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佛系小姐大難臨頭
“老爺到！”
隨着下人一聲通傳，一個中年男子，一身黑色對襟長袍，身材微胖，目光炯炯，直接走了進來。
“母親。”
男人對着老太太施禮。
“老爺回來了。”幾個婦人好是激動，老爺出去做生意數月，總算喜得平安。
“國忠，我兒回來了。”
老太太更是激動，那種母愛的眼神，滿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
沈國忠，沈家老太太唯一的兒子，秉承父業，做着生意，因事業興旺，用銀子買了個員外一職，這員外，不過是個虛名，聽着好聽罷了，並無實權。
又娶了四房妻妾，生有子女八人，這沈家，也算是人丁興旺了。
不過沈老爺不像一般的商賈之人，他為人忠厚誠信，正直不阿。
今日剛回府上，就聽了六丫頭的事情，趕忙前來說話。
“母親，兒子覺得，此事不妥，那太子傳聞早已薨逝，六丫頭也是收在我名下的，我們不能做此等薄情寡義之事。”
言奚愕然，但很快又回復常態。
這不是正常嗎？
老太太顯然不喜歡聽此話，但也許礙於兒子剛剛回府，也許礙於人多，她老臉笑容頓然僵硬，最後面露冷沉之色，但並沒有立即指責。
薄情寡義，這也太直白了些。哪有兒子這樣說自己老母的？
“來人，帶六小姐回房休息。”
沈老爺見言奚身子骨弱，又下令道，幾個嬤嬤愣了一下，看了看老太太，最後帶着言奚離開了。
“你們都退下！”
他又對着眾夫人說道，一次好好地看熱鬧的機會，忽然沒有了，幾個婦人有些遺憾地也離開了。
這時，沈老爺跪在老太太面前。
“母親，國忠雖然愚鈍了些，但所幸志軒，志銘兩子都很好學，來日不愁沒有入仕之機遇，何必在一個小姑娘身上做文章？”
“你懂什麼！科舉之途，哪有如此簡單，何況做皇親國戚，那是在官場碰破頭也碰不來的，你這是目光短淺！”
老太太捶着軟榻斥道。
這做生意的，都是越做越精，哪有自己兒子這種，越做越老實。
“母親，父親在臨終前反覆叮嚀，要善待此女，我想，定不是這般做法。”
沈老爺並不有所動搖，雖然他書讀得不精，但做人之道，他都是嚴格按照祖訓的。
老太太也想起自己老頭臨終前的話，當時她記得老爺子拉住她的手，說過一句：
“此女出身不凡，好生保護，沈家他日，才有輝煌。”
可這十幾載了，也沒見有什麼身份顯貴之人來尋過親，除了長得美了些，這身子，簡直就是個病秧子，能活多久都說不定呢。
“那好，由着你，就等着沈家以抗旨罪被滿門抄斬吧。”
老太太此話一出，整個房間陷入了沉默……
“那…也不能…”
外面後窗欞上，貼着幾對耳朵，聽着了這句，呼啦一下子都跑了。
這天午後，沈府後花園，青畫端着一碗葯羹，小心翼翼地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忽然看到樹影後面似乎有人影晃動，她悄悄溜了過去。
只見一堆的人在竊竊私語，圍城一個圓圈，各個聲音又小又輕，關鍵是很投入，對她的扒牆角，毫無覺察，似乎每個人面上還有幾分凝重之色。
她連忙放下盤子，這八卦，得好好聽聽，庶或跟姑娘有關。
果然，當她湊到跟前，只聽幾個人說道：
“我鄉下只有一個堂叔了，可該如何是好？”
“我後娘說，只要我把這些載的銀子都給她，就收留我。”
“夫人疼我，讓我幫着帶小少爺離開，說會讓我一生不愁。”
“我最可憐了，只有等死了！”一個揉着眼睛哭道。
“不會，聽說滿門抄斬的話，也是針對主子的，我們就是丫鬟，不過是再賣他人罷了。”
不知是哪個懂行的說道，大家才略略放鬆，不約而同得伸出袖子擦了擦額頭……
滿門抄斬？？
青畫嘴巴張得老大，都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
朧玥閣，言奚坐在書案前，一改往日讀書習慣，正雙手撐着下巴，望着外面湛藍的天色，若有所思，青畫急乎乎地走了進來。
“小姐，不好了！”
“又何事？晨時被人打壞腦子了？”
“好些個有門路的都打算偷着離開府上了，幾個夫人也悄悄準備了。”
青畫一邊說，一邊擼起袖子，翻箱倒櫃，準備給姑娘也收拾收拾逃跑。
“為何？”言奚說完，其實也明白了緣由。
“還不是因為…”
青畫說到一半，走到姑娘面前，小聲說道：
“小姐，聽說老爺打算抗旨，那些人一聽說要受到牽連，都打算着呢。咱們還不得也準備準備？”
下一秒，言奚一個手指輕彈在了青畫的腦門上，青畫疼得呲牙咧嘴。這小姐，指頭勁咋那麼大，小小的拳頭，都像鐵疙瘩似的。
“小姐，你不會是想嫁給那個…不存在的太子？”
青畫張大了嘴巴，她知道，以姑娘的心性，要是願意，剛在老太太那裏都表了態的。
“不會的。”
言奚又轉過身，打算去研磨寫字，似乎很是淡定。
這都要死了嗷，姑娘能不能不要太佛系了？
“你要是害怕，就走好了，我的月銀雖然不多，也夠你過好一生了。”
言奚一邊用毛筆寫了一個蒼勁有力的“水”字，一邊輕聲說道。
“那不行，小姐，青畫就你一個親人了，死也是要死一處的。”
青畫哭道。
小時候，父母雙亡，被兄嫂虐待，賣到人牙子處，大冬天，還光着腳，穿得破破爛爛，瘦骨伶仃，單薄的身子，風一吹就能倒似的，站在大街上等着買主來選，好多人一看她身板，就都轉身買了他人。
整整幾天，都沒有人要。人牙子嫌她礙事，還費糧食，拿起鞭子就打。
是姑娘救了她，又待她極好，沒有姑娘，哪裏有她的生路。
姑娘識文斷字，又不惹是非，她離開姑娘，還能去哪裏。
“好了，這變臉比變天還快，就不能想想其它辦法？”
“其它辦法？要不我們就說你得了咳疾，身子骨不好，不治之症，如何？”
青畫眼前一亮，似乎覺得自己真的很有智慧了呢。
整個沈家，她都覺得自己主意最好。
“欺君之罪你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