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明天會更好

師戰領着七個毛子在洪水肆虐過的地方巡視，長毛“泰山”跟在他旁邊。這傢伙命硬，那麼重的傷，沒發燒沒感冒，兩個月靠着蒙古韓大夫那二把刀的手藝，愣是挺過來，現如今活得更加硬朗。很奇怪，師戰打傷了他，韓冰救了他，可他卻總願意跟在師戰屁股後邊，可能這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晚期癥狀，或者這傢伙是日本人祖先，從基因里就具備拜服強者的片段？

韓冰背地裏教泰山，要他跟師戰叫“大爺”，表示這是對人的尊敬。泰山差點沒被師戰打死，輪着棒子劈頭蓋臉這通打。師戰告訴他再敢叫大爺還打他，要不說原始人實在，人家以為師大爺謙虛，自己叫的不夠誠懇，於是“大爺大爺”的叫的更勤更貼心了，哪怕頂着一腦袋大包，依然恭謹謙和，還真有點東瀛鬼子的操蛋勁！

首領阿鹿那把黑曜石矛頭，師戰從新修整了一下，長矛兩面磨成了利刃。拿來給泰山剪了頭剃了鬍子，模樣還算看得過去。師戰看着看着，就有種把這傢伙胸毛也剃掉的衝動，太特么反人類了！泰山卻不以為然，照樣每天光着膀子，給師戰當保鏢。師戰認為這傢伙是怕離他遠了，被狼群幹掉。狼群也慢慢接受了這三個外來者，不過對他們顯然沒有那哥倆親熱，看來狼群.交朋友也是需要考驗的。

把那些被摔死淹死的野獸屍體拖出來，這都可以成為狼的美味。那些沒有開始腐爛的，可以把肉割下來，剁成肉餡，做成肉腸，蒸熟了風乾保存。所有野獸毛皮都可以利用，還有那些食肉動物的牙，留下來可以做狼牙箭，現在這些粗活當然都是泰山做，學做人必須先學做事，這是師老師教的啟蒙教育《三字經》的第一句——“人之初，啥都干”。

倆小野人現在跟着韓老大混，來到這個世界四年多，終於手下有了兩個小弟，說不驕傲那是假的。今天倆小弟跟着韓老大，領着六匹小狼去河邊捕魚。朱雀河北岸已經被山洪摧毀，剛生出來的野草和灌木都慘兮兮地趴在地上。到處都是泥濘不堪，想要耕種還得等幾天，旱田不比水田，這麼大的水，種子都得泡壞了。庄園裏的動物們先將就着繼續住在二樓，野豬繼續屈居樓下，忍受飛禽遺矢的困擾。它的元帥府還得等幾天，等水都滲入地下才好放它們回家。

河水正在逐漸變得跟往常一樣清澈舒緩。洪水對魚類來說就不算事，當然也有倒霉的，被洪水裹挾下來的石塊砸破腦袋掛了，翻着身子露出魚肚白，漂在河面，順着水流奔向遠方。洪水也有好處，會把山間湖裏的魚帶到河裏，大的魚基本都在下山過程中，摔得頭破血流了，只有那些體型小的才有機會活着搬家到河裏。這就跟東西方人種交流一樣，會更新魚種，孕育出更加適應野生環境的魚類。

魚的數量沒有以往多，半天時間也才捕到五十幾條，餵了狼就剩不下多少了。倆小野人跟那群小狼玩得很瘋，不會游泳還總想跳水裏抓魚，沒經驗也不懂得折射原理，用石矛扎魚也扎不着。看着狼群吃生魚片他倆也想跟着吃，被韓冰一頓柳條鞭子狠抽，這才老實下來。對於這些野人，哥倆嚴格禁止吃生肉喝生水，平時撒尿要定點，拉屎要揩腚，便后要洗手。睡覺要上炕，還要經常用鹽水漱口，就怕費半天勁教出來的還是短命鬼。

小狼對這倆小孩的接受度還算比較高，倆孩子這幾個月已經跟狼群打成一片，臭味相投了。去年入冬的時候，狼媽又懷上了，初春時候給這個集體又增加八個新成員，於是照顧小狼崽就成了這倆小野人的工作內容之一。獃頭獃腦的小狼崽總是那麼令人疼，他倆也喜歡沒事抱着小狼崽玩，做肉粥沒啥技術含量，給狼崽喂粥洗澡，清理衛生幹得非常開心。每次喂粥都不忘人狗平分，沒少偷吃。

除了伺候狼崽，韓冰還教他倆養家禽家畜，教他倆學射箭。這哥倆看啥都新鮮，幹啥啥不行，庄園裏弄得雞飛兔子跳野豬到處跑，完全是有組織沒紀律的典型，韓冰恨的柳條鞭子都抽折十多根，總算讓這倆學會穩當點。教他們學射箭，不是傷了手指，就是傷了胸脯，更猛的居然把自己臉都讓弓弦刮紅腫了，就tm不知道拉弦離自己腦袋遠點？後來乾脆，韓冰就管這倆孩子一個叫“大棒槌”，一個叫“小棒槌”。

