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滋潤感
早飯後,我聽到有人在門口吆喝:“誰要看病,快過來哦!”
我壓根沒有想到還能看病。
我的反應還算及時,到門口的時候,有四五個病怏怏的病號在接受醫生的詢問。
隔着鐵欞,醫生問我:“是什麼問題?”
“被打了。”我答。
“頭部,頭頂那塊。”我用手指引了一下。
“用什麼打的?”醫生又問。
“一根塑料桿。”我如實回答。
“打了多久了?”醫生接着問。
“三天了。”我又如實答。
“什麼癥狀?”醫生又接着問。
“用手接觸被打的部位有疼痛感,就是擼一下頭髮也有疼痛感的,晚上睡覺的時候感覺頭暈。”我對癥狀的感受很深刻,比較全面地回答。
醫生稍作思考,把幾顆黑色圓球遞到我手上,還沒說怎麼吃,下一病號已經迫不及待跟醫生搭上話了。
回到原位,仔細打量起幾顆黑色圓球:黑色圓球一共有四顆,像小時候玩的玻璃彈珠那麼大小,每個圓球都是兩個塑料半球合成,結合部位是用蠟封起來的。
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記得在小時候懵懂的時期,老是看到父親不能走路,並且疼的直吆喝,聽大人們說,那是坐骨神經痛,是因為超負荷的勞動,並常年在水田裏勞作,風雨無阻的代價就是父親的身體的病痛。後來因為到處求醫,父親的坐骨神經痛竟然消失了,並能夠自如的行走了。而這類黑色圓球也是在醫治好我父親的藥丸的行列中的。
記得小時候,我沒有玻璃彈珠玩,曾經試着拿這樣的藥丸在木板上滾來滾去,後來,父親看見了,把藥丸吃了以後,藥丸的包裝圓球就留下來給我玩,所以對這個藥丸有着無限的親切感。
我打開其中的一顆,一個軟乎乎黑色藥丸呈現在我眼前,這是中藥熬合的製劑。我從有點粘濕的藥丸上小心翼翼地扳下一塊,大概佔整個藥丸的五分之一左右,我把扳下的藥丸投放進我的嘴裏,一股有點涼又有點甜也有點苦的中藥味侵蝕我的整個口腔。
我基本上沒有搞清楚一次需要吃藥丸的幾分之一,但我感覺必須省着點吃,只要這個藥丸在身邊存在,我就感覺一種活着的滋潤感。
服完葯,我不禁回憶起跟醫生談話的一幕。
我感覺醫生在拿葯的當口是很深地跟我對視了一眼的,那是她想從我的眼睛裏來判斷我說話的真假。
或許謊報病情的人也太多了,騙取藥物自我安慰的人也太多了。
而只有這個醫生問了我”用什麼打的?“、”打了多久了?“、”什麼癥狀?“,還切切實實地給了我”拯救“的藥丸。
醫生所問的問題,警察可是從來不問。
警察總是問我”怎麼打了人?“、”有法醫鑒定你知道嗎?“、”防衛過當也要承擔責任知道嗎?“……一路把我往死胡同里逼。
醫生的出現,算是憧憬的虛影重新有了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