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逛街
吃完午飯,但益恆背着歐珈饅來到大街上的麵包車前。
陽光燦爛,街上行人不多。
歐珈饅坐上車,微笑道:“哥,我吃高興了,可是我還想去南橋和西街逛逛。”。
但益恆邊發動車子邊說:“這怎麼得行?你爸一個人看鋪子,我們卻在外面耍。”
“那有什麼嘛。我看了幾年鋪子,出來耍一次他該不會說我吧。我再請你陪我逛一次街行不?放心,到了南橋我自己走。”
但益恆看了看她,鬆開腳閘,轉向幸福大道。
歐珈饅搖開車窗,悠閑自在的觀賞着窗外快速后移的銀杏樹和臨街的鋪面。
本市最著名的就是秦蜀守李冰修的湔堰,他將岷江一分為二,稱外江和內江。西邊叫外江,俗稱“金馬河”,是岷江正流,主要用於排洪;東邊靠玉壘山的叫內江,是人工引水渠道,主要用於灌溉。內江過了南橋,又一分為四,分別為江安河、走馬河、柏條河和蒲陽河。
南橋位於湔堰寶瓶口下側的岷江內江上,是南街與公園景區之間的一座廊式古橋。每到夏天,遊人如織。
歐珈饅一腳高一腳低地瘸拐着走在前,但益恆跟在後,引得路人散向兩邊,自動給他們讓路,並把目光都投向了她。
但益恆忍不着上前扶着她,說:“還是我背你吧。”
歐珈饅甩開他的手,有些堵氣地說:“我說了自己走!我總要走出這一步吧。以前他們一看我,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是現在,我釋然了,放下了,我要過我自己的日子,在意別人的眼光幹什麼?那不是自尋煩惱嗎?”
“那好吧。不過,你能否挽着我的手,我想和你一起走。”
歐珈饅一怔,開心地挽着了他的手,那臉上的笑容像一朵花在眼前綻放了。她緊緊地摟着他的手臂,彷彿摟着自己的生命一樣,臉上洋溢着喜滋滋的表情,弄得但益恆反而不好意思了。
歐珈饅歪着頭,看着他臉上異樣的表情,放開手,說:“算了,萬一碰到你認識的熟人,傳出去沒法解釋?”
“這個,你放心。我在這個城市除了同事就認不到幾個人,周一至周五能碰到熟人的機率幾乎為零。就算碰到了,你是我妹,我怕什麼呢?”
歐珈饅又挽上他左手臂,說:“對,你就是我哥,妹走路不方便,借借你的手而已。”
但益恆伸出右手拍了拍胸,吁了一口氣,帶着她往前走。
歐珈饅站在南橋面前,興奮地道:“給我多拍幾張照片,我今天晚上也發發朋友圈。”
但益恆拿着她的手機,對着她。她隨意地站在哪裏,陽光射在她身上。她微笑着,那笑如水一樣在她臉上徐徐散開,看得但益恆有些失魂落魄,恍如夢中。這麼漂亮的女孩,竟然還是單身,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他隨意地拍了幾張,然後拿給她看。她翻了翻,說:“沒開美顏都拍的不錯嘛。”
但益恆笑了笑,說:“天生麗資,咋個拍都漂亮。”
歐珈饅一聽,喜上眉梢,轉身,右腳踩着第一級石梯,左腳帶起,一步一踮地從台階下踮到了南橋上。她是真的不在意周圍人的眼光,自顧自地走到了南橋上游橋中間。
是什麼樣的勇氣讓這個多年自卑不敢出門的女孩能坦然面對一切?
歐珈饅站在橋中,趴在欄杆上,望着滾滾而來的岷江水,河風吹起她的頭髮。但益恆趴到了她身邊,說:“我經常來這裏,也喜歡趴在這裏吹河風。這風可以把一切憂愁和苦悶吹走,讓你身輕氣爽。”
歐珈饅聞言,張開雙臂深深吸了口氣,說:“哥,真的謝謝你。你知道嗎?我在灌州市呆了六年,就是剛來那一次與爸和妹到青城橋逛了下,就被所有人異樣的眼光抹殺了我的快樂。從那時起,我不敢出門,由其是相親三次,更受打擊。我把自己封閉起來,唯一的消遣就是手機,但是今天上午你的一席話真的是醍醐灌頂。我活自己的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呢?”
“是的,每個人一生要經歷很多劫難、挫折,勇敢而坦然的人會笑着面對,但是畢竟多數人是普通人,他們沒有渡劫的能力,往往深陷其中,掙扎着、煎熬着、痛苦着,有些意志薄弱的人就會走極端,而大多數人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自愈,勇敢的走出來。”
歐珈饅微微一笑說:“哥,你是不是教哲學的喲,咋說出來的話都那麼有道理。可是,你是不是也遭遇了什麼,卻自己也走不出來?”
