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您們離婚我就去死
但益恆站在熟悉的家門前，這個進進出出十年的家，曾經不辭辛勞努力拚搏為之奮鬥的家，突然之間感覺踏進去都是那樣的艱難。本想嘗識一種新的生活方式，或者說重新開始一段愛情婚姻，可是，自己沒離婚就跟外面的女人糾葛，搞得一團亂麻已令他焦頭爛額，最重要的是裏面那個讓他割捨不掉的牽挂令他情緒更是低迷，不知如何平衡這些。
他知道他跟歐珈饅是徹底完了，無論她以後如何做，他再也不相信她是一個善良溫柔可以陪伴他走到老的那個人了。這段感情也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只是他被她美好的表象迷惑了，等看清了人性，才明白想要的愛情卻是那麼的遙遠。而青葉呢，說喜歡呢總是覺得跟她性格相差太遠，說不喜歡卻也真真實實跟她有了關係，或許是迷戀與她在一起的那種新鮮感和刺激感吧，至於說到結婚，她肯定不是理想的結婚對象，只是兩人有了關係要想輕易的擺脫恐怕也是不容易。
至於屋內的夏蘭，與她一起的十多年，雖然她總是在氣勢上壓着自己，但是她無論在事業上還是在家庭上都是一個不錯的女人。這麼多年，她是一個顧家又孝順的女人，在沒有發現她出軌時還感覺她就是一個賢妻良母，雖然偶爾語氣會重一點，但是卻從來沒有出現過潑辣暴躁的一面。相處十多年，聲音大點的爭論就一兩次，其他都是平和互敬的相處。這樣的婚姻應該算完美了，那曉得她走了那一步，再好也沒有用了，而且最近兩人之間的爭吵已把十多年未吵的架都補上了。
但益恆嘆了口氣，知道無論與夏蘭是否離婚，只要有女兒在，他都得面對她，而且在未離婚之前還得在女兒面前與她裝成恩愛的樣子，這是何等的磨人啊。哎，這個坎是繞不過去的，他伸手敲門。
開門的夏蘭神情陰鬱，望了望但益恆，顫聲說：“你……終於回來了！染染跟你打了幾次電話，你不接。她哭着跑進房間大聲地說您們要離婚我就去死。任我如何叫，如何解釋，她都不應答。你快去勸勸她！”
但益恆腦袋嗡的一聲，失神了一會，說：“你……你說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今天她高興地從你那裏回來，讓我做幾樣好吃的菜等你，可你沒回來，打電話也不接，她情緒就不對了。問我是不是要跟你離婚，我說不會；她說那就是你要跟我離婚，要去娶那個瘸子阿姨，不容我解釋，她就跑進房間了。”
但益恆不想聽她解釋，他知道女兒大了，敏感性很強，肯定是看出了端倪，只是他並不着急去安撫女兒，而是看着夏蘭。夏蘭知道但益恆顧忌她在身邊，怕她插話，猶豫了一下轉身進了主卧關上了門。但益恆這才走到女兒門口敲了敲門，叫：“染染，爸爸回來了。對不起啊，爸爸並不是不接你電話，而是臨時有個會，手機調成靜音了沒聽着。這不，會一開完我就趕回來了。”
“您不要騙我了，您就是不想回家。”但星染在屋內大聲地說，“您在灌城上班一直不回家，您就是不要這個家了。您不要這個家，也不愛媽媽了，您們就是要離婚，就是想這個家破了，還在我面前演戲。”
“染染，你咋有這樣的想法呢。我承認跟你媽媽發生了些矛盾，一時解決不了，但是無論發生什麼，我與你媽媽愛你的心一點都不會變，你要相信我們。”
“哼，相信您們，您們大人就愛哄小孩。您們都要離婚了，這個家都要破了，還假惺惺地說愛我。您跟歐阿姨手牽手在大街上走，您以為我真沒看到，還哄我說是因為她腿瘸扶着她的。您羞不羞，孩子都十多歲了，說謊也不臉紅。我不管您是咋想的，我要的是一個像從前一樣完整的家，一個恩愛而且疼我的父母，而不是像現在家不像家還沒有爸爸的日子。您有家不回，有孩子不愛，卻去愛外面的阿姨。你就是想跟媽媽離了婚後去娶外面的女人，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你考慮過我的未來沒有？您們離婚了，倒是各自自由了，我呢？我就沒有家了，我幸福的生活也不會再有了，要是以後您們都分別結婚了，有了新的家庭我在哪裏都惹人嫌，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免得以後活着受氣受罪！”
