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計 第一百四十三章 裸體
馬車飛快奔馳,不多時便來到了相府,李靈提着藥箱跳下車來,那范質已是迎在了門口,一見李靈,便上前道:“宋國公剛剛回京便有所打擾,還望宋國公見諒啊。”
范質老成持重,雖然愛孫重病在身,然語言間卻絲毫不見慌張,一如往昔的鎮定自若。他乃是兩朝元老,如今又身居相位,可謂德高而望重,李靈更不敢在他面前妄自尊大,忙施了一禮,道:“范相之言,李靈愧不敢當,快帶我去見過令孫吧。”
范質便道:“博暮,你就帶宋國公去看看秋兒吧。”
“是,”范華應了一聲,道:“宋國公,這邊請。”
於是李靈便隨着范華走入相府,往范華閨中而去,一路過往,皆是張燈結綵,處處鮮紅,本是喜氣洋洋的佈置,然府中上下之人俱是面色沉重,反倒把個喜慶的日子弄得跟辦喪事似的。
閨閣之外,那新郎姜成煥一臉的憂心忡忡,在客廳中走來走去,焦慮之情不言而喻。
一見岳父大人領着一人進來,便知是宋國公李靈,忙上前行了一禮,道:“禮部侍郎姜成煥見過宋國公。”
雖說是新科探花,然初入官場便被委以禮部侍郎之職,周主的眼光一向不錯,由此可見這姜成煥必有些真才實學,且相貌堂堂,氣宇不凡,怪不得能為范質看中,招為女婿。
然而李靈見到他的第一眼。卻只是想起了遠在北疆地陳素衣,若是她知道她一直牽挂的那個人,此時卻身着喜服,心急如焚的關心着另一個女子,心中會是什麼滋味呢?
於是很免強的笑了笑,道:“聽說姜大人才學過人,我多有所聞。他日還要有所請教呀。”
他語氣生硬,且話中摻雜着幾分挑釁之心。那姜成煥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宋國公和他初次見面,便似有不滿之意,忙謙遜說道:“國公功勛着著,聲名遠播,天下無人不欽佩,成煥殘星之能,怎可與國公之浩月之才相比。請教二字,萬不敢當。”
李靈也沒功夫跟他多言,便道:“姜大人太過謙遜了,我先去症治范小姐了,稍後再向姜大人請教。”
言罷拎着藥箱步入閨閣之中。
那姜成煥立在門外,一臉的不解,怔怔的望着李靈的背影。
范華乃忠厚之人,自聽不出李靈話中有什麼不對勁。便道:“成煥,放心吧,宋國公乃陛下御封地‘大周神醫’,他肯施救,秋兒定可安然無恙。”
姜成煥原本身在北疆,入朝為官不久。對於李靈的種種傳說也只是略有所聞而已,今日見到了他本人,幾句話間,除了感覺他對自己地態度有些生硬之外,並沒感到有什麼特別之處,遂不解的說道:“區區一個大夫,如何能升到這般高位,實在是令人費解!”
那范華卻道:“成煥呀,你可千萬不能小看這位‘大夫’,當初就是他從鬼門關下拉回了陛下。光是這醫術便堪稱當世之奇。其後燕雲大戰。一計下幽州,一計勝渝關。不久之前又攻滅荊湖,西破蜀地,短短時間便立下諸多曠世之功,你說,這樣一個人,能用‘區區’二字來形容嗎?”
姜成煥頭一次聽全了李靈的過往功績,自是大為驚訝,嘆道:“如此說來,此人之過往,實在是匪夷所思,當世之中,竟有這般奇才,不簡單,真的是不簡單啊。”
“這個自然,他雖是大夫出身,然於用兵之道似乎有着天生的不凡,就在數日之前還在武州大敗威名遠播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休哥。”
武州!
