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詭異鈴聲17
?蘇雅以她極具個人特色的姿態傲然屹立,讓人驚嘆於她的容顏她的才氣她的魅力,所有的矯揉造作在她的面前都黯然失色。
沈嘉月有自知之明,對男孩的吸引力,她不可能超過蘇雅,這也是她耿耿於懷的主要原因。
“是不是很漂亮?當然了,她可是我們醫學院的校花。”酸溜溜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
“是嗎?”江逸風不置可否。
沈嘉月沉默了一會兒,站在樹蔭下生悶氣。
江逸風畢竟是風月老手,笑盈盈地走過來牽沈嘉月的手,哄道:“好了,月月,別生氣,我和她只不過是普通朋友。其實,我和她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只不過兩方的長輩有些生意往來,見過兩次而已。怎麼樣?今天去哪裏?一切行動聽你指揮。”
沈嘉月陶醉在江逸風迷人的笑容中。稚氣的女孩,感性總是超過理性。明明知道是些不着邊際的甜言蜜語,偏偏還要對此深信不疑。
“走吧!”
兩人手牽着手,鑽進了江逸風那輛紅色標緻跑車中。幾分鐘后,這輛紅色標緻跑車駛出了懷仁醫學院。
他們先去了遊樂場。在遊樂場,沈嘉月比平常更像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更顯得純真可愛。事實上,江逸風正是看中了沈嘉月這種自然的純真可愛。混跡情場多時,什麼樣的美女他沒見過,一個比一個虛偽,一個比一個現實,太多的心機和算計讓他感到一些疲倦。所以,他選擇了沈嘉月,彷彿一股清新的晨風吹進了他的世界。
六點十分,江逸風帶沈嘉月去了一個私人俱樂部,那裏有小資女孩夢寐以求的生活。碧波蕩漾的游泳池,儲藏多年的紅酒,高檔精緻的飲食,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各種休閑運動,全部都是高檔的享受,隨便一樣消費所付出的金錢代價都讓人嘆為觀止。
望着燭光中的江逸風,吃着那些不知名的高級西餐,悠揚的小提琴曲在耳邊輕輕吟唱,沈嘉月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整個西餐廳,只有她和江逸風兩個人。杯中的紅酒香氣撲鼻,沒喝就已經沉醉其中。
一杯紅酒,比她一個月的生活費還多。一道菜,比她一年的生活費還多。
沈嘉月自慚形穢,自己身上廉價的衣裙和皮鞋,在如此高檔的場所是那麼格格不入。怪不得,那些俱樂部會員看她的眼神總是怪怪的。
如果,能一直過着這種生活,那該多好?
並不是沒有希望,只要她能抓住眼前這個男孩的心。但是,她能抓得住嗎?
沈嘉月越想越激動。由於激動,她緊張起來。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沒關係。”江逸風對這種場面早就見怪不怪了。
沈嘉月的身影剛剛離去,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抑鬱、憂傷,彷彿垂死之人的囈語,在幽靜的西餐廳里彷彿瘋草一般迅速蔓延開來,輕易就覆蓋掉小提琴的樂聲。
江逸風皺了皺眉,這個手機鈴聲,有種說不出的魔力,一下子就把人帶到悲傷的情緒中,不能自拔。沈嘉月這麼單純的女孩,怎麼會用這種手機鈴聲?
“奇怪的女孩。”江逸風搖搖頭,沒有去接沈嘉月的手機。在女士面前,表示出一點紳士風度還是很有必要的。儘管,這鈴聲是那麼怪異,那麼難聽,那麼陰鬱,那麼沉重。
鈴聲響了一會兒,終於停下來了。在這期間,江逸風感到一陣心煩意亂,突然間變得煩躁起來,似乎心中塞滿了憤怒,鬱悶難忍,總想發泄出來。
沈嘉月沒有聽到她的手機鈴聲,等她回到餐桌時,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剛才,你的手機響了。”
“是嗎?”沈嘉月查看手機的來電顯示,螢屏上顯示的竟然是蘇瑞。
“怎麼是她?”沈嘉月的手微微顫抖,彷彿一塊巨石投入她的心海,頓時波濤洶湧。蘇瑞?她不是成了植物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嗎?
