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輪迴
在老爺子被拎到半空的瞬間，齊穹就已毫不猶豫地沖向老爺子家的門口，一腳踹了過去。
看似搖搖欲墜的木門居然紋絲不動，他只覺得自己踢上了一塊堅硬的鋼板。他沒有放棄，轉而用肩膀使勁兒撞。展宏見狀也來幫忙，但他們撞得肩頭髮麻，門依舊堅挺，甚至連一絲搖晃都沒有。
三人拿各種招式輪番往門上招呼，刀、火焰，都一點作用都不起。這扇門似乎被一種詭異的力量死死封印住了。
齊穹抬起頭，幾乎每一扇窗戶里都映出恐怖至極的場景。有的村民喉嚨被割開，濺射出鮮血；有的渾身燃起烈焰，被燒得渾身焦黑。
“快離開這裏。”齊穹流下冷汗，低聲道。
他們順着村尾跑去，這裏地形不算很複雜，一條大路就可以走到出口。齊穹一路上不斷四處張望，一戶與眾不同的人家映入他視野之中。
其他所有村民家中都傳來一股死亡的氣息，唯有這間屋子十分安靜，看不出任何異常。破舊的老木門前也沒有貼女人的畫像，空蕩蕩的，像是長久沒有人居住過的屋子。
又是那股排斥感。齊穹皺了皺眉。和他在毛阿寶以及蘇宗言身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毛阿寶被圖鑑稱為“神宿體”，那應該是被所謂的“神”所附身。然而這個過程產生了一些錯誤，導致他最終失敗，從而引發了天災。
蘇宗言恐怕也是如此。他沒有失敗，也沒有完全成功，過去的自己保存了一部分下來，變成了一個半成品。
……那自己呢？
神宿體互相之間的排斥感，紅眼，受黑霧的影響，蘇宗言對自己說過的話。齊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經被所謂的神找上了門。
但要怎麼確認呢？又不能把頭摁在圖鑑上看看自個兒現在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齊穹暫且按下不想。
他推開那戶人家的門，走了進去。裏面傢具齊全，倒是沒有損壞。廳堂，廚房，廁所，三間卧房，各處都積了厚厚一層灰塵。
主卧的床鋪很大，帶頂，掛着陳舊的蚊帳。側邊的梳妝枱上方掛着一幅黑白遺照，裏面是一張老婦人的面孔，慈眉善目，將頭髮梳得齊整，扎在腦後。
齊穹沒來由地覺得她面熟，但是又不知這股子熟悉感從哪兒來的。
而其他兩間側卧似乎都是女孩的屋子，看不出什麼異樣。
眾人在裏頭轉了一圈，沒有任何收穫，只能悻悻地退出，繼續往村口走。可當他們看到外頭的道路的那個瞬間，眼前突然一黑。
最後一眼，齊穹瞧見模糊而張牙舞爪的黑色影子，在漫天風雪中慢慢顯現。
大冬天睡在雪地里可不是件好事兒。
齊穹恢復意識的瞬間，感覺眼皮里透入一絲微弱的天光。他發覺自己完全睜不開眼，渾身上下都被凍得冰冷僵硬，體溫正在迅速流失。等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產生幻覺，然後徹底被凍成條硬邦邦的屍體。
好在此時已經天亮，他聽見耳畔傳來一陣吵鬧聲，有人七手八腳把自己抬了起來，往接待所里送，後頭還跟着瑟瑟發抖的展宏和快要凍成冰棍的小狐狸。
室內暖和了許多，小狐狸蘇醒過來，抖了抖身上的冰碴子，噴出一口火氣，蒸干周身的水汽。
它烘烤了齊穹和展宏一會兒，齊穹終於勉強爬了起來，跑到樓下挖了一堆雪，放進鍋子裏，又拿了點小廚房的乾柴叫小狐狸點燃，煮了一鍋熱水。
被凍僵的部分一片通紅，
一接觸到熱氣，立即刺麻麻地發痛發癢。齊穹丟給展宏一塊毛巾，兩人換下幾乎變成塊狀的衣服，用熱騰騰的布料擦拭全身。
畢竟這裏水依舊是斷的，廁所不能用，也沒有奢侈的大盆能讓他們坐進去洗浴。
就在倆人手忙腳亂換衣服的間隙，林嬸突然推門而入，笑眯眯地看着他倆。
“哦喲。”她饒有興趣地笑着說，“一大早就看到你倆躺在村口，小夥子哪兒來的？”
啊？齊穹和展宏都愣住了。
“林嬸，我們昨天見過的。”齊穹聽得莫名其妙，努力地尋找措辭反駁道。
林嬸露出詫異的表情：“你說什麼？我沒見過你們啊？還有，你是怎麼知道我姓林的？”
她不解地搖搖頭，直接忽略了這個問題：“算了算了，今天是年三十，很難得，你倆一會兒下來一起吃飯啊，就在這間接待所對面，我家老頭正在擺宴呢。”
林嬸自說自話地絮叨完，轉身利落地離開了房間，留下目瞪口呆的兩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過了好一會兒，展宏哆哆嗦嗦地說道：“齊哥，這是怎麼回事啊？”
齊穹也懵逼了，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簡直就好像是……昨天又重新來了一遍。”
恐怕，他們陷入了一個奇異的輪迴。
像是為了肯定他的想法，窗邊忽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隨後是女人尖銳的叫罵：“王二年！這炮仗是讓你用的嗎！”
“全村就這麼幾串，紅白喜事老娘才捨得拿出來給人家！你倒好！全他媽放了！”
小孩兒在歇斯底里地哭泣，像是春天窗外的野貓一般。齊穹再次推開窗戶，這次沒有了他的從中調解，林嬸一把拉開王二年的褲子，嘩嘩往人屁股上招呼。
是時間倒流了？齊穹愕然，但他很快否決了這個思路。如果時間倒流，那麼他們應該回到進村的那條路上，而不是倒在村尾，昨晚發生的一切事情是真實的。
那為什麼？如果異常的不是時間，那就是這幫村民。
“我去吃吃看他們那個空氣宴。”齊穹站了起來，搓了搓發紅的手。
展宏有些發懵：“都是空氣宴了，這還能吃啥啊！”
齊穹搖頭道：“我才不吃空氣，是我要拿點貨真價實的食物給他們吃。”
展宏還是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瞪大了眼：“為什麼啊？”
齊穹回答：“我懷疑這個村子裏沒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