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奪城 2

賀蘭明盯着城樓上的戰楓，默默的將雙鐧鐧柄用腕帶牢牢固定在自己手中，武器便緊密的與她合而為一，她目不轉睛小聲叮囑夜君澤道：“阿澤，戰楓交給我，你帶着其他人衝過去，攻城門，一定要給三哥他們爭取時間！”

夜君澤一聽之下，一把將納蘭允推到身後的士兵群里，自有人看緊了他。夜君澤抽出腰間的夜歌劍，此時看來更顯殺氣。

他默默走到賀蘭明身邊，道：“生死我都陪着你。”

賀蘭明心中大慟，卻不敢看向夜君澤，千言萬語湧上喉間，她只覺得酸澀異常，她不配啊，她如何配得上夜君澤這一聲“生死相陪”？可是現在她無法說再多，只能拚死護着他，道：“阿澤，我們一定會勝。等此間事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隨後賀蘭明便衝著戰楓道：“戰楓，今日話不多說，我賀蘭明等着你！”

戰楓訕笑一聲，道：“賀蘭明，別以為我戰楓就只會打打殺殺，你瞧瞧那是誰？”話音落，他舉起刀向著他身後指了指，隨着他的指向，城樓上忽然吊下來一個紅色身影，看似是個十幾歲的少女。

只聽那女孩兒尖叫一聲，順着捆在身上的繩索搖搖晃晃的吊在半空中，不時的撞擊在城牆壁上，便是一片血漬。

夜君澤和賀蘭明看着那少女的身影不由都瞪大了雙眼倒吸一口涼氣，紅色的軍服，銀色的盔甲，那是曹婉兒在軍中專屬的服飾！

一瞬間賀蘭明腦海中儘是曹婉兒明朗的笑容和追着她粘着她讓她教武藝的俏皮模樣。她怒火驟起。這麼多年，她從未有像今天這般讓怒意燒的她渾身的血液都似沸騰了起來，黑色的瞳仁一瞬間便轉為了金色。她抬手已是禦敵姿勢，用鐧尖指着城樓上的戰楓怒道：“戰楓，有本事沖我來，綁一個孩子算什麼本事！夜君洺難道這麼多年就只交給你如何用女人來要挾別人嗎！”

戰楓冷笑一聲，“若是普通孩子能震懾的住你們？曹正的么女何等金貴，自然是要用到地方才能發揮功效！”

夜君澤憤恨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戰楓雙手支在城樓上，有恃無恐調侃道：“宣陽王殿下，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身邊這個女人是什麼人，曾經做過什麼！你莫要維護錯了人！連楚王都不要的廢物叛徒，你居然當做寶貝護在手心！真不知道你是蠢呢，還是天真！”

夜君澤一怔，微眯着雙眼緊盯着戰楓道：“戰楓，你以為我會信你這番挑撥離間的話嗎！？”

戰楓冷笑着，搖搖頭，“一個蠢材，還妄想與楚王爭天下，今日雲川便是你們葬身之地！”

賀蘭明的怒意已然剋制不住，舉鐧便沖了上去，“戰楓，有本事別躲在城樓上說話，我們一決生死！”

戰楓目光一凜，抽出腰間長劍，放下繩索跳下了城樓，望着不遠處的賀蘭明道：“今日，我就替楚王除了你這個叛徒！”

賀蘭明怒極，上前便刺。怎料戰楓不過向後退了兩步，躲開賀蘭明刺上來鐧，戲謔道：“賀蘭明，今日你若要敢動一下，曹婉兒頃刻間便會成為一灘爛泥！我勸你乖乖聽我的！興許她還能活命。”

戰楓說完，只聽他身後敞開的城門中腳步聲逐漸靠近，整齊劃一。

夜君澤冷冷望了一眼東方半空突然閃現的一道亮光，目光如炬道：“賀蘭明！”

賀蘭明回道：“末將在！”

“殺！”

賀蘭明得了號令，猶如一隻脫了弦的箭飛奔出去，再也不作隱忍與戰楓纏鬥在了一起。戰楓驟然應敵初始有些亂了方寸，不過很快便集中了注意力與賀蘭明開始了一場毫無保留的較量。

這一邊納蘭鴻下令圍剿，而穆樂所在的西羅禁軍也在其中，卻被殺的措手不及。

穆樂一邊禦敵一邊大聲吼道：“攝政王謀反，眾人給我殺，誓死救出陛下！”

那邊，納蘭鴻卻吼道：“納蘭允勾結大啟，叛國，給我殺！”

