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兵不厭詐
慕容筠回到大都,離開阜城是劉薏仁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萍兒姐好久沒寫信回來了。」
阿堯在城外,看着城牆上掛着烏托的旗幟。
心中大驚。
馬匹在路上揚起灰塵,長途的跋涉,馬兒沒有得到充足的歇息,嘴裏不停流着涎。
前蹄向前倒去,阿堯向前一滾,翻身,揉了一下摔到的肩膀,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馬兒,低聲罵了一句,不得不自己向前跑去,途中換了兩匹馬,才堪堪趕到大都。
「將軍,烏託人已經佔領我國邊界城池。」
「穆萍兒等人生死不知。」
阿堯單膝跪在地上,氣喘吁吁說著。
「備馬,進宮。」
慕容筠邁開長腿向外走去,七叔連忙去備馬。
熱鬧的大都城裏傳來消息:烏託人反了,攻陷大炎多處城池。
姚琛裝好馬車,後面全是貨物,前面是帶路的馬車,車夫是自己重金聘請的高手。
此行,以商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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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國。
穆萍兒被扔在虎皮做成的墊子上,這是來到烏托國的第一日。
腳腕骨碎裂,腿上,肩上,到處都是傷口。
「救她,我的王妃。」拓跋余說完,便向外走去。
一旁的人迎上來,摸着他的胳膊。
往常,拓跋余是十分享受這種撫摸的,美人在懷,拓跋余看着一張張鼻樑高高突起的臉。這次卻不由得心生厭惡。
還有。
這麼多人,這麼沒一個眉間有痣。
「咋一個個鼻子長這麼高?」
女人嬌嗔着,「大汗,你不是平時最喜歡我們的鼻子了嘛?」說著,身體貼上來。
拓跋余看着女人開合的嘴唇,像往常一樣貼上去,柔軟,不像那個中原女人一樣,嘴硬。
不過,一會兒,他就沒了興趣。
女人朝着拓跋余身上爬,柔軟的身軀覆在上面,像是沒有重量一般,撫摸着他的辮子。
「滾下去。」
一聲吼叫,起身將人推了下去。
女人趴在地上,驚魂未定,「大汗,您今日是怎麼了?」深邃的眉眼看着拓跋余。
「出去吧,我今日沒心情。」拓跋余煩躁的甩了甩領子。
女人撇着嘴出了門,今日大汗回來的時候,就有傳言,說要娶個中原女子為妻。
她站在門口,「大汗,你真的要娶那個女人嘛?」
「沒有的事兒。出去吧,我頭疼。」拓跋余躺在床上,想着幾天前穆萍兒跪在地上的樣子,嘴角不由得上揚。
「那我去殺了她。」女人說著,拿起一旁的刀。
拓跋余兩三步跨到門口,握住她手的力氣不斷收緊,「噹啷」一聲,女人鬆開了刀。
「你敢?」
女人眼裏含淚,拓跋余從來沒有這樣過,哪怕是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大汗都會饒恕她的,今日,大汗竟然為了一個中原女子。
「大汗,你怎麼了這是?」
拓跋余鬆開手。
女人跌坐在地上。
「下去吧。」
女人媚眼含淚,臉上掛着淚絲,裏面含有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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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那大炎人得到消息,已經打來了。」
拓跋余在營帳外,外面的日頭正盛,黃沙勾勒着風的形狀,在風中肆意狂舞。
「嗷,這大漠的鷹啊,專門抓中原的兔子,這兔子,送上門來了。」
「他們只不過是去搶回失去的城池而已。」
「就讓他們去。」
「駕馬。」
拓跋余說著,跨馬而上,「走,我們去收網。」
塵煙捲起,狂奔而來的馬匹就像是黑煙聚攏而成的,拓跋余雙手舉着鎚子,辮子飛在腦後。
阿堯等人在城裏面安撫着人民,到處都是一片凄涼的景象。
一個小孩瑟縮着,「可以把這個給我吃嗎?」
阿堯在打掃戰場,指揮着士兵們。
手上貼上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阿堯低頭一看,那小孩嚇得後退兩步。
「別怕,給。」
小孩接住,鞠了一躬,向後跑去。
不對。
不對。
這拓跋余打下的城池,為何只留這些人把手。
慕容筠看着城外的一片寂靜。
慕容筠帶兵打進來的時候,這城像是沒人守一般,「阿堯。」
「將軍,在。」
「有蹊蹺。」慕容筠說著,「你將大隊人馬帶到城外,快去。」
阿堯立馬起身。
濃煙滾滾,拓跋余就是要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城牆上,慕容筠身披黑色鎧甲,身後的披風隨風舞動,手上沒有武器,搭在城牆上,對着下面的拓跋余吹口哨。深夜裏,孤月掛在高空,他臉色陰沉,看着城下的拓跋余肩上扛着兩把鎚子。
「嗚,小子,你敢打嗎?」
慕容筠深邃的眼神,傲氣的眉間,古銅色的皮膚,倒像是個烏託人。
「將軍,我早就勸說過你,大炎的皇帝只會躺在那龍椅里指揮生死,而你就是他殺人的武器,不如跟我回去,我這烏托的除大汗的位置,隨便你挑,一起蕩平大炎,如何?」拓跋余朝着上面喊。
「你此次前來,怕是帶軍不夠,你若願意,我定不傷害一個人。」
慕容筠看着他,「小子,痴人說夢。」
當初和老拓跋交戰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當時老拓跋就有意將慕容筠收到麾下。
「那祝淵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慕容筠。」
拓跋余不理解,明明可以自己當皇帝,為何要拱手讓人,這大炎的龍椅這麼不讓人惦記嗎?
