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嫁人行不？
翌日清晨，廂玥閣
隨着天際露出一點魚肚白，夜色像油燈的最後一點灰燼，倏然而逝。
青畫開始幫着姑娘梳洗，姑娘拿着帕子，還是一陣咳嗽，不過，今日去無塵庵，這心情好，咳嗽也似乎少了一些。
她發現，姑娘只要心情好，這咳疾就減弱了許多，她一直懷疑姑娘的病，在心，可是，姑娘在沈家，不爭不搶，凡事都不那麼在乎，整日就弄些筆墨字畫的，這心事，又是什麼呢？
“小姐，你說咱這府上，誰有你的相貌，才情？人家小姐都是踏青賞花，就你…”
青畫看着姑娘閉月羞花之貌，又開始為她抱屈了。
“今日去庵里見妙清，穿得再素靜些。”
“小姐，你…該不會對那個小尼…？”
青畫抖着膽子問道。要這樣，她可不答應。
言奚轉過身，看了一下青畫，一隻玉拳輕輕捶了一下她的腦袋。
“跟我這許多載，你這，真該多讀些書了……”
就在這時，院外又傳來了聲音。
這兩日，廂玥閣來的人，比一年都多。
“六姑娘，老太太請過去說話。”
“老太太？小姐，老太太終於想到你了！”
青畫激動得兩眼放光，看來昨日之事很有效果，老太太總算想起姑娘了。
言奚娥媚顰顰，沒有一絲喜色。
須臾，青畫扶着姑娘來到沈府的紅日閣，這是女眷們常常聚集之處，裏面佈置的金碧輝煌，畫梁雕棟，闊綽無比。
今日難得的是，夫人們都聚集齊了，目前沈家管事的是大夫人梁氏，雖然不是正妻，但沈老爺正妻過逝后，這主位便一直虛懸，她排行在前，就也算是半個女主人了。
“來來，言奚，先來用早膳。”
梁氏看到這個養女，似乎很久沒有見過這個姑娘了，忽然站在面前，她眼前一亮，這姑娘，果然與府上的丫頭們不同，雖然嬌弱了些，可這風流嫵媚，氣若幽蘭，竟是整個大齊國都沒有的。
其它夫人表情大致相同。
言奚悄着瞧向四周，發現沒有一個姑娘出現，獨獨她一人，這反常之舉，她已經猜到了幾分。
這時，老太太也在一堆嬤嬤攙扶下走了過來，一上場，就喚着言奚到懷裏來，好像言奚還是四歲的小丫頭。
六十多歲的老人，雖然一頭銀髮，但精神矍鑠，滿面紅光，夫人們見了，都起身行禮。
言奚走到其面前，剛準備磕頭，便被老太太拉到了身旁坐下。
“這孩子，都長這麼大了，只是這身子，怎麼看着單薄了些？”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這個孩子，想當初，還是那麼小的一個人兒，如今，竟變成了如此嬌滴滴的大姑娘，關鍵是，這風姿，竟是國色天香。這蹙眉之狀，竟也如西施在世。
真是一個寶貝啊，不枉老太爺一場犧牲。
難怪那麼多富商巨賈都遞了姑娘畫像過去，皇上唯獨看上了六丫頭做太子妃。
“祖母，言奚只是偶感風寒，並無大礙。”言奚微微欠身說道。
青畫有些生氣，好不容易輪着老太太過問，怎麼著也得要一些人蔘當歸，鮑魚燕窩之類的，怎麼姑娘偏偏就與人不同。
“回頭找個大夫，好好治治，可不能落了啥頑疾。”
老太太一臉牽挂。拉着言奚的手，走到上位，一起用膳，和藹可親。
席間，又不時地詢問言奚的病情，還有飲食。
直到結束，滿滿一大桌子的珍饈才撤下，又換了各樣精美的果脯點心，才又端着茶毆，保養極好的手指輕輕拿起茶蓋，一邊刮著茶毆里盈盈飄轉的幾片剛下來的綠綠的茶葉，一邊笑着說道：
“奚兒，今日喚你前來，是有一事相說。”
老太太有些猶豫。
“祖母但說無妨。”
“這樣啊，皇上想給太子說親，你被選中了。”
“？？？”
言奚有些嚇着了，她懷疑自己幻聽了，太子？當朝皇帝有三子，大皇子胤正，本來是新被立了太子，聽說德行衰微，惹皇上不滿，被廢了；二皇子胤天，為安泰王；三皇子胤平，為安清王。
哪裏還有一個太子？
連青畫也愣得找不到方向了，這麼好的事，打着燈籠也找不到，怎麼會落到小姐身上？
或着準確一點說，整個沈家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事，怎麼會落到沈家？
她怎麼覺得都覺得老太太在說夢話。
“祖母，言奚何德何能，敢和太子盤扯？”
言奚站到老太太面前，施禮道，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樣啊，皇上最早還有一個太子，幼年失散了，這不，皇上思子心切，便想着給先太子納個妃，說不定這先太子就回來了。”
原來如此，言奚似乎理解了一些，原來，一個在大齊百姓口中都不存在的人物，就是自己未來的夫君，還真是有腦洞。
和沖喜比起來，這個，似乎更慘，因為對方根本就是空氣。
誰去誰傻了！
“老太太，不能這樣呀，小姐這不是守活寡嗎？”
青畫聞言，才知是個套，顧不得尊卑跪了下去喊道。
瞬間，老太太還沒有發話，幾個嬤嬤已經拖着青畫出去了。
“奚兒，這事，祖母不難為你。”
老太太又親熱地拉住言奚到了身邊。
“本來我也不想，不知是哪個壞了心眼地把你的畫像送給了皇宮裏的公公，這皇上就看重了，還說要賜御旨，唉，咱們沈家，幾百年都沒有一個做官的，也沒人幫着咱們諫言……”
老太太邊說邊難過。
不難為？御旨都要下了，還不難為？
言奚聽出來了，這事，是御旨，她不得不從，最主要的，還能提升沈家的地位，日後公子少爺們的入仕之路就順暢了。
下面的夫人們似乎早已知曉此事，端坐在貂皮紫檀大椅上，都靜等着這個養女的表情反應，有的有些唏噓不已，有的有些幸災樂禍，也有的面露妒色，畢竟這可是做太子妃。雖然是個空名。
但畢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世間，不乏賣女求榮的父母。
言奚沉默，此世，她有等的人，豈能隨意嫁做他人婦？
別說一個失蹤的太子，就是沒有失蹤，她也不會有半分的春心蕩漾。
空氣安靜得有些可怕，就在這時，大夫人打破了沉默：
“言奚，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許多人家的姑娘盼都盼不來呢。”
“是呀，聽說相爺家的小姐都哭鬧着要嫁呢，只是相爺……”
一個連忙應和，說了半截，發現不對，連忙捂住了嘴。
“唉，這人那，不能忘恩負義，當初老太爺可是搭了一條命那。”
韓氏還沒有忘了昨日之恨，趁機道德綁架道。
果然，這一句有用，言奚咳嗽起來，拿出帕子，震得臉蛋都紅了，一隻手有些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