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老奸巨猾
禿老高被我和兄弟們爆毆一頓之後放走了，走時還留了句狠話，告訴我遲早會找我算清楚這筆賬。我認為他此話並非空穴來風，因為放高利貸的肯定算賬牛逼啊。底下兄弟問我為什麼不一鼓作氣直接做了禿老高以絕後患，我的答案是，做了他也沒用。我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阿鬼和阿怪那倆兄弟不定哪天就會突然出現，然後卸我一條腿，我哪裏顧得上處理禿老高？雖然我現在比以前是狠了許多，但不至於動輒要人性命，何況他高低也是個合聯盛的堂主，我做了他，以後大手再找我麻煩，我哭都沒地方哭去。
搞完禿老高第二天，我仍舊憂心忡忡悶悶不樂，時刻想着怎麼保住我的一條腿，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的呼機又響了，我低頭一看，上面只寫了三個字：漁瘸子。
收到留言信息的一個小時后，還是那座寫字樓的天台，我和王建剛又見面了。
“什麼意思？漁瘸子和這事兒有關係？”我一見面就連忙開口問到。
“你上次帶人砸的那家房地產公司還記得不？”
“啊，就那個一臉猥瑣的老男人的公司，記得啊，怎麼了？”
“你收拾的這個老男人只是漁瘸子的一個馬仔，公司實際控制人是漁瘸子。”王建剛透露的這個消息我還真沒料到，我一開始心裏是清楚那人肯定也是有黑道背景的，但沒想到居然是我們興勝的人。
見我不做聲，王建剛繼續說到：“福滿堂那倆兄弟，就是他出的錢。”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現在對警察同志的情報搜集能力已經沒有任何懷疑，只是出於好奇隨口問了一句。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也不必知道，知道了對你不好。”王建剛諱莫如深地答到。
“那現在怎麼辦？雙胞胎我肯定是動不了，後面還有他們倆哥哥，可是漁瘸子我也沒辦法搞定啊，總不能在社團內部公然自相殘殺吧？”我說出了我的擔憂和困擾。
“媽的真不開竅，上次肥龍那批貨，他不是懷疑漁瘸子賣了他么？”
“哎打住！先說好，那次事情只是你恰好偷聽到了我和別人的聊天內容，我可啥都不知道啊！”上次肥龍的貨被警方在碼頭查獲，其實是我偷偷給王建剛放的口風，那算是我第一次作為線人給他發出消息，而且貨到港的時間和地點也是我無意間聽到的，沒想到還真讓王建剛又立了一功。王建剛事前承諾絕對不會向別人透漏半點情報來源，我才膽戰心驚地答應他給他消息，總而言之，那次事件還真跟人家漁瘸子沒關係。
“放寬心，這點職業操守我還是有的，”王建剛看我一提這事兒就神色慌張，先寬慰了我一句，然後接著說到：“那次行動我叫同事們故意放走漁瘸子和他的手下，之後我還特地去找了他一趟，跟他聊了聊從事這種走私犯罪的後果。”
“他怎麼說？”我心急地問到。
“具體內容就不給你複述了，你只要知道，我當時跟他談話是帶著錄音筆的，而且現在有門技術，叫做錄音剪輯......”
