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見錢推磨的媒婆

譚媒婆一進周承庥的家門，就滿臉堆笑的向周承庥行禮：

“周員外萬福。周員外萬千之喜。小婦人受河口禇員外之託，特來府上賀喜。”

周承庥不覺吃了一驚：這河口的禇宏利在玩什麼把戲？兩家子女鬧了這麼大的過節，他卻是先來定購木材，今日又遣個媒婆來“賀喜”！周承庥一時間還真的回不過神來。他略略頓了頓，向譚媒婆回禮說：

“譚媒婆辛苦。請問譚媒婆，不知我家喜從何來？”

譚媒婆仍然滿臉堆笑的說：

“周員外有所不知，河口禇員外家的兩個公子，久聞府上兩位千金貌美如天仙，因此日思夜想茶飯不香。禇員外知道是府上，兩家正好門當戶對，又是愛子心切，因此特地遣小婦人來向兩位千金求婚。這豈不是周員外府上的萬千之喜，兩位小姐的萬千之喜！小婦人來時，禇員外交與小婦人兩枚玉佩環為定情信物，請周員外先收下。”

譚媒婆邊說，邊從懷裏摸出兩枚玉佩環放到周承庥手邊。

譚媒婆這樣說這樣做，頓時使周承庥清醒起來。

這天底下，只要知道兩家子女之間曾經發生過那些事的人，誰都會說譚媒婆所言“求婚”是件荒謬透頂的事，但是譚媒婆卻說得一本正經煞有其事，可以肯定禇宏利對她作過什麼佈置，這兩枚玉佩環背後，一定隱藏着不可告人的大陰謀。周承庥因而趕緊推辭說：“譚媒婆先別忙。不是小可不同意禇家這門親事，實是我家二個女兒都已經有了人家。這一對玉佩環請譚媒婆你帶回去。”周承庥說話之間，已有老媽子把兩枚玉佩環塞進譚媒婆懷裏。

譚媒婆頓時變了臉色。她兩手往外掏玉佩環，嘴裏則在說：“周員外這是要讓小婦人為難。小婦人為人做媒幾十年，還沒有出現過將男方的定情物帶回去的事。周員外如果不想答應這門親事，可以明天另請媒人把玉佩環送回禇家。小婦人不是你家請的，不敢將交與你家的信物帶回去。”

譚媒婆早做了準備，說了這幾句話，就將玉佩環隔空拋過來，自己扭頭便走。

譚媒婆這一着果然厲害，不得不趕緊伸手將玉佩環接住。

周承庥自然知道譚媒婆是在無理取鬧。哪裏有女方並不知情又不同意的情況下，媒婆強要留下男方信物的道理！但是譚媒婆眼前擺出的架勢，不是用言語可以說通的，自古說世上最難緾的三姑六婆，其中就有媒婆。媒婆身雖卑微，但是那張嘴巴，可以信口雌黃傷人於眾口籍籍之間。周承庥正感到手足無措時，卻被譚媒婆一句“小婦人不是你家請的”的話提醒，趕緊招呼說：“譚媒婆且請慢行，小可尚有話商量。”

譚媒婆立刻轉轉過身來問道：“周員外可是應允了？”

周承庥笑着說：“不敢，不敢。小女都已經有了人家，豈敢一女許配二家。請譚媒婆留步，是另有話說。”他吩咐家人取出兩個二十兩的銀錠，和兩個玉佩環一起交給譚媒婆，同時又陪着笑說：

“細小銀子，望請譚媒婆笑納。請譚媒婆回去向禇員外說明，並不是我家不應允禇員外的美意，實是兩個女兒都已有了人家，請禇員外為兒子另找名門淑媛，免得他家與我家隔閡。只是難為了譚媒婆。”

譚媒婆為人做媒幾十年，還沒有見過一次性四十兩的謝銀，這時把兩個銀錠放進懷裏，眉開眼笑的說：

“周員外且請放心，禇員外那裏，小婦人自有話回他。”

譚媒婆來時，禇宏利給了她十兩銀子的辛苦費，吩咐她只要能把兩個玉佩環留在周家，回來另加十兩賞銀。她接了十兩銀子，滿臉堆笑的說：“區區小事，小婦人舉手之勞即可成功。禇員外安心在家等待小婦人的好消息。”這時周承庥給的銀子遠遠超出禇宏利的許諾，她便滿心歡喜收起玉佩環打道回了禇家莊。

送走譚媒婆，周承庥吩咐看門的家人，以後凡是河口禇家遣來的人，不管男女老幼，一概擋在門外，只說周員外不在家，不必進報。

禇宏利送出譚媒婆時，家裏真的備好了兩乘花轎，傳集了二三十個庄丁，只等譚媒婆回來說一句“信物已留在周家”的話，他這裏就立刻就發花轎去周家抬人。可不料譚媒婆回來時，不僅把玉佩環甩還給他，還滿口冤氣的說：

“禇員外也忒不把小婦人當人。周員外說半年前與禇員外相見，已經和禇員外說知兩個女兒都已許人的話，卻不料禇員外今日拿這事與小婦人開玩笑，教小婦人帶着一個白臉走出他家。”

禇宏利知道譚媒婆在說鬼話。因為根本不存在自己與周承庥見面說兒女婚嫁的事。他猜測譚媒婆已被周家收買，卻又不好責怪她。因為這事本來就是自己懷着鬼胎指使她去做的鬼事，她回來以鬼話回答，也就在所難免。

這個計謀又落了空。禇宏利只怪自己沒有提防譚媒婆會被收買。他已見識了嚴求爵詭計多端的心智，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到時候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任用。不過，禇宏利雖然信服嚴求爵，但不信周承庥家子女的功夫會高強到無人能對付的地步。都說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強中更有強中手。他拿定主意，暗暗的差出幾個得力家人到各地尋訪武功高手。但見船上已裝滿，禇宏利決定先出去賣貨。他估計自己一二個月後回來時，嚴求爵應該有了新的計謀，得力家人也應該找到武功高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