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偶遇
在北城區的道兒上,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我只能想到倆人:阿鬼和阿怪,老妖的那兩個雙胞胎弟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人花錢給福滿堂,要買我的命。得出這個結論后,其實我心裏並沒有太大波瀾,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而且上次和白可一起行動完之後,我就一直做着被報復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禿老高會採用這種方式來對付我。這個死禿子,連報仇都不敢親自出面了么?
那段時間我基本上不怎麼出門,連夜魅酒吧都很少回去,就算出門也要酒桶帶上大把兄弟跟着,以防那兩兄弟隨時出現對我下手。我本打算就這麼拖着,平日裏小心謹慎一些即可,拖得時間久了,也許阿鬼和阿怪就會放棄目標,我也能保全小命。可後來聽人說,福滿堂做事情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收了對方錢,就一定會把對方託付的事情辦好。
就這麼畏畏縮縮地苟活了大概一個月,我有點受不了了。這麼多天以來我處處小心時時提防,感覺就像一隻關在籠子裏的囚鳥一般,身體精神受到了雙重摺磨,後來我實在按捺不住躁動的心,索性放飛自我,給陳諾打了個電話,約她出來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酒桶和珊珊也在,我們一行四人找了一家煙火氣息濃厚的飯店大快朵頤。我是很開心的,憋了這麼久,屬實是把我憋壞了,現在終於放下心理包袱出來體驗一下正常人的生活,怎一個爽字了得。其他三人雖然能看出來還是對我有所擔心,但見我興緻如此之高,也就配合著我盡量不去提那令人撓頭的煩心事。
吃到一半,還是酒桶忍不住了:“往哥,咱要不跟肥龍大哥說一聲吧,這麼耗着啥時候是個頭啊。”這件事情一直沒有告訴肥龍大哥,因為我總覺得自己惹出的禍端最好自己能解決,上次已經讓肥龍大哥斷了一隻腳,再給老大添麻煩,我是不願意的。
“大哥那邊先別通知了,之前跟老妖有過一點交情,實在不行我自己去找他求情。”我嘴裏叼着塊肉,邊嚼邊回答道。
“可是這都一個多月了,也沒見那倆人有啥動靜,我在明敵在暗,這麼拖下去可是沒完沒了了啊。”
“放心,不會拖太久,”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朝着酒桶,而是把臉扭到了另一邊,對着飯店裏一個靠窗的桌子那裏:“你看,這不是已經找上門來了么。”
其實老妖和另外兩人走進飯店的時候我已經注意到了,只是沒有做聲,因為我腦子裏在瘋狂運轉,尋思着能在他們主動過來之前先想出對策。心不在焉地又吃了一會之後發現好像也沒有什麼良策能拿來應對這種呼到臉上的狀況,所以我下定決心:與其逃避,不如坦然面對。
我朝老妖那桌走了過去,先對老妖開口:“妖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老妖此時正吃的大汗淋漓,頭也沒抬,只是把筷子又伸向盤子裏夾了一口菜:“諾,這是我倆弟弟,阿鬼和阿怪,就是他們要辦你。”
阿鬼和阿怪沒有發話,也是埋頭吃飯,彷彿我是空氣一般。我見狀又沖雙胞胎兄弟說到:“鬼哥怪哥,初次見面,還望多多包涵。”
那兩兄弟沒有應答,老妖此時接過話茬:“別擔心,今天純屬巧合,我們只是來吃飯的,不辦事,”他頓了一頓又說到:“求情沒用,我們已經收了錢,不過不要緊,客戶說了,只需廢你一條腿。”
這時的我腦門上已經滲出層層冷汗,眼前這三位,一個是福滿堂老大,另外兩個是接下來要逮住我把我腿廢掉的人,可現在我就站在他們面前,他們的情緒沒有任何起伏,看我的眼神里也只有淡漠,毫無感情,好像站在他們面前的我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個他們平日裏見慣了的獵物而已。我想了想,又問老妖:“妖哥,這事兒有別的解決辦法么?比如,我出雙倍的錢......”我說出這話的時候其實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但我還是想試一下。
老妖這下面露慍色:“你啥時候聽過福滿堂干過這事兒?”
“那......沒有變通的法子了么?”
“這麼說吧,按照我的規矩,要麼對方反悔,不打算辦你了,我這邊退他一半的錢,這事兒就算完了,要麼,對方人沒了,我這邊分文不取,找他兄弟給他全額退款。”老妖說完拿起酒杯跟雙胞胎碰了一下,灌了一大口白酒下去。
我又問到:“妖哥說的這個對方,就是禿老高吧?”
“規矩,不能告訴你。”說完后老妖便不再搭理我,沖我揮了揮手,意思是別在這礙眼了,我一看這架勢,也不再好說什麼,悻悻離去。
回到桌上,酒桶連忙問我:“啥情況啊?他們今天就要動你?”
“沒,今天只是偶遇,他們說今天不辦事。而且,他們說對方只買了我一條腿,不至於丟了性命。”
“然後呢?你沒跟老妖求求情啊?”
