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逞心機初獻陰謀 各有圖官商勾結 第一節 臭味相投

第十八章 逞心機初獻陰謀 各有圖官商勾結 第一節 臭味相投

禇宏利在外經商回到家裏,見到兩個兒子一個被割耳,一個被斷指,頓時就火往腦門沖。但是,他深知兩個兒子不成器,自己又是手無縛雞之力,要想報這個仇是絕對辦不到的事。一陣無計的苦惱之間,他忽然想到了不久前在一家客棧里的經歷。

當時與他同室而寢的是五個走江湖的武師。他們白天在客棧前設攤賣藝,一手刀功施展得如狂風撼樹,驚濤拍岸,五人對陣過招時直戰得如漫天飛舞的雪花團,博得圍觀的人陣陣喝彩。禇宏利曾與他們交談,知道他們的大致行蹤,這時想起,趕緊叫了一個得力家人相隨前去尋找。果然天遂其願被他找到。五個武師受了禇宏利的重金,答應為禇宏利報仇。為了做得讓周家人事後找不到可疑的線索,禇宏利先派管家去周記木材行定購一批造船的木材,探准周達雄前往青黃山木料場進購木材,五個殺手便去中途埋伏暗殺。

五個殺手出發之後,禇宏利安下心坐等他們提着周達雄的頭回來見他。誰知過了半個多月,不僅不見五個殺手回來,也沒有聽說周承庥家出什麼事,禇宏利不由得疑惑不定。又過了幾日,卻傳來嶠西邱家在嶠陽鎮上開錢莊、與岡溪周家結成兒女親家的消息。禇宏利終於按捺不住,差一個家人去周記木材行探聽虛實。

午後家人回來說,老管家去定購的木材已經運到,因為數量多,堆得像小山似的。周家的三個兒子,只有三兒子達雄在木材行里忙忙碌碌,指揮夥計往嶠陽寺運木材。外人來買木材,都是行里幾個管事夥計在接待。夥計們嘴裏說的,都是行里的生意、分揀挑選木材和運送木材的事。整個木材行除了忙碌,沒有其他的事。

禇宏利就是要知道周達雄的情況。這時聽了家人說的回話,心想襲殺周達雄的計劃已經失敗,只不過還不知道那五個殺手至今沒有回來回話,是被周達雄打敗逃走,或者是全都被周達雄打敗殺死,還是壓根就沒有行動就溜走了?

禇宏利正自驚疑不得要領,一個家人來報說,有個嚴家村裡來的嚴求爵,帶了兩張雲豹皮來換倭布,小的不識雲豹皮的好壞,還請員外去定奪。

禇宏利見來人五十不到年紀,長相不俗,穿一身細紡的麻布衣衫,自有一種斯文的氣度,心想這兩張雲豹皮,一定不是他自己上山打獵所得,因此說了幾句客套話後轉過話鋒說:

“嚴先生斯文長者,府上卻有上山打虎的英雄。”

嚴裘爵微微一笑地回答說:“不瞞禇員外,這兩張雲豹皮,乃是舍親所贈。只因為雖已高秋,但天氣猶嫌炎熱,並非着裘季節,因此欲換幾尺細薄倭布,為家裏人置幾件夏秋兩宜的衣裳。”

禇宏利說:“原來如此。嚴先生有所不知,其實敝人並沒有多少倭布,此前也沒有以倭布換貨物的事,現有的幾尺倭布,都是為自家人所備。今見嚴先生一表斯文,因此破例。請嚴先生自己擇定花色布種,敝人當在皮價之外,另贈三尺。”

嚴求爵說:“如此多謝禇員外。禇員外胸懷誠懇,待人如故,實令嚴某欽佩。”

交換了貨物之後,嚴求爵磨磨蹭蹭的與禇宏利東拉西扯說閑話。他識得幾個字,讀過幾本書,會說幾句半文不土的書中的言語,也識得一點禇宏利所做生意的知識。禇宏利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便和他談得投機,直至無話不談。漸漸的,倆人談到了嶠陽原上近來發生的幾件大事的傳聞,其中就說到了禇家兩個兒子與周家子女之間所發生的事。

