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計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逃婚
李靈也是一臉的疑惑,道:“這我也不知道,興許李大帥另有奇謀吧。”
慕容延釗又道:“不過陛下似乎對這件事很生氣,前些日子以守備燕雲不利之責下旨撤了他幽州留守之職,改任為了西川節度,他此時怕是正在回京復命的路上。”
李靈又是一驚,道:“據我所知,蔚州之敗,其實是遼耶律休哥蓄謀已久的,李大人當時遠在幽州,責任並不算大,陛下卻要撤了他幽州留守之職,確實讓人難以理解。”
“聽說陛下之所以這麼生氣,原因並不是氣他有蔚州之敗,而是氣他不發兵去解武州之圍。”
“何出此言?”
慕容延釗見他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也不知他是真不懂還是在裝懂,便道:“大帥,難道你不覺得,他不發兵救援武州,其實是另有所圖的嗎?”
李靈還是一臉茫然,道:“慕容兄,這裏沒有外人,你就有話直說吧。”
“四個字,‘借刀殺人’。”
李靈一怔,半晌方才有所恍悟,驚道:“你的意思是,他想借遼人之手殺掉我,對嗎?”
“正是,你想,大帥掃平荊湖,伐滅西蜀,此等不世之功,天下誰人不知,那李重進乃是朝中兩大勢力之一,先前早有風傳曹國公要倒,其後自然大帥便成了李重進最大的對手,他如何能不對大帥你有所忌憚?武州之圍。他明明收到了求援之書卻偏偏不肯發兵,這其中意圖,難道還不明夠顯嗎?”
李靈怎麼會不知呢,因為這本就是他所期望地,當日那何汝才往幽州派出求援使者之後,李靈便讓端木長風着人暗中劫殺了使者,其後何汝才又數度派出使都。都是去無所蹤,故而李重進一直未接到武州方面的求援之信。還道一切平安,所以便沒有發兵。
他那時也是明知手中握有青黛,那耶律休哥兵馬雖眾,卻不敢奈何於他,所以才敢出此險策,自然便是想在世人面前造成李重進欲借刀殺人的假象。
周主雖然英明,但畢竟想像不到李靈會冒着性命之險設下此等佈局。所以見到白正珂聽說此事之後,便是震怒。
原以為周主會象對待張永德一樣將其棄用,卻不料周主仍保留着他侍衛軍都指揮使之職,還讓他去改鎮西川,這倒與李靈當初之設想有所不符。
看來,還是得用早先想好的那條計策!
慕容延釗還道李靈仍有不信,道:“大帥,我知道你有所不信。但事實就是如此。延釗斗膽一言,大帥雖然武略過人,但這畢竟是入朝為官不久,於這朝堂上的險惡所知甚少,眼下別人有謀害之心,大帥可不能不有所行動啊!”
李靈想了半天。道:“就算如此,陛下對他已有所懲罰,我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大帥此言差矣!眾所周知,我大周以殿前司與侍衛軍兩支禁軍最為強悍,侍衛軍都指揮使雖較殿前司都點檢之職略遜一籌,但其勢力卻不相上下,如今他只是改任西川節度使,並未被奪指揮使之職,如此,則在朝中的勢力只不過是有所削弱而已。仍將是大帥面臨的最大政治對手。大帥仁厚。不願施以那些小人手段對付他,他可未必。這一次有借刀殺人之計,難保下一次不會又施什麼陰險手段,正所謂防不勝防啊!”
“那麼,依你所見,我該當如何?”
慕容延釗眉頭一皺,沉沉道:“只有想方設法,奪了他都指揮使之職,將他從朝中剔除,如此,大帥才能高枕無憂。”
李靈一怔,細想了一會,忽然間明白了慕容延釗地真實目的,難怪他會這般熱心地向自己出謀劃策,原來,這傢伙是看上了侍衛司都指揮使一職,想借自己的力量除掉李重進,而後由他慕容延釗取而代之。
野心真真是不小啊!
除去張永德和李重進這兩股政治勢力,本就在他的計劃之中,只不過,周主雖然可以將殿前司都點檢的重職授與他,卻絕不可能讓他再身兼侍衛司都指揮使之職,周主英明,當然知道在軍中要維持平衡,絕不能容許任何一方坐大。
若是除掉了李重進,侍衛司都指揮使一職一空,依目前朝中武將的名望地位,最有希望接任的便是他慕容延釗和趙匡胤了,與其讓趙匡胤撿了便宜,倒不如讓這慕容延釗沾光,好歹到目前為止,他和自己應該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李靈假意很是為難地樣子,冥思苦想許久,卻道:“慕容兄說的也是,只不過,臣下任命之事,全決於陛下,我便是有此心,怕也沒有這份力呀。”
慕容延釗詭秘一笑,道:“大帥雖沒有這份力,但有一個人說的話,卻十分有重量,陛下絕不會忽視。”
“誰?”