“王隊，咱這麼干，可就徹底要了漁瘸子的命了啊！”我此時居然還生出一點惻隱之心。
“你當漁瘸子是什麼好人？他乾的傷天害理的事兒還少？再說，你還想不想要你的腿了？”我聽完之後心想，我這個親叔叔可真是老奸巨猾，拿我們當槍使啊。
和王建剛分開之後，我馬不停蹄就往我們堂口趕，必須儘快見到肥龍大哥，把我的保命道具交給他。到了堂口，也顧不上跟其他兄弟們打招呼，徑直朝肥龍大哥的辦公室走去。推開門后，發現肥龍正坐在那裏打瞌睡，我趕緊調整了一下呼吸，用盡量穩重的語氣說：“大哥，我有事跟您商量。”
看着我急匆匆的樣子，肥龍揉了揉眼睛搓了搓臉：“撞鬼了？這麼著急忙慌，說吧，啥事？”
“大哥，這事兒吧，我也是碰巧才知道的，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磨嘰！有屁快放！”
“大哥，咱這有沒錄音機之類的能放磁帶的東西？”
五分鐘后。肥龍聽著錄音機里傳來的對話，眼睛裏逐漸充血，雙手緊緊握成兩個沙包那麼大的拳頭，一言不發，滿臉殺氣。等錄音放完之後，肥龍強壓着怒火問我：“這卷帶子你從哪得來的？”
“酒桶您記得吧？就是酒吧里我的那個好兄弟，他有個玩得不錯的哥們，是跟着漁瘸子混的，但是這哥們一直跟酒桶訴苦，說漁瘸子就是個耍嘴皮子的主兒，對手下兄弟們薄情寡義，跟着他混沒有前途。”說完了我看了看肥龍大哥的反應，他只是淡淡說到：“你接著說，我聽着呢。”
我繼續演繹：“這哥們早就想脫離漁瘸子另尋出路了，所以平日裏他沒事就總偷偷盯着漁瘸子的一舉一動，這卷帶子就是他無意間發現然後偷偷拿來給酒桶的。”
“哼，出賣大哥，也不是什麼好鳥！”
“是，大哥說得對，我回頭就讓酒桶跟這人盡量少來往！不過大哥你看漁瘸子這事兒......”
肥龍此時終於說出了我一直期待的那句話：“你回去準備幾個精幹的人手，今晚來我這兒集合！”
我領命之後又趕回夜魅酒吧，吩咐酒桶挑七八個打架好手，準備晚上的行動。酒桶挑完人之後，拿來兩瓶啤酒，遞給我一瓶，邊喝邊問：“往哥，今晚是啥事兒啊？咱們去搞誰？”
我猛灌了幾口啤酒之後回道：“五堂堂主，漁瘸子！”
“啊！？”酒桶聽后滿臉的驚訝，接着問到：“為啥啊？怎麼要干自己人啊？”
“呸！他也算自己人？上次那批貨，就是他勾結警察把肥龍大哥給坑了，現在這事兒大哥已經知道了，誰讓他吃裏扒外，該！”我的表演徹底征服了我自己，此時的我已經完全入戲，彷彿上次事件真的是漁瘸子從中搞鬼。
夜幕降臨，興勝社團一堂堂口內部，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我帶着酒桶和他親自挑選的幾個得力幹將，已經來到我們堂口，周圍站着的還有肥龍大哥從各個場子抽調出來的莽夫們，以及平時在堂口伴隨肥龍的若干人馬，烏央烏央一大片，大概有個七八十人。
“兄弟們！我肥龍做事講究乾淨利落，多的話我也不想說，今晚只有一個目的，把漁瘸子和五堂給我掃平！”肥龍大哥說完就帶頭往出走，剩下的兄弟們紛紛大聲附和，浩浩蕩蕩朝外面走去。夜色襯托下，十幾輛各色車輛在無盟市的街頭呼嘯而過，向北城區碼頭疾馳而去。
到達目的地之後，所有人跟着肥龍大哥下車，一個個難掩臉上的興奮，手裏都拿着各式各樣的冷兵器，一眼看去好不壯觀。漁瘸子的堂口就在碼頭邊兒上，是一個大型集裝箱倉庫，佔地面積不小，大門敞開着，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巨獸，靜靜卧在那裏等待來犯者的降臨。
走到門口，正好有幾個人圍着一張小桌子吃火鍋，地上散落着好幾個空酒瓶，看樣子這幾位已經喝了不少。這裏不得不佩服漁瘸子手下的反應速度，看到我們這邊黑壓壓一大片人走來，幾個人瞬間酒醒，有兩個轉身衝進了集裝箱倉庫，剩下的朝碼頭岸邊跑去，嘴裏同時喊到：“都出來！有人踩場子！”
我們跟着肥龍大哥一起停下了腳步，很快就看見從倉庫里衝出來很多人，而岸邊停靠的大小船隻上，也七七八八地跳下來不少人，朝我們這邊趕來。待到對方人馬齊整，人群從中間分開，走出一人，正是漁瘸子。
“啥意思啊肥龍？窩裏鬥？”漁瘸子率先發問。
