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堇梅（3）
送走沈悅，趙奕然笑，“你的朋友很有趣，不愧能讓你把她當朋友。”
方苑有些恍惚，“嗯，以前我話特別少的時候，就她不嫌我悶，一直陪着我。”
“沒關係，我也不嫌你悶，也能一直陪着你。”方苑直視趙奕然認真的目光，有些莫名的傷感，陪伴對方苑來說真的是很重的一個詞，趙奕然真的很拿得准她的需要。
這個認知以前讓方苑覺得輕鬆，這一刻卻突然讓她倍受威脅。她是怎麼了？
……
隔天她回到醫院繼續實習，跟着導師做一些生理研究。趙奕然仍是每天給她做飯送來，看着她吃完才走，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可她莫名的越來越反感。
有一種被控制的感覺，被控制飲食，作息，生活。
不能做這個，不能碰那個。傷身體，影響心情，都不能碰。
但她必須要聽，這個人對她太好，周圍的人都知道他對她有多好，如果她不聽他的，就會被周圍的人勸。
自從和趙奕然在一起，跟着他，她開始學着和周圍的人相處，剛開始覺得不錯，可她發現這些人越來越沒有距離感，甚至開始侵犯她的生活。
她最近很累，除了喜歡做的研究以外，她不用做任何，可她還是很累。
她不適合這樣的生活，正常人眼中的快樂生活。
“苑苑，今天吃熬排骨，對你身體好，最近你臉色有些不好，吃這個，你的臉色會很健康。”趙奕然高高的個子提着小小的保溫飯盒顯得很溫暖。
“……趙奕然，我不想吃。”方苑看着他。
趙奕然還沒來得及開口，辦公室里有醫生替他開口，“小方啊，小趙也是為你好，他每天要工作，你又什麼都不會，他還細心的照顧你，我們都羨慕你有這麼好的男人。你不喝，小趙就白做了，不厚道啊……”
方苑轉過頭看着說話的醫生，“……我不想喝，誰愛喝誰喝。”
說完，她淡淡的走了出去。
“這段時間不是開朗了很多麼，怎麼還是這樣冷漠？”辦公室里還在議論。
“……苑苑可能是和我鬧了彆扭，大家別和她計較，這排骨湯，就當給大家喝的，謝謝大家照顧我家苑苑。”趙奕然笑的從容，又收到一番誇讚。
來到天台上，方苑正低頭找什麼，趙奕然走過去，掏出一顆糖，遞過去，“給，又想抽煙了？吃糖。”
方苑真是煩透了他這幅我就是這麼了解你的樣子。
方苑沒接。
趙奕然好像意識到什麼。
和方苑在一起一年多，他自認很了解她。她自我意識強，防備心重，不喜歡和人群接觸，對人對事冷淡，不喜歡人碰觸……
他覺得一年來自己做的很好，把方苑從孤僻中挽救過來，是他讓她和社會接觸，是他救了她。
趙奕然是這麼想的。
方苑有所感應似的，看着他。
趙奕然看着方苑迷茫的目光，走過去抱住她。
方苑掙扎了一下，沒動了。
趙奕然笑，方苑一直是很好哄的。
……
——方苑一直是這麼好哄的。
這天夜裏，方苑半夜醒過來，打開燈坐着，也不太想抽煙，她在想着些什麼。
剛剛她又做夢了。
很真實的夢。
夢裏有個輪廓，在一片繚繞中，那個少年的側臉若隱若現。
——快六年了，來隆城之後，確切的真實的第一次夢見他。
方苑嘆口氣，眼神沒有焦距，暗淡的燈光下看不清她的神情。
……
隆城很冷，英國，也很冷吧。
……
趙奕然有些想不通，最近的方苑有些脫離他的設想，不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是很了解方苑才對，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她不是對她很好嗎？她可以變得開朗，可以和周圍不熟的人交流。
方苑最近對他的反感很明顯。
手機突然響起，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但莫名的，趙奕然好像有感覺電話那邊的是誰。
他沒接起來，那邊好像掛斷了。
他鬆了口氣，不到三秒，手機又亮起來。
……
他最終還是接了。
那女人聲音隔着電話沒有真人爽朗，但也已經足夠好聽。
——沈悅。
他就知道。
他突然笑了，從小到大，他預料的事情都是完美的，方苑是，沈悅也是。
“趙醫生嗎？是我，阿悅。”
電話那邊，沈悅塗著紅色的指甲油，桌上放着純白的名片。
……
加了好幾天班，終於放假三天，孫曉涵約着方苑一起去逛街。
方苑最近也確實想散散心，沈悅不知道又在忙什麼，沒有時間出來，她又不太想見趙奕然。
孫曉涵是標準的愛美微胖妹子，不到兩個小時，買的東西已經拿不動了，兩人只好找一家星巴克坐着。
她們旁邊透過玻璃門能看到隆城的廣場，那裏人潮湧動，好像是什麼電視節目在做活動，許多粉絲堵得水泄不通。
方苑不太懂最近的娛樂態勢，也沒在意。
倒是孫曉涵在追一個最近新出的養成類明星節目，喜歡其中的一兩個小男生來着，她一直盯着門外。
“方苑方苑，對，我還沒跟你說這個，你記得徐深吧，就是特別混的那個，還和沈悅在一起過的，他就是在參加《我是偶像》，而且我看那個節目裏，他人氣不低的，要不是我知道他的渣男屬性，在節目裏陽光可愛的樣子，連我都差點喜歡他……”
方苑愣了，沈悅在隆城，她還不知道徐深居然也在這裏，如果她有一天知道了，會不會崩潰。
她現在都不太敢在沈悅面前提起徐深。
對於徐深當上偶像這件事情她不太感興趣，只是有些唏噓當年他一把結他桀驁不馴現在卻要塑造陽光單純的形象博取人們關注。
還有些擔心沈悅的情況，在沈悅心裏，徐深肯定是很難抹去的存在吧，她想着。
後來還聽到孫曉涵說了什麼徐深的藝名是什麼徐洢深，他的粉絲都叫他“醫生，醫生”，還說什麼他的聲音能治病……
方苑不咸不淡地聽着，沒什麼意味地笑笑，就好像聽不認識的人的故事。
——狂放不羈也有一天會變成溫暖純良啊。
她心裏就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