“長公主殿下。”
“殿下?”
“對,陛下對長公主殿下十分疼愛,凡事必是應允,若是大帥能將此事告訴殿下,想殿下對大帥情深意重,萬分的重視,到時即使不用大帥開口,殿下必也會到陛下那裏有所言語,只要殿下一開口,這件事多半便能成了。”
長公主這一節,連李靈都考慮到,倒是慕容延釗這個局外人率先想到,李靈頗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平日裏不聲不響,看似誰都不得罪,卻在這關鍵的時刻擺明立場,出此損招,人啊,在利益面前,果然是不得不低頭。
雖如此。然慕容延釗在朝中的份量不輕,若是有他相助,將來之事,便又少卻了不少羈絆。
當然,眼下這個時候,還不是和他坦露心機地的時機,於是淡然一笑。道:“慕容兄之言,我會好好考慮地。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你出言提醒。”
慕容延釗卻也不急着有什麼結果,也是笑道:“大帥客氣了,延釗跟隨你出生入死,雖說有主副之分,但在延釗心裏,已是將大帥視為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今日之言,乃義不容辭也。”
李靈慨然道:“慕容兄如此看重李靈,李靈心中萬分感激,既如此,你我便是好兄弟,好朋友,慕容兄也別大帥大帥的稱我了。顯得太過見外。”
慕容延釗當然盼着他這麼說,樂呵呵的說道:“說的是,李兄!今後還望李兄多多提攜才是。”
“放心,咱們既然是兄弟,自當相互關照。”
“多謝李兄,今後但凡有什麼事需要延釗幫忙。只需招呼一聲,延釗必義不容辭。”
“那李靈就先謝過慕容兄了。”
兩人之間達成某種同盟地默契,心中俱是欣喜,於是相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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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慕容延釗,李靈心中又多了不少想法,本來回府之後想要先好好休息一下,不想和慕容延釗這麼一聊就是大半天,眼看已是暮色將近。
正想吃過飯後便去蒙頭大睡,卻有下人來報,言宰相范質之子范華有急事求見。
范質雖統率三司六部。官居宰相。可謂位高而權重,但他為人清廉。凡事必秉公處理,謹言慎行,除為政事之外,私下極少與其他官吏交往,且他門風甚嚴,家人親戚也都是規規矩矩地,克己守法,潔身自好。
今日范華突然登門拜訪,口稱有急事,這倒是比慕容延釗之造訪還讓李靈感到意外,於是忙令下人將其請來前廳。
那范華和他地宰相老爹一樣,也是一身的博學,身形文弱,長相憨厚,他人還未踏入門檻,李靈便迎了上去,抱拳行禮,微笑着說道:“范大人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望大人見諒。”
那范華忙也還了一禮,道:“宋國公言重了,范某在這個時候登門造訪,該請國公見諒才是。”
李靈見他表情焦急,似有什麼重要的事,便道:“范大人此來,不知所為何事?”
范華也不說那麼多客套話,當下直言道:“實不相瞞,小女落秋突發重病,范某此來,正是想請國公為小女治病。”
李靈一怔,卻也不多言,忙叫下人取了醫箱來,便與那范華匆匆趕往相府。
在馬車上時,李靈詢問病情,那范華一聲嘆息,道:“說來也不怕國公笑話,今日本來是小女出閣之日,豈知拜堂之時,竟發現小女沒了人影!范某便命下人們四處尋找,黃昏之時才在城外十里處的官道上發現了她的下落,那時小女已是病倒於地。下人們將她送回府後,范某便急請了御醫前來治療,幾位御醫均是斷定小女乃是犯了心臟之病,然開了數道方子,均是無法止住她的心痛,范某知國公乃是神醫,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故而只好前來煩擾國公。”
“范大人言重了,我本職就是大夫,治病救人乃是份內之事,何來煩擾之說。”
他邊說邊琢磨着范華所述之蹊蹺,他女兒得心臟病倒是算不得奇怪,怪就怪在,身為宰相之孫,又是新科探花的新娘子,卻在拜堂之時逃出家門,離京而去,這可當真是一件轟動性地猛料,想必不久之後便回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真不知那范質的臉面該往哪裏擱!
不過這位汴京第一才女也確實了得,身為名門之秀竟也敢做出逃婚這等超時代地舉動,這卻是引起了李靈地興趣,他倒是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見識一下這位傳說中地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