“染染，你咋能這樣想呢，說這話認真考慮過嗎？你憑什麼就認為爸爸媽媽要離婚，又憑什麼認為爸媽離婚了你就失去了愛失去了一切？你知道死意味着什麼嗎？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不愛惜反而這麼輕率的言生死。聽你說這話，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你要真做了那事，傷心欲絕痛苦一生的是生你養你的父母。你的生命是父母給的，我們不顧一切的呵扶你成長，全身心的愛你疼你，你就拿死來報答我們？死倒時容易，生命一下就消失了，可這世上除了我們誰也不會在意，你倒是輕易解脫了，爸媽就會生不如死你知道嗎？你都十多歲了就這麼懦弱，僅僅是懷疑爸媽要離婚，你就要去死，連起碼面對生活的勇氣都沒有嗎？”
門從裏面打開了，雙眼紅腫的但星染嘟着嘴說：“爸，我沒有那麼脆弱，但也並不是嚇唬您們。您們要是離婚我就去死，我說到做到。”
但益恆傻了，看着眼前女兒絕然的樣子，又想到婚外的那些女人，心一下就軟了下來。女兒的秉性時而像他時而像夏蘭，他有點模糊了。雖然他知道女兒的話一定是氣話，但是她的目的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無論如何，在她成年之前不能讓她知道她母親的事更不能讓她知道他們倆矛盾的真正原因，以免影響她母親在她心中的位置。他笑着伸手去拍了拍她肩膀，說：“染染，你聽誰說的我跟你媽媽要離婚啊？我不是給你說了前段時間我與你媽媽發生了一些誤會，一時解決不了，就算彼此道歉也化解不了心中的那道疤痕。如果天天在一起，心中的彆扭會更重。你給我們一些時間好嗎？你想啊，我與你媽媽從戀愛到現在已經十四年多了，這感情多深啊，怎麼可能輕易就斷了。你要知道，無論是愛情還是婚姻都不是一帆風順的，都會經歷一些挫折，甚至要忍受一些無法言說的痛苦，但是，真愛是需要時間錘鍊的。你不能看到一些表象就做出不切實際的判斷。我們一家的幸福來之不易，爸媽會捨得打爛重來嗎，會捨得讓你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嗎？不過呢，爸爸與媽媽是真發生了一些不能說與你知曉的大人的事情，我們會解決好的，而且為了你幸福健康的成長，爸媽有再大的矛盾都會化解的。”
但星染聽完，別了別嘴，嘆了口氣說：“您們有什麼不能說給我聽的，而且您與媽媽的誤會也不值一提，有什麼不可說的，我可是您親生的。”
但益恆又摸了摸但星染腦袋，說：“爸爸把那麼好的工作辭了，沒給你媽媽打招呼，她當時氣得口無遮掩傷透了我的心，而且說我丟了工作連討口子都不如。你要知道男人的尊嚴被深愛的人無情的踐踏那種羞辱就像相愛的人拿刀當面捅了對方一樣的痛，你說這種事能輕易原諒？我就要活出個樣給你媽看，在我沒有比以前混得好時，我是絕不會輕易跟她和好的。”
“沒勁！”但星染轉身坐到床上，“您就不能大度點，讓到媽媽一點嗎？您可是男人啊，跟女人計較什麼呢？跟您說我們班上的男生都會讓着我們女生的，您也太小家子氣了。”
“染染，我和你媽媽是夫妻，是同床共枕的人，可是，她做的事和說出那樣的話，給爸心裏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害，這種痛苦是難以平息的。爸爸就是要爭這口氣，不狠狠地打她的臉，這事就過不去，不然，她以後更會瞧不起我，更會處處壓我一頭。所以，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了，更不能以死要挾爸爸回來，好嗎？”
“哎呀，您咋個這麼在意這些啊，不就是媽媽說了一些難聽的話。人在氣頭上管不住嘴的時候多了，就是為了逞一時之快。我跟同學之間也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有時連髒話都罵出來，過一向又和好了。我去給媽媽說，讓她向您道歉，我們是一家人還有什麼誤會說不開呢？”