禇宏利嘆了一口氣說:“犬子不才,敝人施教無方,竟招致家門遭此奇恥大辱。而今是報仇失策,雪恥無計,只好聽之任之,強咽這口冤氣”,言辭之間,鬱憤之氣可掬。

禇宏利的這番話,正中嚴求爵下懷。

嚴求爵自從把周承庥認作仇人以來,心裏一直在思量着尋機報復的事,卻苦於自己沒有力量可以對抗周承庥。因而聽到河口禇家兩個哥兒被周達雄割耳斷指的消息時,他不禁大喜過望,以為這是上天賜與他向周承庥報仇的良機。他向他人買了兩張雲豹皮,假託換倭布之名接近禇宏利。這時聽禇宏利說到這事時直嘆氣,他便假裝一副同情心,問道:

“員外難道就這樣罷手不成?”

禇宏利苦笑說:“我何嘗不想報此仇恨。但是前日施了一計,不料到現在已過去二十多天,卻仍然不明不白,不知究竟出了什麼奚蹺。”

嚴求爵問道:“員外施的是什麼妙計,如何是二十多天還不明不白?”

禇宏利便說出派了五個殺手襲殺周達雄至今不知下落的事。嚴求爵聽了,捋了捋頷下的小鬍子,仍舊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說:

“員外不必多慮。以小可敝見,那五個殺手或許是錯過了機會沒有辦成事,因此不敢回來見你。員外想一想,假使那五個殺手全被周達雄活捉了,他周家不會至今按兵不動不露一點消息。又假使全被殺了,江湖上也理應該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如今既沒有被捉又沒有被殺的消息,因而,被殺和被捉的兩種可能性都不會有。唯一的可能性,是他們都由於什麼原因跑了。員外不妨派人到那五個殺手的家中打探打探,或許會有別的消息。”

禇宏利說:“這事卻沒處可以打聽。那五個殺手都是走江湖的武師,我見他們功夫高強,因此化了重金把他們全都招過來,只指望他們能殺得周達雄。誰知事到今日,周達雄平平安安的待在家裏,五個殺手卻不見了蹤影全無音訊。”

嚴求爵一聽便笑道:“這是員外報仇心切,所以一時間迷失了主意。你不想想,走江湖的武師其實只是棵無根的浮萍,終日飄來飄去沒個着落。你付與他重金,他無處可去時便為你賣命,但如果形勢對他不利,他便乘機腳底抹油溜了。你着他們去路上暗殺周達雄,卻沒有用繩子拴住他們兩腳,他們想跑還不容易?以小可之見,他們一定因為什麼原因跑了,並沒有給周家抓住什麼把柄。如若不然,周家一定早就發作起來。”

禇宏利說:“嚴先生果然高明,三言兩語就把我多日的疑惑分解得明明白白。只恨與嚴先生相見太遲,我此前所施的計策因此全都付與東流。”

嚴求爵說:“員外不須懊惱。以小可所見,員外如果真的想要報仇,現在還不晚。”

禇宏利說:“請嚴先生指點迷津。如能報得此仇,禇某一定奉重金相謝。”

嚴求爵笑道:“員外言重。小可與員外一見如故,因此不揣愚陋,願為員外稍分微憂。重金相謝之事,實非所願。”

禇宏利說:“嚴先生高雅之士,所言所行,自然不為金錢。但是我則不能免俗,非金錢難以表達致謝的心意。現在願聽先生高見。”

嚴求爵說:“員外常年在外交易,即使有幾日在家,也是心在貨物經營,不知道有其他,更不知道周承庥家的幾個子女個個武功高強勝於常人,因此只想着以武力去報仇雪恨。剛才員外所言五個殺手二十天不見回來,而周達雄卻平安在家,因此可知武力對他家沒有作用。為今之計,不需要去想那五個殺手的下落,重要的是周家人不怕硬的,須想個軟的計策去對付。”

禇宏利說:“周承庥子女武功高強,我確實不知底細。不知嚴先生所說軟的計策是如何個軟法?請嚴先生明言。”

嚴求爵微微一笑說:“員外可知道兩位少爺受傷,是因為喜愛周承庥家的兩個千金所引起?”

