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五年之苦 第五章,止不住的思念
聶蘇姚並未立馬點開文件,思前想後,掏出手機,定了定神,深呼吸一下,給姑姑打電話,說:“姑姑,我家出事了,媽媽留了東西給你,不過需要你親自過來才能取出,您看明天可以嗎?”
“出什麼事了?最近我老是眼皮跳。”電話那邊的姑姑聽起來也很擔心。
“爸爸媽媽,出車禍了,現在,就剩我們兩個孤兒了,姑姑,現在你變成我們的監護人了,我們該怎麼辦?”聶蘇姚忍不住哭了出來,一旁的涵涵也跟着哭。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情啊?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啊?你等一下。”
聶蘇姚在電話里聽見姑姑在叫姑父的名字,說要去重慶,讓他馬上去買火車票。
“姚姚啊,你跟涵涵別著急啊,姑姑連夜買票來,晚上把門鎖好,任何人都別開門知道不。”姑姑哽咽着吩咐。
“我們知道了,姑姑,我們等你來。”
“好,等着我哈。”
聶蘇姚抹一把眼淚,斷開了聯繫。
“姐姐,這樣姑姑會來,對吧?”涵涵也擦乾眼淚問。
“唯有如此。”聶蘇姚明白,這件事誰介入都不好控制,唯獨姑姑可以。打小姑姑就喜歡她們,特別是涵涵,小時候還在姑姑家待到三歲。
“姑父來不了,昊昊還在上學,需要有人在。我們又是女孩子,也只能讓姑姑來照顧一段時間。如此一來,對於文化不高的姑姑,瞞着姑姑更容易點。”涵涵眼珠子直轉,說。
“什麼都瞞不過你,對了,你對媽媽的分配有什麼看法?”聶蘇姚牽着涵涵的手,目光和藹的問。
涵涵黑豆豆的眼眸泛着淚光,但依然揚起嘴角,堅定的說:“我還小,不能控制這些錢,而你不一樣,媽媽的錢基本上都由你管理,我相信你,也相信媽媽的決定是正確的安排,所以,我更相信,等我需要時,姐姐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聶蘇姚抱住涵涵,熱淚在眼眶內翻騰,哽咽在喉的千言萬語化着一句“謝謝你涵涵,我們以後要相依為命了。”
聶蘇姚也很慶幸,當初說要個妹妹是正確的選擇。如果是個弟弟,他們的命運或許將成為天壤之別,在她的記憶里,父親對她不好不壞,特別是初中之後,更沒了好臉色。父親將愛都給了妹妹。
“我不希望你們的命運與情感像我跟你小姨那樣,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給你們的都是一樣多。姐姐大一些,獨佔媽媽五年的愛,但也受到五年的折磨,因為媽媽第一次做母親沒有經驗,姐姐才是試驗品,對她的虧欠會更多點。所以,我們將妹妹交於姐姐教育,其實也是想讓你們知道,我們的愛是公平的。”
聶蘇姚腦海里浮現出媽媽可人的樣子,溫柔的眼色。做的每一件事,買的每一件禮物都是雙份的禮物,對她們都是一視同仁,更有時候會偏向她一點。而她會對妹妹更好一些。
“姐姐,我都會聽你的,也會好好學習,等我長大了,做你的左膀右臂。”涵涵也清楚,她們之間不能產生隔閡,有姐姐幫她撐着家,她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好。那我們一起來看媽媽給我們留下了什麼指示?”聶蘇姚替妹妹擦乾眼淚,笑着說。
“好。”涵涵也熱淚盈眶的,用力點點頭。
聶蘇姚擦乾眼淚,點開H盤,入目是一張全家福。那是聶蘇姚才十歲時的照片,她們依偎在父親懷裏,母親依靠着她們之後,笑得燦爛。
她點了進去,是一封文件,標題是《我不在的十年,你們還好嗎?》。
看着標題,孩子們潸然淚下。
再看看編著的時間,是媽媽三年前就寫好了。她們依稀記得,那時候父母因為一件小事情吵架而鬧得不可開交。
“你能做成什麼?看你把孩子們都教育成什麼樣了?還到處欠錢,現在人家都給我打電話了,你拿那麼多錢做什麼了……”
聶蘇姚清楚的記得,父親怒髮衝冠時,母親一言不發,那些欠款,都用到了她們身上。父親常年在外,給的生活費五百塊都是天大的恩賜。父親怎麼會知道,家裏的水電氣需要多少錢?生活費,特別是補考費,培訓班,都需要錢。現在的孩子有多卷,父親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別人家的孩子多麼優秀,他那裏知道,人前的優秀都是金錢為基礎培育出來的成果。
父親常年在外地打工,很少回家。八年間都是母親一人撐起這個家。全部的青春與經濟都用到她們姐妹身上。還要照顧老人跟小姨家。
當時買保險時,還曾經問過母親為什麼?可她一言不發只對她們笑。或許也是那時候,母親才有了這個奇怪的想法。
聶蘇姚流着眼淚點開首頁。
“媽媽都寫了什麼?”涵涵早已經淚流滿面。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以前媽媽從來不讓我們動她的電腦。”聶蘇姚抹一把淚,說。
“那現在呢?她不會生氣嘛?”涵涵凝視着姐姐問。
“不會了,她已經不再生氣了。只要我們都好好的。”聶蘇姚說著又掉淚,她連忙擦乾淨,不讓妹妹瞧見她的軟弱。
“我也想保護姐姐。”涵涵也很懂事,環抱住姐姐的頭,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涵涵,我想媽媽,想她打我,想她回來跟我吵。”聶蘇姚忍不住了,躲妹妹懷裏哽咽。
“姐姐,我也想媽媽了!”
