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顛倒黑白
濺起的陣陣水花打到了赤冰顏的衣服上、臉上。藍色的衣服沾上了水，濕了一點一點，有着微微如浮冰的光，寬大的袖子就像閃起了一片晴朗夜空與白晝交接之際的星子。水滴打落在了隱藏的花紋之上，花紋像是藤蔓般立即生長而顯露了出來。
赤冰顏的身子也被林清給拉了一下，她的身子往前傾。就在水花濺起時，赤冰顏已經用着一隻腳給穩住了自己。而當赤冰顏快要站穩時，河水掀起的水花，讓河面盪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波紋，或許是因為落入的動靜太大，這波紋的線從赤冰顏的角度看去是直的。延展出的波紋的某一點……有點光亮，興許是細碎的冰，那低下折射出了不一樣的光……
“咕咚！”赤冰顏也跌入了河裏。河面上又掀起了浪花。
兩個人剛跌入水裏，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又有人跌入水裏了。三個人都跌入水裏了。
女眷們叫了起來：“快來人吶！來人吶！”
……
來的人手忙腳亂的，經過了好大規模的打撈，好不容易才將落入水的林清和王笙瑤救上來。河裏的水是如此的冷，剛剛砸落入河裏時還有浮冰襲擊着，只要一觸碰到浮冰，整個人的身體就像迅速被冰凍起來。上來岸后，水吸取着她們身上的溫熱，稍稍的風一吹，只要下得大許些，她們估計就成了標緻的雪人。
林清和王笙瑤兩人的臉都凍得煞白，只有鼻尖處是稍稍有血色的紅。頭髮還在滴着水，衣服也濕漉漉的，兩個可憐的女孩子瑟瑟發抖。
一襲火紅披風的慕容德妃看着這兩個女孩子，姣好清麗的容顏上出現了一絲絲的同情。慕容德妃打量了她們兩個一會兒，又掃過了其他的人一圈，剛要開口，林清便撲上前，濕漉漉的頭髮似乎甩了幾滴凍成冰珠子的水，頭髮又散落了幾縷，看起來狼狽至極。林清直直跪到了慕容德妃面前，眼淚嘩啦嘩啦如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來。
“德妃娘娘！剛剛那人竟要殺我！”林清哭得梨花帶雨，十分可憐。
慕容德妃微微一愣，看着林清現在的這個模樣，濕透了的衣服隱隱地顯露出裏面的一層衣服，她眉頭微微一皺，解下自己的紅色披風，紅艷的毛吹着，便是一摸就帶來了幾分暖和感。慕容德妃對着身旁的侍女說：“這天冷得很，把這披風給林家丫頭繫上，若是凍壞了這可怎麼辦？”
侍女小心翼翼地把狼狽不堪的林清扶起來，又輕聲地安慰了好一會兒，這才將披風給林清繫上。披風的毛分外柔軟，尤其是頸部這地方，用的可是極為罕見的雪白的狐狸毛，毛軟軟地擦着，就像一雙溫暖的手在撫摸着。林清特意用手揉了揉白毛，好一會兒才停止了哭泣，更咽而委屈地道：“還是娘娘對清兒最好！”
“究竟是怎麼了？”
林清上前抱住慕容德妃，腫紅的眼睛一瞪：“還不是那個奇奇怪怪的赤楚公主？一上來就因為我說了幾句就要把我摔死，笙瑤上來勸，她便把我們一同推下了水……”林清越說越委屈，竟是又哭了起來，剛經過河水的沖洗，淚水將她面容上的妝容又給沖刷了許些，臉上有白一塊黑一塊的，看上去不成樣子。林清用手帕擦拭，並且暗暗地給自己補了補脂粉，這才看上去沒有太難看。
“竟是如此！”慕容德妃的話語中隱隱有了怒意，她掃過了剛剛在場的其他女眷，女孩子都保持着沉默，有幾個女孩子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別處，詭異的靜默。
也不能怪女孩子們都不說話，畢竟林清說的話也基本屬實，站在旁觀者，林清剛剛的確是因為和赤冰顏發生了口角，然後……在她們的地方看去，真的很像是赤冰顏推了那兩個女孩子……但是這個，誰又能說準確呢？也許只是她們三個拉扯中腳滑落入了水中，畢竟……赤冰顏自己也掉了水……
濕了水只需要一點點的風就能將寒意輸送到全身各處，跪着的王笙瑤不禁打了個冷戰。冰冷進入骨頭，耳畔的頭髮還滴着水，“滴滴”的聲音響亮地耳中回蕩。
赤冰顏推了她們…….
好像是吧。
一襲藍色的赤冰顏就在她的不遠處，彷彿伸手就能觸碰到。她被林清給拉着，赤冰顏就這麼站着，臉上沒有任何錶情，那半透明如仙露瓊漿的肌膚帶着夢幻的不真實感，有着脆弱的破碎感，就像一個仙子冷漠地俯瞰着一切……
身後是河水，雖然有着微微的溫熱，但在冬天，這水冷得幾乎要直直衝入人後背。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要落水了……腳下一滑，然後，雙雙掉入河水。在王笙瑤掉入水的一刻，王笙瑤看到了那個不真實的人似乎離她們近了……
接着是水花，好大的水花，像浪起了一座水牆。
“王家丫頭，是這樣嗎？”慕容德妃的聲音讓發獃的王笙瑤回過神來。衣服一貼着肌膚，王笙瑤便感到了幾分冷意。
王笙瑤緩緩抬頭，看着冰冷俯視自己的慕容德妃，輕輕地開了口：“是……”然而，王笙瑤餘光卻瞥見了拿着帕子掩飾的林清，王笙瑤看到了拿着帕子的手，那是一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玉手，指頭點點的紅帶着幾分少女的粉嫩。一個“是”字還未出口，王笙瑤懸崖勒馬地改了口：
“不是。”
兩個字分外乾脆而響亮，打破了沉默的氣氛，而使得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林清一滯，便哭了起來，跑到王笙瑤身邊，指着王笙瑤道：“你這人平日裏總和我作對也就罷了，這種時候你竟然也要幫着赤楚的外人來欺負我！”林清拿着帕子的手一甩，“好哇！你乾脆就讓我在河裏淹死算了！用得着你這般假惺惺的，給誰看！”
王笙瑤只是跪着，並不說話。兩個人如此對比之下，倒顯得林清是在無理取鬧。慕容德妃道：“王家丫頭有什麼話說便是了……”慕容德妃一頓，一改之前還算溫和的口吻，冷冷地道，“你且記着，這裏是宮裏，你要為自個兒說的話負責便是了。”
慕容德妃的話是極為嚴厲的警告，就宛如融入了這冰冷的雪花之中，雪花一碰到人就會融化，而慕容德妃的話語也是這般，融入到刺入肌膚的寒意之中。王笙瑤冷冷打了個抖。王笙瑤恭敬地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