聽到這無比熟悉的兩個字,他渾身一震,那些舊事瞬間浮現於腦海,他的眼神是如此地複雜,似乎有着難言之隱,或又有幾分愧疚之意。
范華見他這沒拜過堂的女婿突然發獃,便拍了他一下,道:“成煥,你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剛才急着尋找秋兒,累壞了身子,要不……”
“沒事,我沒事,我就在這裏,等着落秋好起來,不然我放心不下。”
姜成煥怔怔的說著,言辭中卻不帶半點感彩。
————
閨閣之中,幾名丫環侍立在側,一位中年婦人拉着床上那女子的手哭哭啼啼,甚是悲切,而那躺着的女子則是雙目緊閉,眉頭深鎖,手捂着胸口低聲痛吟。
床上的那位必就是那范落秋了,那中年婦人想來便是她的母親,李靈擱下了藥箱,上前行了一禮,道:“范夫人,在下李靈,是專程來為小姐看病的。”
那婦人只顧着哭,並未注意到有人進來,直到李靈出言才緩過神來,忙用絹帕拭乾凈臉上淚水,起身施了一個萬福,道:“你便是老爺所言地那位國公大夫吧,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
她剛說幾句便又欲痛哭,李靈聽着心煩,忙道:“范夫人,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小姐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范夫人心捨得女兒,但她知李靈身份尊貴,且又是皇帝封的神醫,神醫都發話了,哪敢不從,卻是哭哭啼啼的由一名丫環攙扶着離開了閨閣。
耳根清靜,李靈便坐在了床邊,卻見范落秋臉色難看,口中不知在胡亂說著些什麼,似乎已是痛得有些神智不清。
雖然她面色難看,但從那眼眉之間還依稀辨得出幾分清秀,想來雖不算是個美人,但也有幾分中人之姿。
這讓李靈有些失望,轉念一想也是。人家是號稱“汴京第一才女”,又沒號稱“汴京第一美女”,所謂才女,只然是胸中有文墨,胸中藏真經,不過一個學識不凡的才女,能長成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
他沒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地。收了收心神,便是展開范落秋的右手。平鋪於床邊,指間搭起,為其切脈。
隨後又觀其口眼,向那些丫環們詢問了一些之前的症況,初步斷定了她的病症。
李靈便走出外面,向范華道:“范大人,不知范大人祖上之人。可有患有同小姐一樣的病症嗎?”
范華細想了一番,道:“有過,我記得我的祖父大人便是因這心痛之病而逝。”
李靈似有所悟,喃喃道:“果真是如此。”
范華聽他這口氣,似乎很嚴重的樣子,忙道:“宋國公,小女兒病情究竟如何?”
“小姐患得是先天性心臟病,之前可能是因為久居府中。無有勞累,故一時沒有發作,只因為今日出城,趕路甚急,血脈運轉突然加快,引動病發。故會感到心絞劇痛……“
李靈講了半天地醫理,他們三人不通醫術,自也聽不時白,那范夫人倒是被他的長篇大論給嚇住,以為女兒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李靈話還未說完,便已是泣不成聲,哭哭啼啼地問道:“宋國公,我女兒地病到底能不能治啊……”
“治嘛,倒也能治。只不過這種病需得慢慢調養。長期治療,少則一年半載。多則兩三年才會有明顯效果,眼下要做地,當是先為小姐平撫心律,止住絞痛,只不過……”
范夫人一聽女兒有救,馬上又來了精神,急道:“只不過什麼?需要什麼藥材國公儘管說,我們馬上去買。”
李靈略一猶豫,便道:“小姐的病痛已使她陷入昏迷狀態,若是用藥物地話,短時間內顯不出效果,我怕依小姐目前情況,撐不到藥效發揮的時刻。所以,我想用針灸之術為小姐止痛,只需半刻鐘的時間便可有效。”
范華欣喜道:“既然國公有此醫術,那就請趕快為小女治療吧。”
李靈無奈地說道:“我也想趕快,只不過這針灸之法要取四處穴位,一處在手上,一處在背脊,一處在小腿內側,還有一處則在胸口,我只怕會有所不方便,故而要徵求一下各位的允許。”
范華夫婦立時陷入兩難之地,此法無疑要讓她們的女兒在李靈面前袒露軀體,雖說是治病所需,但她畢竟是還未拜過堂的閨女,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赤身,成何體統,傳揚出去,必會讓人們多有議論。要知道,在那樣一個年代,一旦女人的貞節操守問題被人議論,那不光是對她自己,對她的親人也是莫大的恥辱。
李靈也知道這讓他們很是為難,但除此之外,別無更好的方法,遂又道:“范大人,請你們趕快做決定吧,小姐性命垂危,耽擱不起地。”
“就這樣吧,依國公之法為落秋治療。”
一直沉默的姜成煥忽然開口,語氣斷然。
范華看着那姜成煥,為難的說道:“成煥,你不怕別人議論嗎?”
姜成煥淡淡說道:“生命比什麼都重要,別人要怎麼想就由他們想去吧,我只要落秋好好活着。”
范華頓了頓,終於下定了決心,便道:“那就有勞國公了,一切任由國公處置。”
他們既已點頭應允,李靈便不再有所顧忌,道:“那就請夫人也進來吧,不然那些丫環們不會聽我的話的。”
“好吧。”
兩人走入閨閣之中,李靈邊開藥箱邊道:“夫人,我現在要準備金針,煩你將小姐的衣服褪去吧。”
范夫人萬般不願,但以女兒性命為重,卻也顧不了許多,遂吩咐丫環們將范落秋地衣衫脫去,扶她兩腿放平,坐直身體。由於李靈所取那四處穴位的關係,除了下面處遮掩了一抹紅布外,她身體其餘部位不得不裸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