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雙喜日再增喜

邱雍光調來銀子運到嶠西庄的家裏，父親邱尚檜對他說，已在嶠陽鎮那邊買了店屋，準備在那裏開家錢莊由他掌管。現在那邊諸事準備妥當，自己今天回家來，是準備把家裏的備下的銀子先運過去。現在這六萬兩銀子運到合到一起，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等馬半仙擇定的開張吉日到來。邱尚檜又說，已經為邱雍光向周承庥伯伯家小女兒求了婚，雙方說好在錢莊開業那天同時為他倆訂婚下聘禮。

邱雍光想起了路上的遭遇，也想到了早先聽說周家小女蕊珠已和嶠溪莊嚴秉多斗劍定情的事，因此問父親說：

“爹。你說的是嶠陽鎮岡溪庄的周伯伯家嗎？他家的小女兒和秉多他早先因為斗劍有了婚約，如何又要孩兒與她訂婚？”

邱尚檜說：“他兩家當時只是在會練場上說說而已，事後並沒有接著說，也沒有行聘下彩禮，所以那個話作不得數。周伯伯與爹意氣相投情同手足，十多年前他來我家有事，我倆就已經說好你與他家蕊珠二人的婚事。所以嚴家那個事，你不要多想。”

邱雍光忍不住對父親說了自己途中的遭遇，然後說：

“爹，你能不能幫孩兒打聽打聽，要是那珠兄和梅兄真的是誰家的小姐丫環，孩兒一定忘不了她。”

邱尚檜聽過之後，微笑着點了點頭說：

“這事一下子急不來。早些日子你不在的時候，家裏也出了一件事，同樣是兩個不知來歷的年青人路過出手相助，才未釀成大禍，為父的已在託人打聽那兩個年青人。等幾天錢莊開張，同時把你的親事定了，為父一定會再託人，將兩件事合到一起尋訪。”

邱尚檜本來還想說“為我家出手相助那兩青年看着也象是一對小姐丫環”的話，話到嘴邊了，想想還是不說為好。邱雍光想念珠兄的心一下子轉不過來，接着父親的話說道：

“爹，那珠兄和梅兄不僅僅護住我們家的六萬兩銀子，還救了孩兒的命。爹，那個珠兄救了孩兒之後，為調理孩兒身體康復另外又費了一番苦心。要不是珠兄，孩兒早就見不到你了，要不是她格外用心隨車調養照護，孩兒即使活着回來，也必定是一副病病殃殃的模樣。”

邱尚檜依舊微笑着說：“為父的知道。但是，你說的那個珠兄和梅兄，倒底是男還是女，是哪裏人，都還沒有弄明白，也不是想弄明白馬上就能弄明白的，所以尋找他倆的事，只能慢慢的來。等日後訪着時，為父一定會重重的謝他倆。假若那個珠兄真的是誰家的千金，那個要說的話一定還很長，不是一個謝字一份謝禮就可以了結的事。”

邱雍光想想父親的話，已把自己心裏所想的全都說了，因此不再向父親嘮叼。他還沉浸在對珠兄的回憶之中，卻沒有覺察到“蕊珠”和“珠兄”，都有一個“珠”字，也沒有想起早先曾聽到過的周蕊珠功夫高強的傳聞。

幾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到了吉日這一天，張燈結綵賓客雲集的聚泉錢莊，在一派熱鬧喜慶的氣象中隨着三聲禮炮的聲響開張迎客，緊接着就往岡溪庄發送訂婚彩禮。陪同邱雍光去岡溪庄送聘禮的，除了邱尚檜請來作為媒人的嶠陽街上升和號掌柜楊升和，還有做邱雍光伴客的邱武傑。

邱雍光元宵夜時見過周承庥、周達雄、周蕊瓊、金氏等人，這時進了岡溪庄見到他們，都倍感親切。他拜過周承庥夫婦，吃過專門招待他的“新客”點心，與周家上下諸人相見認識，郭氏便讓三兒子周達雄領他去與周蕊珠見面。

來到周蕊珠的閨房門口，邱雍光見到房間裏着女兒裝的周蕊珠和梅菲相依並立面現笑容迎着自己，一時間竟驚疑得不知所措不敢招呼。周達雄已知道邱雍光與周蕊珠途中相遇的那些事，這時看他這個模樣，便笑道：

“光弟與珠妹慢慢說話。我那邊還有客人，先走了。”

邱雍光這才有些回過神來，正要招呼“可是珠兄妹妹”，梅菲已經用變聲在說：

“邱家少爺，才隔得數日不見，如何便陌生了。邱少爺，我家珠兄小姐現時見着你，還害羞呢。”

梅菲說過之後，移過一個綉墩請邱雍光坐，然後抿嘴一笑，退身到門外走廊上。

邱雍光頓時欣喜萬分的說：“原來珠兄就是恩妹，珠妹就是珠兄。我邱雍光真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既得珠妹精心呵護，又得與珠妹相親相愛。”

