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奪城 3

7. 奪城 3

賀蘭明只覺得周圍的士兵越來越多,起初還只是西羅軍中的刀法,她應對起來也算遊刃有餘,可到最後湧上來的士兵竟然全用的與自己相似的招數,她心中一沉眼前與自己對抗的人早已不是西羅軍,而是戰楓帶來的楚王暗衛。

不經意間,她看到戰楓與夜君澤的對峙,她的心便更慌了,出手也沒了章法,生怕他出什麼意外,她一次又一次奮力的為自己找到突破口,可當她突出重圍時,卻見戰楓不知何時已奪過了夜歌劍,向他的喉間刺去,她慌了神,撕心裂肺的叫了一聲“阿澤”,便向著他奔去。

電光火石間,夜君澤聽到那一聲呼喚猛然回過神來,向後仰倒躲過了致命的一擊,可再無法躲過戰楓另一隻手中重新拿起的長劍。原來他們都可雙手用劍,為何他早沒有發覺他們的相似之處,這一刻他終是相信戰楓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只覺得自己胸口的衣襟被劃開了一條口子,露出裏面的金絲軟甲,可緊接着軟甲也被對方劃破,夜歌劍便刺進了他靠近心房的左肩頭。那一劍只消往右一寸便可刺進心臟,可戰楓卻在此刻失了準頭。

夜君澤抬眼望去,一個青藍色的身影已經再次與戰楓扭打在了一起,可不過幾招,那個身影便被戰楓一記手肘擊中了脖頸倒在了他的身邊。

他望着她,目光中充滿了疑惑和失望,而她望着他眼神里卻是關心和再也抑制不住的驚慌。他想,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定力,低估了對她的愛意。這一刻他只想什麼也不顧的與她守在一起,可是他再也沒有氣力去握緊她的手。

他直挺挺的躺在冰冷刺骨的土地上望着她,腦海里全都是她少見的笑容,醉酒後躺在他懷裏的嬌俏模樣,他是那樣心疼她,那樣愛護她。他可以為了她,強忍住將她留在身邊的自私,給她一個自由天地,答應她要為她遍尋良藥替她解毒,可她呢?

她就躺在他身邊一臂的距離滿目悲傷,向他伸出手想要握住他,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臉上的汗水混合著血漬卻痛的無法伸手去回應他曾握過無數次的掌心,也再說不出任何話來回應她。

他目睹戰楓從腰間抽出兩柄閃着寒光的彎鉤帶着細長的鐵鏈,迅速的鉤入了她的鎖骨然後將鐵鏈攥在手中,將她吊起。

他聽得到她撕心裂肺的叫喊,卻沒有力氣去阻擋這一切的發生,就好似那鐵鉤戳同時也戳進了他的心口攪得他五臟六腑生疼。他眼睜睜的看着戰楓滿意的晃動着手中鐵鏈,說了一句“也不罔我親自走這一趟,納蘭鴻終究草包一個,還是將你二人帶去王爺面前才是良策。說不定還能氣死夜琮,也省得王爺動手。”隨後戰楓將賀蘭明扛在了肩頭任由她的血滴在自己的身上,流在地上不一會兒便凝成了拳頭大小的一灘,看得夜君澤觸目驚心。

夜君澤顫抖着身體,感覺自己的體力和精力在一點一點流逝,他望着耀眼的無法夠到分毫的蒼穹,終是張口含淚嘶吼了一聲“明兒”,卻再無人應他一句。他看得到她望着他的目光,是不舍是訣別,可他卻無法再回應她一個字。

戰楓剛扛起賀蘭明,卻見大批大啟軍已從城門處湧出,心知不可戀戰,便憤憤道了句,“來人,帶夜君澤走!”說完便率先向雲川城南的一片密林中早已計劃好的逃離路線奔去。

夜君澤看着周圍湧上來的殺手,掙扎着舉手將胸口的夜歌劍拔了出來在一旁,艱難的轉了身趴在地上掙扎着向著戰楓離去的方向趴行,胸口的血沿着地面流散開來,猶如他身下開出了血色的花朵觸目驚心,他紅着雙眼,一遍一遍吼着“明兒!”,卻在爬行了幾步后被人一把拽了起來。

他不認得拽起他的人是誰,卻死死揪住對方的衣袖道:“救明兒,救明兒!”隨後那最後一絲力氣也消失殆盡,徹底的昏死過去。

曹文遠和裴衡在收到夜君澤親筆信函時,二人正在全城搜尋曹婉兒的蹤跡。小姑娘自從來到曹文遠身邊,也算是經歷了風雨,行事也變得沉穩許多。按理說在這個關鍵時刻,不會不聽勸告的任性妄為隨意走動,可他們尋了兩日還是不見蹤跡,曹文遠心頭不禁升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想來想去只怕是有人擄走了曹婉兒要挾他們,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被要挾的不是他們,而是夜君澤。