“少廢話！賣老子，你就得死！”肥龍吼完這一句，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已經沖向了對面人群。
我們一看這情況，也立馬隨身而動，七八十號人嘴裏喊着各類問候語就朝對面涌了過去，一瞬間兩幫人馬混戰在了一起，喊殺聲此起彼伏。此刻的我並沒有像周圍的兄弟們一般熱血上頭，一邊衝鋒一邊對酒桶喊：“酒桶，叫兄弟們跟緊老大！”
肥龍大哥和我們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打架從來不拿傢伙，純憑一副肉身開道，氣勢恢宏，宛若殺神。我和酒桶以及我們的夜魅酒吧小分隊緊緊跟在肥龍大哥身後，肥龍的目標是漁瘸子，我們的任務是替肥龍把周圍的礙事人員清理乾淨。肥龍一馬當先衝鋒在前的英姿感染了我們堂口所有的兄弟，加之我們是有備而來，又是突然襲擊，對方明顯招架起來相當吃力。很快，我們跟着肥龍大哥殺出一條血路，衝到了漁瘸子跟前，這一條血路，是實實在在的血路，因為我回頭看去，一路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負傷人員，有對面漁瘸子的人，也有我們一堂的人，流到地上的血在昏暗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顏色，看着屬實有點滲人。
“漁瘸子，耍花樣耍到老子頭上來了，命不要了！？”肥龍盯着漁瘸子吼道。
“死胖子，老子說過了，上次的事兒跟我沒關係！”漁瘸子咬着牙，手裏緊緊攥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這時肥龍從兜里掏出來那捲磁帶，舉起來朝漁瘸子比劃了一下：“證據都在老子手上了，你還嘴硬！”
漁瘸子正納悶兒這卷錄音帶是個什麼玩意的時候，肥龍已經疾跑到他面前，根本容不得他多做思考，慌忙揚起手中大刀向肥龍砍去。再看肥龍，面對朝自己面門砍下來的這一刀，居然完全不做躲閃，而是舉起兩隻胳膊並排擋在面前，硬生生吃下了這一刀的傷害。這波操作看呆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和酒桶。縱然見識過肥龍大哥和大手的頂級戰鬥，但是這種不講道理的硬上，還是讓我和酒桶趕緊在地上找剛剛掉的下巴。
一刀下去並沒有能阻擋住肥龍前進的步伐，那麼漁瘸子便再沒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了。面對北城區的頂級戰力，一個瘸了一條腿的人，縱然再身經百戰，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也只能矗立在原地，想想下輩子做個好人的事情。只見肥龍把剛剛擋下砍刀的雙臂重新張開，死死抱住漁瘸子，一堂的兄弟們一看，知道名場面要來了：北城區道兒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招數之一，肥龍抱摔大法。
漁瘸子躺了，徹底平躺。口吐鮮血，還能喘氣，雙眼圓睜，盯着肥龍有氣無力地說到：“死.....死胖子，我操你......蠢貨......”
五堂的人馬看到這幅場景，趕緊過來把漁瘸子圍住保護起來，扶着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但是看樣子，他就算能爬起來，整個人也廢了。雖然漁瘸子倒了，但是由於混戰的規模較大，戰場比較分散，所以我們一堂和他們五堂的小弟們還在進行着廝殺，場面仍舊是混亂不堪。不過我的心裏已經安穩了大半，很明顯，這場戰鬥最終會以一堂取勝而告終。
就在我興奮地帶着酒桶準備去支援其他兄弟們時，我突然看到在人頭攢動的戰場邊緣，站着兩個人，月光下的二人，就那麼筆直地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眼前的慘烈畫面。
接着我就聽到那二人的其中一人喊到：“王往，你可不太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