江逸風看到沈嘉月花容失色,關切地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沈嘉月強裝笑顏:“沒事。”
“沒事?你的臉色怎麼那麼蒼白?”江逸風伸出手,探了探沈嘉月的額頭,“沒發燒啊?”
沈嘉月輕輕推開江逸風的手,說:“真的沒事,求你了,別問了。”
“沒事就好。”江逸風給沈嘉月倒了一杯葡萄酒,遞到沈嘉月面前,“這酒很好,放了二十年,你嘗一下。”
沈嘉月呷了一口葡萄酒,想了想,還是撥打了蘇瑞的手機號碼。
手機里傳來一個機械而標準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沈嘉月這才略微心安點。說不定,是蘇瑞的哪個親人,用她的手機撥錯了號碼。
餐桌旁的四支紅燭,淚流不止。點燃身體,燒成灰燼,所換來的,不過是別人的點綴。生命,總有一些事情,像那些紅燭一樣,讓人無法不感到悲傷。
在這個原本充滿浪漫氣氛的餐廳,沈嘉月驀然感到一種無人傾訴的孤寂。江逸風也許是個好歸宿,卻不會是一個好戀人。兩人的距離,又豈是貧富差距這麼簡單?
血紅色的葡萄酒緩緩流入喉嚨,醇香,迷醉,飄飄欲仙。眼前的一切,都顯得虛幻起來。天在旋,地在轉,笑容在模糊,燭影在搖曳。
江逸風抓住沈嘉月的手:“別喝得太急了,這酒,烈着呢。”
他可不想帶一個醉美人回家。
“嗯,我沒事。”沈嘉月用力搖了搖頭,吞下一塊牛肉,勉強壓抑住眩暈的感覺。
江逸風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可沒等他的笑容收起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來:“喲,江大公子,真巧啊,又遇到你了。”
江逸風抬眼一瞧,卻是個時髦的年輕女孩,十八九歲,緊身牛仔短褲,半透明弔帶小背心,身體的曲線綳得緊緊的,散發著濃濃的青春氣息。
江逸風似乎很不願意搭理這個年輕女孩,看了一眼,就低下頭,繼續用刀叉切他的牛排。
年輕女孩誇張地叫了起來:“怎麼了,不認識了?我是娜娜啊,你以前的小心肝寶貝。”
江逸風臉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扔下了手上的刀叉,猛然站起身子,面對着娜娜:“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娜娜輕蔑地笑,“我不過是見到了熟人,問候一下,何必這麼緊張!”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可以走了!”
“不會吧,以前你可是抱着我,整晚說個不停。才幾天沒見,就無話好說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要老在我面前提以前的事!”江逸風停頓了一下,瞥了一眼沈嘉月,繼續說下去,“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娜娜冷笑:“喲,這算不算恐嚇?不客氣?怎麼個不客氣法?我倒想聽聽,你能拿我怎麼樣。要不,你來強.奸.我?哦,對不起,我忘了,你沒這個能力。”
江逸風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青筋暴現,雙拳緊握,狠狠地瞪着娜娜,彷彿噬人的老虎般,兇惡無比。
娜娜卻一點都不害怕,扔下江逸風,走向沈嘉月,挑釁地說道:“喲,這位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吧,長得好可愛,成年了沒有?肯定沒成年吧,我知道,你就喜歡這種沒成年的處女。每個男人都有處女情結,何況是你這種半拉子的太監,也只能在這種不諳人事的小處女身上逞威風了。”
“夠了!”暴怒中的江逸風一巴掌扇過去,卻被一旁牛高馬大的服務員手疾眼快地抓住了。
“對不起,江先生,俱樂部里不允許暴力行為。”服務員顯然受過訓練,力氣比江逸風這種公子哥大得多。嘴裏雖然說得客氣,手卻沒閑着,輕而易舉地把江逸風的手掌按了下去。
娜娜更加得意了:“服務員,你看到了,江大公子想對我動粗。作為俱樂部的一員,我強烈抗議江大公子的野蠻獸行,請求俱樂部開除他的會員身份。”
服務員職業性地微笑着說:“娜娜小姐,你也有不對的地方,對江先生進行了人身攻擊。我看,大家各退一步吧,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何必鬧得那麼僵,讓別人看你們的笑話呢?”