當他們趕到雲川時,戰況已然焦灼不堪,混亂中裴衡率軍攻陷了納蘭鴻所在的曹府,徹底端了納蘭鴻在雲川的大本營,而曹文遠則帶着親衛前往西城門外的戰場上支援,可他終究晚了一步,除了斗的正酣的納蘭允和納蘭鴻兩兄弟以外,竟是再也找不到夜君澤和賀蘭明的身影,只找到二人掉落在戰場上的兵器上還沾着未凝固的血漬。

因曹文遠和裴衡的介入,戰場上風向陡轉,納蘭鴻敗局已定。而納蘭允則帶領歸順他的剩餘西羅軍,駐紮在無憂荒原的東側,頒佈詔書,表明納蘭鴻的狼子野心更說明了他勾結夜君洺的種種實情,致使這一場戰爭有了明確止戰的理由。

這一刻納蘭鴻奪西境的宏願,終究成了一紙空談。

至此,眾人才知,當年在雲川與強盜沆瀣一氣的秦嶼,便是納蘭鴻的二子納蘭飛。而死在洛圖的西羅使節,則是他的第三子納蘭盛。接連在大啟和韃部殤了兩子,納蘭鴻自是不肯輕易放過仇人,其中就包括賀蘭明和裴衡。

一場戰事休,曹文遠和裴衡找尋不到夜君澤和賀蘭明的下落只得先返回雲川整頓兵力。

此刻大啟軍心正盛,西羅雖撤軍卻依然駐兵城外,而遠在巴康和如州、青格的西羅軍,還未攻陷,若是此刻表明宣陽王失蹤,無異於給了納蘭允重新發兵雲川的借口。

於是曹文遠和恆覺思慮再三,對外宣稱宣陽王因戰場被傷受傷需靜養數月,無大事不得擅自打擾,再加上寒川作為夜君澤的貼身侍衛一直留在雲川軍中,這個借口倒是讓其他人深信不疑。曹文遠和恆覺見軍心穩固私下便一直派人搜尋夜君澤和賀蘭明的下落。如此一來,一方面斷了納蘭允再次出兵雲川的念頭,也讓整個西、北二境的將士們安心,民生得以恢復。而且還可以藉此機會壯大自己的兵力,待找到夜君澤后,便可整軍攻下其餘三州。

除此之外,鄞州傳來消息,夜君清以下犯上囚禁皇帝夜琮,已被夜君洺絞殺於式乾殿,夜琮被夜君洺以重傷需要靜養為由搬去了北郊行宮,鄞州及邊關一切事宜交由夜君洺全權處理的消息,也已通報了邊關。

這樣的結果,既在一些人的預料之中,也在某些人的預料之外。

遠在南境的夜君濯原本處於觀望的態度,如今知曉夜君澤在雲川重傷調養,非但沒有派兵援助或是來人問安,反而上了一道請安的奏摺要回鄞州探望夜琮,打算先奪下鄞州再做謀划。

此番正中夜君洺下懷,夜君濯興沖沖的入了鄞州,便沒了消息。而他帶去的十萬南境士兵,便如沒頭的蒼蠅般在京畿道的州府間橫衝直撞,最後被夜君洺的人逐個擊破,潰散而去,逃回了南境再無消息。

自此南境便成了無主之境,曾經封分於南境的皇族和世家大族都緊閉了大門,迫於夜君洺的勢力開始了觀望的態度。而一些夜氏近支也開始偷偷的收買周圍兵馬以備不時之需。

但這期間卻有一隻五萬人的軍隊自碩陽而出,突破阻礙一路集結兵力前來雲川,歸於曹文遠麾下。

帶兵之人名叫李桐,出身雲川守軍,三年前調至碩陽守城。如今前來,是被夜君澤帶領士兵深入敵穴,先擒西羅王再奪雲川城的事迹所感染,甘願歸順於夜君澤麾下,驅逐西羅軍,還大啟邊關一個太平。

此舉一出,不論是北境還是南境的能人志士,皆慕名而來陸續歸順於夜君澤麾下。不過短短兩個月西境軍力大盛,與此同時曹文遠和恆覺依舊焦急着私下派人搜尋着夜君澤和賀蘭明還有曹婉兒的下落。

而此時,曹正駐守傷寒關也有了底氣,一時間蠢蠢欲動的北真也偃旗息鼓靜觀其變。

而自雲川之役后,夜君洺勾結西羅攝政王瓜分大啟天下之事已眾人皆知,而他更是囚禁皇帝欲奪皇位,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一時間之間除京畿道夜君洺管轄範圍之外所有城池,皆收緊了進出關卡,守城兵力也曾加了一成,原本歡鬧的城池都靜了下來,等待着一場預料之中的皇權之爭。

而這場爭鬥,在夜君濯沒心沒肺的投入鄞州之後,便已成為了夜君澤與夜君洺兩人之間的鬥爭。

一個是掌握京畿道大啟命脈關鍵所在,暗勢力盤根錯節的楚王,一個是邊關軍功赫赫兵權在握的宣陽王,誰生誰死已不由被楚王以養傷之名囚禁於行宮的皇帝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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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盡夜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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