“沒用,福滿堂辦事從來不講情面的。”
“那咋辦啊?幸虧今天是偶遇,不然出大事了。”酒桶越說越着急。
我無奈地笑了笑:“你覺得今天真的是偶遇么?”其實我能算到,老妖今天來就是因為之前和我有過一點交情,特地來提前通知我,甚至連其他出路都告訴我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往哥,都這時候了虧你還笑得出來,咱得趕緊想法子平事兒啊!”酒桶還是很擔心。
“嗯,大概思路我已經有了,咱們這次得徹底搞定禿老高。”
陳諾在一旁聽了半天一直沒有說話,這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們又要搞事情啊?”這個疑問句里顯然充滿了擔憂和害怕,我心裏再次蕩漾起了層層波瀾。
“不是搞事,是要搞人。”我堅定地回答道。
第二天,我讓酒桶把夜魅酒吧關了,門口掛了一個“內部裝修,暫停營業”的牌子。之後我開始整合人馬,把可用之人全部叫來,清點完畢后大概湊了不到四十人,由酒桶帶隊,每個人都把傢伙帶上,而我自己,偷偷在腰間藏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就是那種只要看準了,出手就能一刀斃命的匕首。事關我下半輩子是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生活,還是以一個殘疾人的面貌示人,我必須要狠一點了。
宜早不宜遲,我看了看站在面前整裝待發的兄弟們,拱手說到:“兄弟們,今日一戰勢必兇險無比,有想退出的現在可以走,我絕不追究。”
“往哥,我們都聽你的!”酒桶率先喊道。在他喊完之後這一大群兄弟們也紛紛符合,“聽往哥的!”、“滅了合聯盛!”、“干翻禿老高!”等一系列壯行語此起彼伏,令我感動不已。其實這幫兄弟們大部分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小後生,正當青春少年時,雖然是加入了江湖幫派,但一個個也都是鮮活的生命,真要跟着我辦事的時候把命搭了進去,對我來講是於心不忍的。
看着群情激奮的手下們,我也不再多言,只是狠狠地說了一聲:“出發!”
我不是莽夫,從來不是。哪怕是涉及到我能否領到殘疾人證書的事情,我也不會冒然出擊,禿老高的堂口那邊,我早已經派人踩過點,禿老高人不在堂口,只有那個叫麻條兒的跟一些手下在堂口守着。事情進展很順利,我帶着人浩浩蕩蕩殺進禿老高的堂口,人數和武器裝備佔優的情況下,我們很快就把對面收拾了個七葷八素,沒幾分鐘酒桶就拽着麻條兒的頭髮來到我面前。
我問麻條兒:“你們老大呢?”現在的麻條兒已經不是一頭紅髮了,而是全部染成了綠色,我尋思這貨可能之前學過美術,喜歡把各種亂七八糟的顏色往自己頭上搗鼓。
“不知道!”麻條兒並沒有服軟。
酒桶放開了他的頭髮,一棍子掄到他膝蓋上,麻條兒瞬間倒地,疼得哇哇直叫。我繼續問到:“說!那個死禿子在哪!?”麻條兒此時已經疼得只剩在地上打滾了,都顧不上聽我問他的話,我又對着酒桶說到:“另一條腿,再給他一棍子試試。”
酒桶領命,揚起手中的大鐵棍子就作勢要掄,這時麻條兒一個手下開口了:“等......等等!我......我知道!”
我和麻條兒同時看向那個傢伙,同時麻條兒還罵了一句:“廢物!”
那人開口說到:“條兒哥,再不說你腿就廢了!反正那老禿驢也不配給我們當老大,你何必呢!”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那個小弟說出了禿老高的下落,我們也放了麻條兒和他手下的其他人,直奔禿老高所在。
彼時的禿老高正在一個向他借過高利貸的老闆家裏要錢,我們抵達那個老闆家裏的時候,老闆已經被禿老高的手下打得鼻青臉腫慘叫連連了。禿老高沒帶幾個人,我們三下五除二,輕鬆拿下。我讓酒桶把那個欠債的老闆帶到廁所關起來,不想讓他看見我們的所作所為,怕他嚇着。之後我就準備就在這老闆的家裏親手解決這個煩之又煩的脫髮男了,搞定他,也就相當於搞定了福滿堂對我的追殺。
“老禿逼,想報仇還找福滿堂來搞我,你夠慫的啊?”弄他之前我得先對他的小人之為進行一番譴責。
“操你媽的老子還沒找你去呢你倒是主動來找我了?你把話說清楚,什麼福滿堂!?”禿老高並沒有表現出死到臨頭的擔驚害怕,但是他的話讓我有點莫名其妙。
“還在這裝蒜!福滿堂叫鬼怪的那雙胞胎,不是你花錢找他們買老子一條腿!?”
“我去尼瑪的!我老高辦人還用找他們福滿堂?你他媽要殺就殺,別給老子亂扣帽子!”
看禿老高的表情,再加上他的語氣,好像還真不是在說謊,我心中疑惑更甚:“死禿子,你當真沒有找過福滿堂的人?”
“我要找過阿鬼和阿怪,天打雷劈!行了你也別廢話了,今天讓你逮着了,你最好弄死我,要不然我遲早弄死你!”禿老高還來勁了。
可問題是,不是他找的福滿堂,那老子到底是又得罪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