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清晨,薛杏嬋剛洗漱完畢,薛懿就敲房門道:“柳大人來了!”
“哪個柳大人啊。”
“還有哪個,柳羅衣啊。”
“哦。”
“柳羅衣!!!”薛杏嬋反射弧繞了一圈,嚇得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柳羅衣,掌管朝廷“命脈”的司天監,小皇帝第一倚重之人。平日看似溫柔好忽悠,實則裡外不是人,極度冷血無情。薛杏嬋頭疼地環顧四周道,“司天監柳羅衣!他必然是來興師問罪的,我得趕緊藏起來才是,該死的薛懿,不早說,還放他進來。”
翠雲見薛杏嬋東躲xz,不解地道:“郡主這是做什麼呢?”
薛杏嬋道:“有人來說我不在……”
“你如何不在?床底下是你嗎?”柳羅衣站在門外,平淡的聲音夾雜着些許不耐煩,“我在門外等你。”
薛杏嬋悻悻地從梨花床爬出來,時間過得彷彿漫長極了:“好。”
“郡主,微臣近日失了一寶物,算出它應在此地,”柳羅衣看着坐在對面忐忑不安的薛杏嬋,溫柔的道,“你可見過?”
薛杏嬋狗腿一笑:“柳大人真真是神仙下凡,咳,我近日吧,確得一寶物。”
薛杏嬋從衣袖裏拿出混沌珠,放在石桌上:“您瞧,是不是它?那日它出現在我口袋裏,我見這個物件煞是好看,就留下了。”
柳羅衣點頭:“正是。”
“真是柳大人的東西,看您也對這個寶物頗為重視,現在物歸原主罷。”薛杏嬋欣喜地將混沌珠推給柳羅衣,在柳羅衣快要拿到的時候,薛杏嬋又肉痛的按住道,“等等!”
若耶那和尚非要我答應些什麼,我這人也不像遵守諾言之人,要不然……薛杏嬋又打算鬆手,可又忽然想起若耶那張冷峻的臉,業力啊殃及池魚啊慧根啊——又一把抓住混沌珠,柳羅衣見其猶豫不決,也就收回了手:“郡主這是哪般?”
薛杏嬋頭痛地扶額道:“柳大人,本郡主看上這珠子了,你可否忍痛割愛!”
柳羅衣疑惑地道:“郡主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異樣?”
柳羅衣:“這珠子是我在東海蛟龍頭上開了條縫拿的,叫混沌珠,一旦現世,邪祟食之大補,血光必現。而你意外得之,得開靈智,想必你和你身邊人皆會受些許干擾。”
薛杏嬋彷彿見到救星般,欣喜道:“確實如此,那我該如何是好?”
柳羅衣笑道:“這珠子我本也不是來要的,靈智一開,便是大羅神仙也關不了,我收回這珠子又有何用。”
“原來如此,怪不得舅舅和若耶都不讓我丟棄,說我與它有緣……”薛杏嬋心情低落道,“那你來做甚?莫非有法子助我?不是說大羅神仙也關不了嗎?”
柳羅衣則絲毫沒注意她的情緒變化,手指在石桌上點了兩下道:“我是有事來提醒你,薛府不安寧,我這些時候又不在城裏,你小心為上。”
“怎個不安寧法?”
“天機不可泄露。”
“……”
“不過我見你家東南角極為祥瑞,或許可以尋求庇佑。”
薛杏嬋:“是祠堂!如果祠堂都保不住我,我死了怎麼辦?混沌珠豈不是落入邪祟之手!你忍心嗎!”