「你不懂,小東西,你爹沒教過你什麼叫兵不厭詐嗎?」
慕容筠說著,一揮手,弓箭手齊齊擺在城牆上,黑壓壓的箭頭對準了拓跋余。
慕容筠手持黑色穿雲弓,箭頭鋒利的發亮。
「咻」的一聲,劃破了黑夜,拓跋余躲閃不及,滾落在地,被划傷了臉頰。
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地面劇烈抖動,「噠噠噠」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慕容筠的黑武騎,是拓跋余所懼怕的,那刀槍穿不透的盔甲,那遠距離攻擊的飛鏢。
這是拓跋餘一直想滅掉的隊伍。
此時鐵蹄聲傳來,地面上的灰塵抖動着。烏托戰隊裏傳出一陣騷亂。
「慕容筠,你這是將全部家當都帶來了?」
「你騙我?」
拓跋余說著,調轉了馬頭。
「廢話少說,放箭。」慕容筠抬手,齊刷刷的箭朝着城下射去。
拓跋余抬頭看着,「慕容筠,你最好沒騙我。」
「撤。」
黃沙漫天,捲起的煙慢慢散去。
那隨意套着鐵牛,被阿堯趕回城裏。
「將軍,這不是長遠之計。」
「我已經修書一封遞給了皇上,此時大軍已經在路上了。」慕容筠說著,手指摳着城牆上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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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語殿。
白蒼抄寫着門規:不可與宵小之徒,大女干大惡,禍亂世間之人往來......
白蒼寫到「不可」二字就停下筆來,看着往後的二百多條,全是「不可」二字。
只是自己救了一個人罷了。
就要寫這麼多不可。
世間哪裏有那麼多不可。
羽凡在一旁整理着書籍,看着白蒼停筆沉思。
「白蒼?」
白蒼抬頭,「師兄,這世間是否真的有人能遵守這許多條不可?」
羽凡看着白蒼一臉的正經,明明身材早已和成人無異,只是臉上和話語間都透露着稚嫩和對世間的不理解。
「凡人皆有所求,接受着許許多多的不可,身上有着束縛,戴着枷鎖,才能在追求自己心中所求時不傷他人念,不忘他人痴。」
白蒼點點頭,繼續伏案寫着自己的「枷鎖」。
「師弟?」
羽凡在對面喊着他的名字。
「和我一起下山?」
白蒼腰背挺直,白袍加身,襯得他面冠如玉,鋒利的筆鋒,一頓。
抬頭,「師尊......」
羽凡笑笑,「是師尊叫我把你帶上的。」
白蒼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情。
「師兄,白蒼想請教一個問題。」
羽凡將書分門別類放到架子上,「什麼?」
「一套劍法,不同的人就會有不同的見地,使出就會不一樣,一個人使的劍法,就算是刻意模仿他人,也還是會露出破綻,就算是極力掩飾,慌亂之中,還是會用自己熟悉的劍法。」
白蒼放下筆,抬頭,看着他。
「對嗎?師兄。」
羽凡的眼神正好和白蒼相對。
「沒錯。」
羽凡說著,笑意收斂,看了一眼窗外。
「天氣不好了。我要早些出發了。師弟要一起嗎?」
白蒼搖搖頭,「既然有這麼多「不可」,那我便遵守就好了。」
羽凡走到輕語殿門口。
「師兄,畢山凝登上掌門之位,不惜殺害門中長老,兄長此行前去可要好好勸諫畢掌門。」
白蒼說著,觀察着羽凡的表情。
羽凡笑了一聲,這個小師弟,在懷疑自己。自己並未說要去梁丘山,只說去找遇衡長老請教一下那當歸巔的藥材該如何種。
「師弟說的是了,那我便去梁丘山一趟。」
門被「吱呀」關上。
羽凡踏下青松山的台階,迎面飛來一隻鴿子,落到他肩膀上,拆開腳腕處的信。
臉色不由得愈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