“我對他進行了人身攻擊?”娜娜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神情,“哦,我說的句句是實話,如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你問問江大公子,他那東西,有沒有用!”
服務員當然不會去問江逸風這種事情,他還沒有笨到那種程度,只能一個勁兒賠笑臉,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大獲全勝的娜娜得理不饒人,臨走時還對沈嘉月說了一句:“小姑娘,找男人,你還嫩着呢,千挑萬挑,結果卻挑中了一個空心大蘿蔔,中看不中用,到時,有你受的!”
江逸風只能眼睜睜看着娜娜扭着屁股走出俱樂部。對於一個男人,說他性無能比詛咒他橫死還要惡毒。沒有男人能忍受這種攻擊,而江逸風此時卻不得不忍受。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其實,這個娜娜年齡和沈嘉月相仿,但身上明顯有股子風塵味,顯然比沒有踏入社會的沈嘉月成熟和潑辣多了。
娜娜走後,兩人都沒有了胃口。沈嘉月沒有追問,悶着頭吃飯。江逸風怒火中燒,無從發泄,一個勁地喝酒,竟然喝完了兩瓶陳年葡萄酒。
出了俱樂部,坐上紅色標緻跑車,江逸風醉意熏熏。沈嘉月有些擔心:“逸風,你沒事吧,還能開車嗎?”
江逸風把眼睛一瞪:“當然沒事!我有什麼事!誰說我不能開車!”
沈嘉月看江逸風臉色不善,不敢多說,提心弔膽,系好安全帶。
漆黑一團的夜,悶熱異常,一絲風都沒有。車燈搖搖晃晃地映照着前方,行駛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這條路是新建的山路,比較偏僻,平時很少有車輛經過,一路上看不到什麼人影。偶爾,還能看到一座座的孤墳,寂寞地隱藏在野草叢裏,冷冷地盯着遠方,緘默無語。
突然,前方十幾米的地方出現一個人影,對着標緻跑車揮手致意。再近一點,看清了,原來竟是剛才對江逸風冷嘲熱諷的娜娜。
娜娜的深藍色小車停在一旁,應該是發生故障拋錨了。這樣的夜晚,又在人跡罕至、連手機信號都薄弱的半山間,想要回到市區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停車……”娜娜揮着手站到了道路中間。
可是,標緻跑車卻沒有一點減速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速度沖了過去。
“停車啊!”沈嘉月驚叫一聲,然後,她看到了江逸風的臉。
江逸風的臉綳得緊緊的,咬着嘴唇,臉上的肌肉,不時抽搐一下,一雙眼睛幾乎要瞪出來,狠狠地盯着前方的娜娜,殺氣凌厲。
“停車啊,你想做什麼?”在這一刻,沈嘉月終於明白了江逸風的用意。
江逸風!竟然……想撞死娜娜!