但益恆臉上的笑容頓時僵滯住了。
歐珈饅感到自己又說錯話了,趕緊道:“西街在哪裏,帶我去。”
西街,距南橋只有30米距離。這是一條石板路面的老街,街兩邊的建築是一到二層的木結構房屋。商鋪和客棧順着老街開着,家家門前種着花花草草,盛開的鮮花迎接着遊客的到來。
歐珈饅挽着但益恆左手,慢慢地走進西街。她有了支撐點,用右腳着地,左腳只是跟着挪動着走。
小吃店、飾品店、銀飾店、土特產店、服飾店、茶水店……都是進進出出的人。街兩邊還有支起架子賣玩具、放着桌子看相、搭着柜子賣冰糖葫蘆和現做類似動物糖的小販,專賣女人東西的攤子……
歐珈饅東瞧瞧西望望,走走停停地一會試試這個一會拿拿哪個,比小孩子過年還高興。
“新茶,新茶,青城山第一籠新茶。”一茶鋪門口,老闆在吆喝着。
門前圍了一圈人,兩人擠進去。門口擺放着一張方桌。一人正在表演茶藝。只見那人一手拈長嘴銅壺,一手拿青花綠蓋茶杯,然後輕輕將茶杯放到桌上,長嘴銅壺在他手上連旋幾下,一轉身,彎腰,雙手捧壺過頂,一招“雪花蓋頂”,長嘴在距茶杯有半步之遠,水卻準確無誤的注入茶杯中。
所有人一驚,大叫:“好。”
茶葉在開水的沖泡下,一縷幽幽清煙,從茶杯中裊裊升起,散發在空中,一股有着道家氣息的茶香瀰漫空間。
一會兒,茶杯里一部分茶葉慢慢沉入碗底,莖朝下、葉朝上;另一部分卻浮於水面,莖朝下、葉朝上,活似一幅太極。
所有人嘖嘖稱奇。
老闆高叫:“道教追求天人合一,這青城道茶怎麼樣,一泡便芳香四溢,喝起來更是芳香留喉、回味無窮。”
圍觀的遊客湧進店裏,紛紛搶購。
歐珈饅看着但益恆發獃的樣子,推了推他:“哥,你也想買嗎?”
但益恆一怔,笑道:“要買也不會在這景區買,只是我感覺別人的這種推銷辦法比較好,實實在在地給人視覺和味覺上的體驗。”
“走嘛,我聽見有敲鼓聲,去看看。”
“我得好好想一想,你家的燈鋪應該怎樣經營才能提高營業額。”
“你想那麼多幹嘛,我們那裏所有賣燈的不都是等着賣主來逛嗎?要買的自然會買,不買的就是把口水說幹了,他還是要看看。”
“好吧,晚上回去再想,走吧。”
西街正中街有一家賣鼓的店鋪。穿着羌族服裝的老闆娘坐在藤椅上,她面前的茶几上擺放着四個大小不同的鼓。她隨意地敲打着夾在兩腿間的非洲鼓,邊敲邊唱着優美的歌曲。
歐珈饅走進去,順着貨架看鼓。一層層地貨架上擺着各種鼓,手碟鼓、空靈鼓、無憂鼓、色空鼓……最多的還是大小不一的非州鼓。
歐珈饅拿起一個大小合適鼓身粉紅色的非州鼓,讓但益恆抱着。她對着鼓敲起來,聲音雜亂但尚可入耳。
老闆娘走過來,說:“這鼓敲打是有技巧的,一手敲音,一手敲出節奏,聲音才能渾厚動聽。一看這位小姐姐就喜歡,買回去慢慢練,天天敲敲它唱唱歌,生活甜如蜜。”
歐珈饅點點頭:“多少錢?”
老闆笑容可掬地說:“198元。”
歐珈饅看了看但益恆。老闆娘注意到了,微笑着對但益恆道:“帥哥,送一個給女朋友撒。”
但益恆臉一下就紅了,連忙道:“她是我妹妹。珈饅,喜歡就買嘛。”
“好的,給我裝一下。”說完,歐珈饅走到收銀台,用手機掃微信二微碼付款。
用袋子裝鼓的老闆娘,看着但益恆一動不動,輕蔑地笑了笑。
但益恆看着老闆娘的譏笑,眼裏閃過一絲羞怒。
身無分文的他只能任憑別人的嘲笑,他又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