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狗娘養
我原先聽她們說“喂狗”,還沒有太明白這中間的意思。
可聽范姐說那被狗骨咬死的人,後面就聯着餵了的狗,眼前立馬閃過那摩托車上用扁擔挑着的那兩筐重到懸動、密密實實的肉,還有那大群追上去,餓得涎水直流的惡狗……
頓時只感覺全身冷汗直流,汗毛直豎,嘴裏率先就湧出酸水,胃裏跟着翻騰着,在小鎮麵館吃的那個煎蛋不停的往上竄。
凌淵立馬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掌心輕揉了揉。
他掌心發著熱,揉着肩膀,分散了那種心思。
我這才沉吸了口氣,將那股想吐的感覺壓下去。
朝范姐道:“那就先去上墳吧。”
范姐嘴裏口口聲聲的說“狗屍骨”,又說要上墳。
好像半點都不忌諱,這狗屍骨是她娘。
去準備香紙祭品要一會,范姐在等的時候,眼睛還不時的瞥着凌淵。
笑嘻嘻的道:“現在就流行這種范哈,不食人間煙火,好像什麼來着?”
她還扭頭朝旁邊的人問,那個抓牌的青年立馬道:“月中謫仙。”
范姐立馬點了點頭:“對!對!就是這種不理人,又帥氣的樣。”
她直接湊到凌淵面前,打量着凌淵:“小鄒給你多少?我就每個月給你多少,好不好?”
“你也不用做什麼,就到我那會所,找個你喜歡的地方,那麼一坐。想喝茶就喝茶,想彈琴就彈琴,這模樣,這氣質……”范姐不停的咂舌。
她這越說越露骨,臉上的表情,已經從原先的欣賞,慢慢變了味,好像在腦中已經開始構思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我生怕凌淵失控,連忙轉眼瞥着他。
幸好凌淵就好像沒聽到一樣,只是淡定的看着范姐,似乎不為所動。
范姐咂舌還要說,但她屬下把香紙拿來了,范姐就拎過裝香紙的籃子:“來吧,給我娘上個墳。”
我沒想到她也會去,心裏頭不由的一緊。
這范姐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連說喂狗的語氣,就好像真的只是喂狗一樣。
但越是這麼冷靜,就越像村外那些悄無聲息跟着的惡狗。
這村子就在山窩窩中間,後山時不時的有一座墳,有的就擺了幾塊石頭,有的就是一塊破木牌子當碑。
范姐拎着籃子,穿着雙細跟、至少十厘米往上的尖嘴高跟鞋,走這坑坑窪窪的山路依舊如履平地。
她走在前面,好像後面有眼睛一樣,邊走邊將尖細的鞋跟踩穩:“這是職業習慣,一天不穿,等以後回去上班,腳就塞不進去了。”
“我這當媽媽的,不踩着十幾厘米的高跟鞋,配上個大紅唇,走出幾十米的氣場,怎麼壓得住下面那些小妖精,怎麼鎮得住那些想找我茬的人。”范姐挽着籃子,在這條山路上走得好像秀場。
這職業操守,不得不佩服!
我瞥了一眼凌淵,他只是淡漠的看着四周,不時伸手摘一片樹葉什麼的。
等上了半山坡,就能看到下面村子的全貌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村子能出錢修條馬路,卻沒有誰把房子建高,全部都是一層蓋瓦,半遮半掩的,就算在半山坡也看不真切。
我掃眼打量了一下,卻聽到隱約的有鐵鏈聲響。
順着聲音看去,似乎就是村子靠左後的地方傳來的。
那裏並沒有住房,就是連排建了一排矮小的豬圈之類的,裏面好像有着鐵鏈嘩嘩的響。
以前我們村也有這種離家遠的豬圈,一般都是建在菜地里,一來沒味道,二來豬糞方便掏出來就當肥料。
可那豬圈旁邊的地都是荒的,雜草都長到豬圈欄上了,除了一條小路進去,旁邊也沒有出欄堆着的豬糞什麼的。
“讓人去看看。”范姐見我看着,拎着籃子朝跟着的一個壯漢道:“別讓豬跑了。”
我聽着愣了一下,這豬好好的關在豬圈裏,怎麼會跑?
但鐵鏈好像響得越來越厲害了!