門外的羅柳渝聽見她們的哭泣,也在一旁流眼淚。
大姨在時,對他挺好。每次上學都是大姨接送。一送就是好幾年,從來不抱怨。弟弟出生時,她也接送。弟弟半夜生病時,也是大姨忙前忙后。甚至沒錢了,更是大姨幫襯着。現如今大姨走了,他能為她們做什麼呢?
“羅柳渝,你還上不上學了啊?”小姨又扯着嗓子喊。
“知道了。”
羅柳渝現在也才16歲,對他媽媽的行為也是無可奈何。
小姨又開始喋喋不休,說什麼在學校節省一點,別亂花錢,好好學習。而羅柳渝只能一個勁的回答知道了知道了。他背着書包,帶着行李,第一次徒步離開家。
二樓的姐妹聽見小姨的咆哮之後,冷靜下來,擦乾眼淚。
“我們要學會堅強面對任何問題,努力做到保護自己。”聶蘇姚說。
“我知道了。”涵涵堅定的回答。
“讓我們一起看媽媽寫了什麼。”
遺書里說得很清楚,每個月的開銷都具體到每一分錢上,就連十年之後的開支,都被計算在內,甚至與她們就讀的學校,生活費,換季的衣物和營養品,人情世故都一一記錄,小到一針一線,大到房子尾款,以及他們欠誰的拮据都寫得清清楚楚。
“涵涵,看清楚沒?我們必須按計劃來,否則我們坐吃山空。這些都是媽媽用命換來的,我們絕對不可以隨心所欲的亂來。”聶蘇姚第一次深入了解到母親背負多少壓力,抗住多少痛苦。
“我記清楚了。”涵涵看見了她每個月的開銷數額,也對此安排很滿意。
“我們必須低調,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們現在很有錢。否則麻煩就找上我們。”
“我明白了。”涵涵說。
“明天我送你上學,你可要好好學習,媽媽安排的學習課表,我們不能落下。還有,說話圓滑一些。如果有人要問你誰照顧我們,你就說姑姑跟姑父來照顧我們。另外,你每個周的零花錢不變,還是老樣子。切記得意忘形,言多必失。”聶蘇姚說。
“我知道了。可我星期五的家長會怎麼辦?”涵涵問。
“如果姑姑不來,當然是我來。”聶蘇姚想了想,說。
“你不回學校了?”涵涵望着問。
“我跟老師申請了暫停學業,保留學籍。因為情況特殊,她們會答應的。還有一學期你小學畢業,我會幫你安排學校,最好是離新家近一些。”
聶蘇姚想到了幾年之後的事情,她還有兩年高中畢業,兩年大學畢業,這些年全靠自己了。
“好。姐,你說,姑姑真的會過來嗎?”涵涵問。
“會來的,就算姑姑不過來,我們也應該堅強起來,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更何況我們現在有了風向標,再也不會迷路了。”聶蘇姚揉揉涵涵的頭,說。
“我知道了。”
這一天很漫長,姐妹二人在整理媽媽的遺物時,又發現了很多金銀首飾。
“姐,這個是不是很值錢?”涵涵拿起一堆金手鐲問。
“老媽才捨不得買這些,應該是假的吧。不過,先暫時留着。對了,留一套父母的衣服,其他的如果你不想留着,我們都拿去捐獻了。”
“媽媽最喜歡捐衣服,這個可以留着,這些都捐吧。”涵涵保留了媽媽一條黑色裙子,爸爸保留了一套運動裝。
“對了,媽媽的車鑰匙和車牌怎麼辦?她不是說要一直保留這個車牌嗎?我們現在怎麼保留呢?”涵涵問。
涵涵拿着車鑰匙,看着車牌號碼,渝A.Q052K,眼淚又刷拉拉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