“不準去！”但益恆嚴厲地說，“我咋跟你說不明白呢。爸爸的心傷透了，碎爛了，需要時間慢慢癒合。如果由於你的原因讓我被迫諒解了你媽媽，那我心裏面的那根剌卻依舊在，那這種原諒只會是表面的，不會是出於我本心。我與你媽以後在一起生活都是貌合神離互不關心，這樣的家，你要嗎？”
“您們大人咋這麼麻煩。媽媽為什麼又從來沒跟我說過您們有什麼矛盾，您不回家她還要給您打掩護哄我，您卻在這說媽媽說話傷透了您心。要不，讓媽媽出來咱們當面說清楚。”
“你咋不理解爸爸一下呢？我們大人的事大人會自己解決，你好好讀你的書就行。你媽媽不在家就來找我，你媽媽在家你就跟到她，這不就一樣嗎？”
“一樣嗎？”但星染一下站起來，衝到窗檯，翻上開着的窗台上。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益恆嚇得臉都白了，身體像被電擊了一樣僵硬，呆看着但星染，慌了地叫：“染染，你下來，你要幹什麼？”
夏蘭定是在門背後偷聽他們說話，聽到聲音，一下拉開門步了過來，叫：“染染，你……你不要嚇媽媽。”
“您們不要過來！”但星染叫道，“我不知道您們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不是傻子。我曾經幸福無比，爸媽疼我愛我，滿眼都是我，隨時都會顧忌我的情緒，可是現在，這個家就要破裂了，爸爸離家出走了，媽媽天天以淚洗面，您們卻什麼都不給我說。說是為我好，爸媽會解決好矛盾的。可是，這是像解決矛盾的做法嗎？兩個人都分開了各過各的，而且爸爸還認識了瘸子歐阿姨，心都不在這個家您們也不在一起了見面就吵架還能和好？我不管您們暗裏是咋想的，我只問您們考慮過我嗎？我不敢說您們自私，但是您們離婚就是犧牲我的幸福，讓我從此背上沉重的心理負擔，也讓我左右為難選擇跟誰呢？跟誰都不會有一個好的結果，您們都還年輕，肯定會結婚生子，到時，我是誰，我有家嗎？我還能享受到你們滿滿的愛嗎？”
但益恆冷汗直冒，窗檯外面還有一個小陽台，只要染染坐在窗台上沒到陽台邊的欄杆處，就沒有多危險，只是這時候不能再說過激的話了。網絡上太多小孩跳樓的報道，這種事如果真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染染、染染，”夏蘭嚇得聲音都吵啞了，“你爸爸不是回來了嗎？而且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歐阿姨真是他乾妹妹。你爸爸那麼愛我，咋會跟我離婚呢。是不是啊，你說話啊。”她一把抓住但益恆，手顫抖着，身子也有些站立不穩。
但益恆趕緊扶着她，沖但星染說：“染染，你真想多了，爸爸媽媽不會離婚的。你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我們咋會捨得讓你沒有家，沒有快樂健康成長的幸福呢？”
但星染一下就翻回了屋，走過來神情嚴肅地說：“爸，這話可是您自己說的，而且是當到媽和我說的，如果您以後失言了，我一輩子都不會認您！”
聽到這話，但益恆恍然有種被逼上梁山的絕望，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懷疑，這是夏蘭支的招還是女兒自己真實的所為？但這都不重要了，心心念念想逃脫這個婚姻重新去追求新的幸福，卻發現有女兒的存在真的是離不了，難道真要為了女兒的幸福犧牲自己的幸福？
只是那有幸福呢？外面還不是一團糟。
“吃飯了，我餓慘了。”但星染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沒心沒肺地說了這一句。
“我這就去熱菜。”夏蘭蒼白的臉上一下有了些喜色，脫開但益恆，出了次卧。
但益恆神情陰鬱，卻被但星染挽着胳膊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