一時間雲川城外，喊殺聲四起，混亂不堪。

賀蘭明與戰楓不過過了五十多回合便漸漸開始佔了下風，戰楓見狀知是龍髓在賀蘭明體內發作正心中自得，卻不想自己與賀蘭明早就調換了位置。賀蘭明突然虛晃一招，轉身便向城樓方向衝去。

可衝到一半，拴着曹婉兒的繩索便被砍斷，只見一個瘦小的身體急速面向地面瞬間墜落，賀蘭明就算是跑的在快也無法接住那具身體。她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跟着對方一同墜進了深淵，一種熟悉的窒息感瞬間湧上喉頭。

她依舊衝上前跪倒在地，終是鬆開了手中的雙鐧將那具幼小的身軀抱在懷裏，顫巍巍的將面朝地面的筋骨已斷的頭掰了過來，她的心在見到女孩兒面容的一刻稍稍放下，閉眼平復了一番心緒，轉而又睜開雙眼，眼眸中金光閃爍皆是殺意。

她默默將女孩兒的屍首放在地上，重新拿起武器，惡狠狠的望着周遭圍攻上來的西羅軍，一滴淚突的從眼角滑了下來，拿孩子的生命來做局，就算不是曹婉兒，今日她也要用這西羅士兵的命來陪葬！

就在她舉起雙鐧與西羅軍和追上來的戰楓混打在一起時，戰楓已有意引她入了一旁城牆下的角落處，卻在此時時聽到雲川城東傳來“轟”的一聲，人聲鼎沸，像是有一支巨型的隊伍如洪水般向西而來。

原本混亂的纏鬥更加分不清彼此，西城關外皆是扭打在一起的大啟與西羅軍，就連被保護在內圍的十幾個女孩兒也加入了戰鬥。

夜君澤最初交戰，原本還能兼顧到賀蘭明的身影，可在不斷湧向自己的西羅軍和他身前的大啟將士猶如一條寬闊銀河，將他二人隔開衝散，不過片刻他便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分毫。

等他抽開身向著城樓奔去，再一次看到賀蘭明時，戰楓已揮劍對準了賀蘭明正在禦敵的右臂。他驚慌失措下，迸發出一股力量，舉起手中的長劍投了出去。

戰楓忽聽耳邊兵器襲來，轉身拿劍一擋，一雙眼便又盯上了夜君澤。他見賀蘭明依舊與西羅士兵纏鬥在一起，加上他帶來的暗衛，里三層外三層足有幾十人夠她斗一會兒，倒不如趁着這個時機先擒了夜君澤，好帶回鄞州交給夜君洺。

於是他拾起地上夜君澤的劍，抬腳便向著對方衝去。

夜君澤見戰楓向自己而來，便也向著他衝去。但不過一個照面，戰楓已刺傷了他的右肩，險些便刺進了他的動脈。

夜君澤吃痛側眼瞧了以前自己右肩瞬間湧出的大片血跡，轉身望着戰楓，吼道：“戰楓，有種的赤手空拳與我斗啊！”

戰楓臉上露出一抹嘲諷，道：“夜君澤，我殺你根本用不了三招。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麼本事！”隨後他又看了看不遠處已經明顯體力不支的賀蘭明，衝著夜君澤故意道：“你可知你救的是什麼人。”

戰楓將自己的長劍收起，卻將夜歌劍拿在手中把玩，自得道：“影宗你該知道吧，影宗底下有三堂，暗堂，明堂，還有隻聽從宗主之令的玉堂，這位賀蘭明當年便是玉堂堂主，她手底下過過的人命，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你真以為她到你身邊是為了助你登基，別做夢了！她手上還沾着夜氏和張氏的血債！要不要我一一說給你聽！”

戰楓一席話直聽得夜君澤渾身血液凝固，戰楓眼神中不帶一絲欺瞞，難道是真？他不敢相信，那個昨夜還說要陪着他的女人，真正的面目居然是他費勁心力都無法窺探到一絲的影宗玉堂堂主，她居然瞞他至此嗎！

這兩年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迅速閃過，戰場上的出謀劃策，洛圖部的運籌帷幄，龍谷山中的相依相伴，無憂荒原上的不離不棄，此刻竟都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話！他算什麼，在她眼裏他又算什麼，不過像一個跳樑小丑一般，在她面前做着只有他自己信以為真的舉動，一腔真心便在此刻化為泡影。

戰楓見夜君澤臉色眼神轉變，胸口劇烈起伏，看來已然將他的話聽了進去，於是他悄悄握緊了夜歌劍走近一步，故意道：“她出身影宗，是我們找朝陽軍首領韓林等人訓練了多年的影宗刺客，她替夜君洺殺過多少人，你想必還不清楚，等到了黃泉路上慢慢問她吧！”說罷戰楓猛然出手，夜歌劍便向著夜君澤的咽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