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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