禇宏利嘆口氣說:“正是因為這兩個孽畜不爭氣,惹得我在外交易也心裏不安,內人則因此氣得常常發暈。不知嚴先生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嚴求爵說:“員外不必多疑。小可再問一句,既然兩位少爺喜愛周家小姐,員外何不遣個媒婆前去提親,把她娶過來圓了兩少爺的夢?”

禇宏利一臉苦笑說:“嚴先生見笑。現時兩家出了如此大事,如何還能夠說得提親二字?再說我也已有所聞,周家二女都已許了人家。”

嚴求爵還是不緊不慢的笑着說:“員外豈不聞古人有事在人為之言,只要員外肯為,必有可為之機。”

禇宏利說:“此事如何可為?嚴先生既如此說,想必已經胸有成竹,不妨說出來聽聽,如果真的可為,馬上就按先生說的去做。”

嚴求爵說:“員外只是一味心地善良,如何雪得家門之恥?員外豈不聞古人有巧取豪奪之計。這就是說,凡是心裏所欲之事,去取它時要智巧,奪它時卻不嫌強豪。”

禇宏利聞言一驚,彷彿是突然天降異物似的,把嚴求爵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然後兩手作揖說:“敢請嚴先生賜教。”

嚴求爵說:“適才小可所言提親之事,並非不可行。周家的小姐雖然許了人家,但還沒有嫁出去,因而此尚有計可施。只要府上肯按小可計策去辦,此事定會成功。”

見禇宏利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嚴求爵繼續款款而言:

“小可計策的第一步是巧取。府上先請一個會說能幹的媒婆,帶了兩件信物去周家提親。周家一定會推託不收。此時,就需要媒婆施計,以花言巧語把兩件信物留在周家讓周家人自己送回。只要信物在周家留下,巧取之計就已成功,整個計策也已成功了一半。接下來便是豪奪,也就是計策的關鍵一步。媒婆出發之後,府上即備好兩乘花轎等候,只要媒婆回來說信物已留在周家,府上這裏立刻派人抬着花轎去周家抬人。去時多帶些起鬨的幫閑,沿途說周家已收下了禇家的定情信物,要接周家兩個小姐來伺候兩個少爺養傷。這便是豪奪之計。不過這豪奪,人肯定是奪不到的,周家兩個女兒武功高強,只怕府上沒有人能夠治得她倆上轎。但是此計的關鍵是在敗壞周家人的名聲,使他人知道周家不講信用,居然做出一女許二夫這種沒有廉恥的事。這之前,周家小女已有一次悔婚約的前例,再多這一次,他人肯定會相信也是真的,文、邱二家知道后,一定會退婚。經此一鬧,沒有人家敢再去周家提親,周家的女兒再美武功再高,也只能變成沒人要的爛貨。到哪時,府上可見機行事,逼他家就範。這又叫做渾水摸魚之計。”

嚴求爵說的這一番言說,令禇宏利頓時開懷大喜:

“嚴先生卓識高才,真是相見恨晚。敝人不才,敢請嚴先生留住敝庄,方可時時請教。”

這正是嚴求爵來到禇家莊的真正目的,他假意客氣了幾句,就應允了禇宏利,做了禇家莊的食客。

禇宏利的心裏,也並不指望能夠搶到周家兩個女兒,只指望周家因為不明就裏沒有提防中了暫時留下信物之計,就可以掀起一場使周家名聲掃地的鬧劇,這樣一來,至少也可以出得一口怨氣。他一邊請了譚媒婆前去周家“提親”,一邊安排兩乘大紅花轎等待譚媒婆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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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心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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