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撫慰神丹
不知何時,猛虎竄到我的面前。
“兄弟,你進來的時候卡上有錢嗎?”猛虎好像很會直截了當。
“有的,是有一些的。”我雖然覺得愕然。
“晚上兄弟們想吃點宵夜,能用下你的卡嗎?”猛虎的口氣很柔軟。
“當然可以,你們用好了。”我幾乎沒有考慮。
“嗯,到時你要簽個字的?”猛虎把程序告訴我。
“好的。”我覺得不存在不可能。
猛虎很滿意的走了。
我跟猛虎的談話大家都看在眼裏,我的爽快和猛虎和顏悅色使我很快有了較好的人緣。
一個新進的臉色蒼白的小伙把身體湊向我和安徽老人。
白臉(以下用白臉簡稱這位小伙)道:“兩位大哥什麼時候進來的?”
“就比你早一天。”我實話實說。
“為什麼事進來?”他巴結地問。
“打架!”回答完的時候我覺得有點裝神弄鬼。但我不知道不說打架又能說什麼。
“兄弟,你是怎麼進來的?”安徽老人其實也很想問這個問題的,然而我代勞了。
“我奪了一個女孩的手機,沒有來得及跑掉。”我感覺他在回憶,“我已經餓了三天了,向很多行人乞討,都沒有結果,我餓得眼睛都昏花了,看見一個女孩打着電話從我身旁經過,我不知怎麼就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奪了她的手機,我拚命的跑,不知怎麼回事,我被摁倒了……”
他的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還顯着疲憊和惶恐。不等我和安徽老人說什麼,他又開啟話閘:“我真的從來沒有搶過,偷過,我真的好後悔啊,可我當時真的是餓的睜不開眼睛了,我想買點吃的。”
聽了他的自我表白,我笑笑說:”進來到這裏的人,都是惡人,你這麼急於洗清自己幹什麼?“
說完,我感覺自己的口吻已經十分接近沈老師了,沈老師就是聽到我有法醫鑒定后,十分爽朗地說”你出不去了“!
而我現在,也幾乎有點跟沈老師那樣居高臨下了。
“你呀,真不值,為了一個手機就坐牢,冤不冤?”安徽老人終於發話。
”是,是……“白臉忙不迭地映襯。
“我嘛,進來也值了,女兒在北京念大學,我還為女兒在北京買了房子。”安徽老人談興漸起,一開口就談起他心愛的女兒。
男子監舍里沒有女人,”女人“這個詞被屏蔽好久了,我幾乎沒有聽人說起過。
監舍里原來有點嘈雜,聽到安徽老人談起他的讀大學的女兒,嘈雜之音就逐步降了下來。
談起女人的效果就像撫慰神丹一般,大家自覺地拋棄心裏想的,嘴裏說的,手裏比劃的……
”我給女兒買的房子可是在北京四環之內,大套——“安徽老人說出”大套“的時候,卯足了勁,聲音悠長。
”我只聽過《北京、北京》的歌,可沒有去過北京!“白臉對北京的感覺止於一首歌。
我倒是去過北京幾次,也主要是旅遊,北京的房子我可都是想都不敢想。
”北京四環內有大房子,那可都是權貴!“我說。
安徽老人見我和白臉各自表態,不由談興愈濃。
”我女兒接下來就要考研究生了,她跟我說的,好像說是北京郵電大學的科學教育專業……“安徽老人脫口而出,十分沉迷女兒的理想。
安徽老人的話確實自顧自地美麗了一回,可是對眾人來說,不啻被扔了一個重磅炸彈。
在看守所暫時可以忘卻家鄉的那種空蕩感,轉而又被思鄉的濃烈情緒填滿。
而期望的那些關於女人的葷腥的故事始終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