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齊王
一聽朝廷有官使來了，來的還是齊王李元吉，三個老爺爺也不爭了，也不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起看向秦正。
秦正也是一個頭兩個大，齊王這時候不是應該在洺水么？難道是從前線回來了？還是他根本沒去洺水？點名道姓的要見自己，這也沒什麼，誰讓自己的名聲在知情人中很大呢。可這只是封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爵位而已，還是最末等的縣男，朝廷派個民部的官員交割一下手續就可以了，不至於出動個一字王的齊王吧？
此中必有深意，秦正斷定。
告別了三位爺爺，秦正抱着彩兒回到家，路上思謀着明天的應對，連小丫頭趴在他耳邊說又打了誰的屁屁什麼的也沒聽清楚。
都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可秦正心裏有鬼，他怕自己對付徐元朗的計劃泄露，那對秦家就是個滅頂之災。雖說這事只有師父和十六叔知道，雖然站在上帝視角上才能捋着脈絡尋出些蛛絲馬跡，但秦正就是擔心、就是怕。正所謂疑心生暗鬼，疑心不除，暗鬼自是不去，秦正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翌日，秦正沐浴更衣後走出了房門，見嬸娘和小丫頭正在門外等候，小丫頭一見秦正就撲過來抱住哥哥的胳膊，也不說話。
秦正心疼的摸摸小丫頭的小辮子，抬眼看向嬸娘，嬸娘嘴角一撇，說是小丫頭昨天晚上突然喊餓，給她拿來點心卻又不吃，真是叫你這個哥哥給慣出毛病了。
出了門，秦正就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不用說，這是太守府派人來接自己的，旁邊還有一隊鮮衣怒馬的護衛，領頭的一人上前道：“齊王殿下派在下迎接泰山縣男，請！”
坐在車上，秦正看着前邊那隊金甲錦衣的騎兵，心道：這齊王對自己很重視啊！按照他的記憶，唐朝很重禮節，出動護衛僅次於全副儀仗出行，它是代表主人親臨的意思，只是場合不是那麼正規而已。
秦正又想起了早上小丫頭的異常行為。每天早上見到他一定會鑽到他懷裏，然後說昨晚有什麼好玩的事，比如哥哥給她做的積木搭塌了，哥哥給她弄的小車輪子掉了等等，可今天卻是抱着自己，一句話不說。
秦正憶起了那場大火之後，以前死活使不出的鐧法，突然間就全會貫通。在灞橋打那個裴小耗子，因為怕踢到小丫頭，憤然出掌，更是迅捷無比。還有，在船上，師父因為棉花的事逼問他，卻突然停了一下。那天師父和十六叔正和他說話，十六叔突然全身戒備，還問了一聲誰。好像，昨天老爺爺們逼他時，也呆了一下。
後來，小丫頭都有跟他說過，她心裏打了誰的屁屁。秦正發現，小丫頭心裏打屁屁時，似乎都和自己有關。
尤其是祭祖前一天老軍村的那場火，小丫頭舉動更是神奇。倒是讓秦正不得不懷疑，還真有什麼超能力、第六感，或者是直覺之類的東西？
難道，世界上真如鳥兒小灰所說，人人都有自己都不知道的超級感知，只是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後世也有啊，解釋不清的氣場，辨不出的跳眼皮，禍事發生前的心頭悸動……
車聲粼粼，停在一處高牆大院，這是一個富戶的私宅，被張太守借為接待齊王的行在。
大門有三丈多寬、丈半高，青石碧瓦，倒也氣派。秦正被人引着進了側門，一路穿堂繞室，來到內院的花廳前，就聽見一聲朗笑：“哈哈，秦縣男到此，本王有失遠迎，請了！”話音未落，從正房裏走出一個人來。
此人二十歲左右，身高八尺，面如冠玉，頭戴一頂絹制翼善襆頭，上插一支碧玉發簪，身穿一襲淺黃錦袍，正立在台階之上。
秦正連忙上前見禮，連稱不敢。
倆人進到堂中敘話。
秦正可是知道，這相貌堂堂的齊王李元吉，在歷史上是個什麼樣子，生性最是機狡，擅弄詭計，不是他搬弄是非，太子和秦王也不會兄弟鬩牆。所以，一直謹言慎答，處處小心。
齊王雖然知道秦正和秦瓊的關係，但以為秦正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見了自己當然拘謹，所以，也不說破，直接就進了主題。
開口就說：那軍報上本是馬按着和馬鐵蹄的，是父皇李淵覺得馬按着聽起來不夠帶勁，正值前方大勝，收復疆土，安定一方，所以就改成了馬鞍。還說，認識秦正很高興，以後秦正再有什麼馬鞍、馬蹄鐵這類的物事，想進獻朝廷的話，也可以通過我，總要比別人快捷不是。
然後就是把朝廷對齊州流民的安置政策說了一下，當然話題落在了上萬的流民身上。齊王問道：“秦縣男，齊州上報的文函上說，齊州境內已無流民之擾，街頭已不聞乞丐之蹤，可有此事？”
來了，果然是流民。這朝廷不先解決流民吃飯，卻怕流民聚集、怕造反，不太講究啊！知道了齊王的來意，秦正就輕鬆多了，就回道：“正是。張太守為官清正，常常顧慮流民居無定所、食不果腹。所以在賈家樓酒宴上，小子出了個主意，把流民登記起來，分散到各個山頭挖礦，以工代賑。”
聽到秦正回答的和文函上的口徑一樣，元吉稍稍安心，又道：“流民彼時數千，聽說近日已然上萬，且還在日漸增加。這齊州，有什麼礦山能收容得如此多的人口？還能安得了居處、供得起飯食？”
秦正回道：“齊州城南二十里就有鐵礦，這開礦最是苦累，一個勞力一天不得百斤，再翻山越嶺的背到鐵場販賣，所得也不過一日飯錢。但是，倒也衣食無憂，民心思定。”
“嗯，好，好。”元吉大喜，這秦家小子雖小，說話卻是有實有據，倒不似謊言欺騙。當然了，百聞不如一見，還要到實地看看。眼見天色漸午，那張太守說齊州賈家樓的酒精和炒菜可是人間極品，世所罕見，還和眼前這個秦家小子有關，可不要誤了。反正我還在此駐留幾天，日後觀察他也不遲，就說道：“秦縣男，今日辛苦，你且回去吧，明日我會到城南走上一遭，也算代父皇查探民間疾苦。”
秦正一驚，不是說李元吉是個雙腳不沾陽春水的紈絝么？怎麼性子變了？還學會微服私訪、體驗起民情來了？但他可不能拒絕，只是說道：“那小子告辭！回去稍作準備。另外，明日還會有好物奉上，也說不定是給齊王一個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