周蕊珠面生桃花，情現羞赧，輕輕的叫了一聲“光哥哥”，移過椅子請邱雍光坐。邱雍光依舊滿懷欣喜的說：

“若不是此時此地，雍光我看着珠妹妹，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迷了兩眼，竟辨不清瑤池仙子天宮玉女和人間的宋玉潘安有何區別。怪不得當年花木蘭從軍回來說‘兩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的話。珠妹今日教我讀懂了這句古詩。”

周蕊珠笑道：“光哥哥也會文芻芻掉書袋，小妹我卻是半句都不會。”

邱雍光說：“雍光我是看着珠妹就是珠兄，一時樂得忘乎所以，不知覺間就掉出來這一袋書。”

邱雍光說著，已自己已先笑起來，周蕊珠也跟着微微一笑。兩人說了好一會，周蕊珠問道：

“光哥哥，你可還記得元宵夜時，在城隍廟外路見不平為他人出手相助的事？”

邱雍光只記得元宵那天夜裏，與嚴秉多張雲浪同行遇到河口禇家人及之後和周達雄等人在一起的情景，對周蕊珠所說的事，已沒有一點印象。周蕊珠再三提醒，邱雍光才依稀回想起來，輕輕的說：“那是小事一樁，我早已忘記。沒有想到當時已被被珠妹看在眼裏還記在心裏。”

周蕊珠抿着嘴笑道：

“光哥哥，你看看小妹，象不象當時的那個小姑娘？光哥哥，當時小妹攙着侄兒與家裏人走散了，沒有想到被禇家的毛賊盯上，多虧光哥哥出手相助解了圍。”

邱雍光有些難為情的說：

“我當時性急，沒有注意多看，卻在珠妹妹面前做了件班門弄斧的事。”

周蕊珠說：

“光哥哥別說什麼班門弄斧，小妹也只是三腳貓的功夫。光哥哥，武傑兄他還隨同你一起在錢莊裏嗎？”

邱雍光說：“我爹讓他今日做我的伴客，現在與你家的客人一起都在大客廳里。日後，他就在錢莊裏做護院。”

周蕊珠若有所思的又抿嘴一笑。

兩人此時相見，真的是親熱有加，幾乎有說不完的話。卻見周蕊珠的表姐妹們，鬧鬧嚷嚷的擁進來看“新姊丈”，把周蕊珠的閨房剎時間變成了笑聲的淵藪，歡語的殿堂。邱雍光記着自己今日是個新客，大客廳里還有許多客人要與他見面，被眾多“表姨”說笑了一頓，就起身告辭。周蕊珠攙着梅菲的手，一起把邱雍光一直送到大客廳。

身為邱雍光伴客的邱武傑，這時正在大客廳里與眾客人說得高興，見到着女兒裝的周蕊珠和梅菲進來，頓時就瞠目結舌怔怔的說不出話。

梅菲看見邱武傑這副模樣，不覺眼角波動臉泛紅暈，嫣然抿嘴一笑飄然轉身而去。邱武傑頓時心潮湧動熱血沸騰，跪倒在周蕊珠面前說：

“既然珠兄就是蕊珠小姐，又與我家少爺訂了親，懇請珠兄小姐將梅兄姐姐賜與武傑。武傑永生永世願為小姐效犬馬之勞。”

周蕊珠笑道：“武傑兄快快請起。梅菲雖是我的丫環，但是她自小陪着我玩一起長大，可當得我的半個姐姐，她的事須要我父母作主。你和光哥哥隨我去見我娘。你有話只管對我娘說。”

郭氏聽了邱武傑的懇求，也是笑着說：“菲兒確是已到該出嫁的年齡，我也正在為她的事着想。不過這事，須要先問她自己的主意。她若是不肯，我也不能逼她。”

郭氏差身邊的丫環把邱武傑求婚的事對梅菲說明，讓她自己過來回話。

梅菲紅着臉低下頭說：“奴婢捨不得離開主母員外和小姐。”

郭氏說：“我知道了。邱大賢侄不是外人，你倆此前又都見過，今日是好日子，算是同時把你許了，我也可以放下你親事的心。你雖是丫頭下人，但自小進我家與珠兒為伴，也該算是我的半個女兒，婚姻大事也不能草率。你回去想想，常例的嫁妝之外，還喜歡要些什麼，想好了只管對我說，我一定都給你辦。邱大賢侄今年二十齣頭，你也已經不小，待我明年二月把瓊兒的婚事辦了，就請邱親家擇個吉日，讓你在珠兒前面先嫁過去。”

邱武傑和梅菲聽了，並肩跪在郭氏面前不住的磕頭稱謝。等他倆磕過頭站起時，周蕊珠拉起梅菲的手伸向邱武傑，然後自己拉着邱雍光的手，兩對相互攙手的情侶歡歡喜喜地重回大客廳見賓朋親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