說實話，這倆孩子雖然比韓冰哥倆大三四歲，可惜野生環境，註定打娘胎里就營養不足，後期也沒吃過幾頓飽飯，個頭跟五歲的韓冰差不多高，還沒有這哥倆身上肉多，真一對一pk，這倆還真不是韓冰師戰的對手，也就泰山皮糙肉厚，抗擊打能力強，能多挺一會兒。情商智商就更沒法比了，整天琢磨食物的傢伙，哪有時間考慮這些高端問題。

狼群這些日子一直沒能出去捕獵，吃的都是哥倆儲存的熏肉配野菜。今天是群狼這幾天頭一次舒舒服服吃頓飽飯，哥倆不能摳門。那邊毛子們放開肚量狠吃死豬肉，這邊小狼抱着大魚也啃得不亦樂乎。給狼媽狼后爹帶回幾條新鮮的，突然想起很久沒做豆腐了，都快忘了鯽魚燉豆腐的味道了。

命令倆棒槌去把剩下的魚用鹽腌上，掛倉庫里晒乾，韓冰自己取出一大碗黃豆粒泡上。豆子在山洞裏，沒受到任何損失，滷水有點發臭，用木炭再過濾幾次，重新倒在乾淨罈子裏備用。

師戰也已經回到莊園，正帶着泰山扒皮切肉熏肉，韓冰泡好豆子，也來幫忙。那倆棒槌收拾完魚，把內臟扔給雞鴨鵝還有底下的野豬，然後還算熟練地生火燒水，加上草木灰，鞣製剝下來的皮子，還把熏完的肉條掛在倉庫架子上。看看工作完成大半，師戰和韓冰就扮演甩手掌柜的，進屋取出煙斗，塞上煙絲，藉著院裏火堆的火點上，然後背着手，施施然走出院門。

群狼一狼叼一根拆完肉的骨頭棒子，在院裏院外撒歡，狼媽和狼后爹則繼續躺在平台上曬太陽，身邊一群狼崽拱來拱去。看着滿山寧靜，一斗青煙，師老師不禁想起范仲淹名篇《岳陽樓記》中的句子，邊走邊高聲吟誦：“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鬱郁青青。”聽他朗誦，韓冰也有感而發，接口續道：“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隨後二人同聲朗誦道：“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偕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多少艱難困苦，都跟這場洪水一樣，已然在身邊隨着時間遠去，每前進一步，都能看到更壯觀的景象。李白說：“天生我才必有用”，孟子也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增益其所不能”，兄弟二人現在是懷揣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其所不能”，好好體會這天將降於他們大任。三個野人已經學會簡單交流語言，學會製作比他們原來部落里更高級的工具，正學着掌握這世界第一縷文明的火光。

這哥倆也留着心眼，當天請阿鹿一夥吃飯的時候，大毛二毛一直都趴在這哥倆左右，其它幾個毛子也暗暗地站在外圍，確保一旦這幫傢伙翻臉，想要搶奪這裏，立馬就能防守反擊。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可是中國千年古訓。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如何小心都不為過。兩個小孩擁有如此的財富，這就是“懷璧其罪”，被賊惦記一點不奇怪。

好在阿鹿大概是被打服了，也可能是被嚇住了，反正後來的表現只是羨慕，沒有動心思搶劫，最後還放心的把泰山這三個野人留了下來。不知道這三個人能留多久，留不住也沒關係，只要讓他們把這裏的幾樣高科技和優秀文化傳揚出去，就算沒白讓他們吃飽飯。

師戰和韓冰傳授技能也是經過了選擇，除了武技和弓箭，再就是燒陶，可惜那三個傢伙還沒學會。主要傳授的就是語言文字，思想文化的侵略才是最危險的，而且潤物細無聲，不容易產生反感。飲食也是文化的一種，上山容易下山難，吃習慣了想改？哼！饞不死你!

不怕他們帶人來打劫，就怕來的人太少，不夠抓來幹活的，這一點哥倆自信還是有的。百十來人入侵，哥倆居高臨下，憑着硬弓利箭殺傷一批，再領着狼群突擊，面對一群烏合之眾，打贏他們輕而易舉。想彙集更多人來，除非他們瘋了，路上就得死傷大半。沒馬沒車沒糧草，武器簡陋，裝備單薄，你以為是個人就能在猛獸橫行的山林里，徒步行走三四天？真要能那樣這哥倆乾脆重新投胎算了。

“真是天意啊，剛想出去看看，老天就送來幾個領道的，一切都是天意，明天一定更美好！”這是師戰在感嘆。

“是啊，明天老子吃豆腐！”這是韓冰的心聲，說完兩個猥瑣的老小孩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