行為主義心理學家斯金納曾經說過一段很有意思的話:人是沒有尊嚴和自由的,人們做出某種行為,不做出某種行為,只取決於一個影響因素,那就是行為的後果。人並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行為,而是根據獎懲來決定自己以何種方式行動,因此,人既沒有選擇自己行為的自由,也沒有任何的尊嚴,人和動物沒有什麼兩樣。
一個失去理智的人,是可怕的人,也是可憐的人。現在的江逸風,心中只有憤怒和仇恨,只知道行為的“獎”……撞死娜娜,發泄心頭的怒火,卻完全忽視了行為所帶來的“懲”……法律的制裁。
沈嘉月想要阻止江逸風瘋狂的行為,但她所能做的,僅僅是對着江逸風尖叫一聲:“不要……”
劇烈震動的車廂,緊勒着胸膛的安全帶,飛一般後退的樹木,陡然間膨脹的人影。電光火石間,娜娜的身體已經撲到了紅色標緻跑車的擋風玻璃上,發出一聲凄厲震耳的尖叫聲,被撞得飛了出去。
聽到娜娜的尖叫,江逸風這才如夢初醒般,緊急踩剎車,紅色標緻跑車噴着粗氣緩緩地停了下來。
坐在司機位上,江逸風渾身直冒冷汗,整個人彷彿水洗了般,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粘在身上。剛才,他只是一時激憤,仗着酒勁發狠。現在,出了一身冷汗,被晚風一吹,打了個寒戰,總算清醒過來,總算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會帶來什麼後果。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想到那句老話,江逸風叫苦不迭,連腸子都悔青了。剛才,他太衝動了。為了這麼一個下賤女人,讓自己陷入牢獄之災,實在不值得。在他眼裏,娜娜的生命,還沒有他的一個小指頭重要。
沈嘉月緊緊抓住車廂的扶手,整個身子縮成一團,不停地顫抖。她不敢說,也不敢動,更不敢看。
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逸風抹掉額頭的冷汗,搖下玻璃窗。窗外,傳來輕微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十分痛苦。
是娜娜的呻吟聲,她還沒死!
江逸風挪動有些僵硬的雙腿,下了跑車,打着手電筒,慢慢地走過去。
娜娜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嘴裏不斷流出殷紅的鮮血,彷彿一條歡快的小溪,綿綿不絕。她的胸腹,被撞得深陷下去,和她身體的其他部位明顯的不協調。她的手,一隻無力地捂在胸間,另一隻手卻軟綿綿的,僅僅有些皮肉連接着手腕,露出暗紅色的肌肉和慘白的骨頭,鮮血噴了一地,紅得刺眼。顯然,那隻手是出於本能撐在跑車上被撞斷的。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腥味,刺鼻、甜膩,那是鮮血的氣味。
娜娜疼得死去活來,差點就要暈過去,但是出於求生的本能,她堅持睜着雙眼。這雙眼,原來是那麼嫵媚動人,現在卻只剩下悲痛和怨恨。
“你……好狠……”娜娜的目光彷彿一把鋒芒畢露的利刃,閃爍着懾人的寒光刺進江逸風的眼中,刺得江逸風不敢直視。
江逸風扭過頭,不再觀察娜娜的傷勢,眼神投向深沉廣袤的黑色天空,彷彿在思索着什麼。
天色陰沉,竟然開始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肆無忌憚地砸在江逸風身上。
娜娜被雨水一淋,略微清醒些,叫了起來:“江逸風,你這個禽獸,不得好死!你這個殺人犯,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江逸風一哆嗦,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對着娜娜那張寫滿了仇恨的臉。
“我剛才在想,是不是送你去醫院?”雨水中,江逸風的臉猙獰起來,“可是,你剛才說的話提醒了我。就算我救了你,你也不會放過我,肯定會指控我故意殺人。既然這樣,你就別怪我無情。”
娜娜的臉變形得更加厲害,哀求道:“不要,救我……求求你,救我……我答應你,只要你救我,我什麼都答應!”
江逸風搖搖頭:“沒用的,娜娜,你求我也沒用。你了解我的為人,我也了解你的為人。只要你獲救,肯定會十倍地報復我。現在,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留着點力,向上帝禱告吧。”
娜娜還在苦苦哀求:“江逸風,是我不對,我卑鄙,我下賤,求求你,放過我,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然而,江逸風決心已定,頭也不回地往回走,鑽進跑車中。
沈嘉月還躲在車廂里顫抖,牙齒“咯咯”直響。長這麼大,她還沒經歷過這麼恐怖的事情。對她來說,沒有嚇暈過去,就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