我瞥了一眼凌淵,他目光沉了沉,沒有過多的表示,也就只好跟着范姐往前走。
范姐她娘的墳並沒有埋在這邊,據說她自己說,她娘是外面來的,不算是村裡人,不能埋在村子附近,所以埋得比較遠。
這出了村子的範圍,路上雜草樹木就多了,居然還時不時有狗從雜草上探頭、呲牙的朝這邊看。
看到有人出來,它們就站在草叢中不動,跟餓狼一樣的盯着。
我一見它們就有點怕,所以靠得凌淵挺近的。
范姐揮手吆喝驅趕這些狗,一邊跟我們說,她打小和狗親近。
似乎就挺和氣的,絮絮叨叨的說著有關她的事情。
等翻過這座矮山坡,就在一塊低洼的菜地里,搭了一個棚子,旁邊還有很多褪色了的花圈,還有灑亂的紙錢。
我瞥眼看了看四周,范姐就已經拎着籃子走了過去,邊走邊道:“這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麼風水說頭的,其實就是當初那些抬棺的人,不想讓我娘埋在村子裏,又不想抬出去太遠,直接就選了一塊最近的菜地,挖了個淺坑。”
我不太懂風水,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
這麼低洼的地方,下雨積水,出太陽就當曬,連個棵擋陰的樹都沒有,根本不適合埋骨。
不過聽鄒女士說,范姐比她還大,就算保養得看上去才四十多歲,但實上至少也得五十多快六十了。
在那個年代,大家條件都不好,有口薄棺,有個地方埋,就不錯了。
我和凌淵跟着范姐走進去,那棚子遮着挖開了的墳坑,棺材並沒有起出來。
其實也起不出來了,就是幾塊沒上漆的薄木板,都爛完了,就一具幾乎有一個人大的狗骨躺在爛掉的棺木上面。
那狗骨並沒有呈灰黑色,反倒還帶着晶瑩的白,更甚至上面還有着細細的血絲。
可真的很大啊!
而且如果真的是埋在墳里被挖出來的,至少上面也會覆蓋一些棺材蓋的木渣,或是落些土吧。
這具狗骨,就好像才放下去的一樣,就那麼安祥的躺着。
看躺姿,就像一隻狗側躺下來的樣子,並不是像人一樣,趴着或仰躺。
范姐倒是很冷靜的蹲了下來,拿着香紙燒着:“把視頻給他們看吧。”
我這才想起來,鄒女士也說過,村裡拍了視頻,用來威脅鄒女士要封口費。
那後面的壯漢,立馬掏出手機,把視頻給我。
這視頻還拍得挺不錯的,看場面也熱鬧,還請了不少人哭喪。
不過視頻都是剪切過的,直接就是切到挖開棺材的部份。
那棺材都爛了,但狗骨卻跟我們原先想的一樣,躺在朽木渣子和陷入的土中間。
但鏡頭拉近的時候,那狗骨也白得晶瑩,就是沒有血絲。
范姐一邊燒紙,一邊道:“這狗骨就是這兩天在外面遊盪,吃了人了。有監控拍到了,你們再看監控。”
那個壯漢,立馬就把監控視頻給我調了出來。
可我們一路走過來,並沒有發現誰家屋門口裝了監控啊。
等看到監控視頻才發現,這明顯是一些裝在樹上的,而且不是村子裏,是村路上的。
那狗骨還真的跟活着的狗一樣,在村子裏遊盪。
其中有一個,就是它撲倒一個村民,直接一張嘴就咬斷了喉嚨。
不過它只是狗骨,並沒有舌頭,所以那咬斷喉嚨后,它也有點迷茫,頭不停的往那咬過的地方蹭,似乎沒想到喝不着血水,就用空洞洞的眼眶,看着血嘩嘩的流。
因為監控是黑白的,只是看到有什麼噴到狗骨上,一時也看不到顏色。
後面還有兩個監控視頻,都是這狗骨咬人的畫面。
其中兩個確實是穿着法袍的法師,看那擺壇作法的樣子,似乎就是請來治狗骨的。
我將手機往凌淵面前湊了湊,朝他道:“看出什麼來了?”
這也不知道是真的狗骨活了,還是被人操控着的什麼。
凌淵瞥了一眼,也朝我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他這是沒看出來,還是搖頭表示什麼。
“狗骨就在這裏,你們可以看,可以摸,可以抱出來檢查。”范姐卻還是幽幽的燒着紙。
頭也沒抬的道:“小鄒有沒有跟你們說,我的要求?”
我聽着愣了一下,任務不是讓村民不再敲詐她嗎?
不過看村民和范姐相處的樣子,好像也挺和諧的。
而且鄒女士也確實沒有明確的說,范姐要我們辦到的任務。
我反正還有凌淵帶來的任務,所以也不多范姐這一個,當下看着范姐道:“您說。”
“我知道這骨狗骨是我娘。”范姐呵呵的笑,撕着紙燒着,朝我道:“別人罵我的時候,都罵我是狗娘養的,可我沒想到是真的啊。”
她這是打算認了?
范姐卻跟着朝我道:“可我想當個人,所以你們得把這具狗骨變成人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