柳羅衣看着薛杏嬋,眉頭一皺,起身離去:“若你死了,我必會替你收屍,順便拿走混沌珠的。”
“……我可謝謝你。”
越三街斷情橋。
斷情橋是通往西巷辟邪的唯一橋樑,底下憶河從東海灌溉而來,往西至秘境香波拉止。辟邪街則是鼎鼎有名的大佛寺立寺之地,弢朝建國以來,大佛寺又改名護國寺,天下信徒朝拜往之。
此時,斷情橋上人來人往,白衣若耶緊緊跟隨一黑衣男子不放,那男子尖嘴猴腮,表情不善,在朝若耶涌去的人群中推搡着道:“讓開讓開。”
至了斷情橋的另一面,乃辟邪街對面,天祿街,天威大陸最為繁華之地是也,地域頗大,煙花酒肆鱗櫛其中。
黑衣男子到了怡春樓,聽得門口姑娘嬌嗔幾句,就攬着門口姑娘進去了,滿臉春心蕩漾。
而若耶看了看怡春樓的招牌,頓了頓,在靠近怡春樓的酒樓坐下了:“一盤茴香豆,阿彌陀佛。”
與天祿街幾個街道相隔之處,便是處於北邊的長安城,柳樹蜿蜒林立,枝條柔軟,侍衛手裏的兵刃利而泛着冷光。巍巍皇宮威儀天下。皇親國戚們沒有一個不住在這天子腳下。薛府紅牆綠瓦,巍巍而立,在長安城裏也是顯赫的一族。
寒冷的冬天讓長安城蒙上了幾分破敗凋零的氣息。
“又死人了又死人了!”薛府丫鬟們驚叫聲此起彼伏。
奴僕們把死去的人一個一個抬到外門,薛杏嬋和薛懿正一個一個翻看,剛掀開白布,惡臭的腥味撲面而來,只見死人彷彿被吸干一般,身體乾癟黢黑,每個人破皮之處都不一,有人在脖頸,有人在頭部……頗為壯觀。
“這些人不像正常死亡……”薛杏嬋喃喃道。
薛貴則憔悴着一張臉,頭痛不已。
大夫人聞聲而來:“怎麼了?怎麼又死人了?”
“是小五把許總管掐死的!”
“小五被小四殺死的!”
“小四被阿祥砸死的!”
“……”
丫鬟們跪在地上,七嘴八舌。
“混賬!死人還會殺人嗎!你們不說實話全都拉出去杖刑!”薛貴大吼。
丫鬟們頓時臉色煞白。
一丫鬟哭哭啼啼道:“老爺,夫人,你們明鑒,奴婢絕無半分假話。奴婢名叫小月,是楊夫人房裏的貼身丫鬟。今日奴婢辰時不到就去找許總管要炭火,許總管給了我批文,見我一人,又非說幫我,奴婢何德何能啊,於是百般勸阻,眼見許總管臉色愈發不好,也就千恩萬謝的請這尊大佛去了。到了柴房,小四、小五、小六三兄弟在,阿祥也來了,奴婢盼着三兄弟幫我多撿一點,誰知阿祥突然發狂,咬着小四的手就不放,硬生生咬掉一塊肉,我們都嚇慌了,把阿祥拉開,可是阿祥竟像變了個人,力氣大得不得了,最後他竟把小四砸死了……奴婢嚇得魂飛天外,小五叫奴婢找人來幫忙,奴婢回來一瞧,他們自相殘殺得血肉模糊,用刀砍用石頭砸也不頂用……嗚嗚……他們都看見了。”說罷指着身邊的丫鬟們,“他們都可為奴婢作證。”
“你們當真看見是死了的小四殺了小五?”大夫人厲聲問道。
“回夫人,是的。”
“是的夫人。”
“……”
丫鬟們跪在地上,遍地都是哭泣聲。
薛貴煩躁地道:“哭什麼哭!把人都給我抬下去。”
家丁們把死人抬下去后,薛杏嬋像想起什麼,叫住眾人問道:“他們殺人時是什麼模樣?”
小月驚慌道:“回郡主,是他們死前的模樣。不多會兒,才像這些個乾屍。”
丫鬟們面面相覷,又一丫鬟道:“老爺,奴婢突然想到還有一怪事……前些日子還鮮艷生活着的臘梅花,這些日子大片的枯萎,花匠們嚇得走了一批又一批了……大家都在說……府里、府里怕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