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為喜歡那個夢中女孩兒,每天冷戰都盼着夜幕降臨,入夜一上床他就盼着快點進入夢鄉。但偶爾也有夢不到那女孩的夜晚和亂夢。
奇怪的是,昨天晚上,他在夢中牽着那女孩的手走出了寺院,在夢中的意識里,好像是他完成了修行,可以和精緻的女孩在一起了。
但他和女孩走出寺院就身不由己的分手了。
夢醒了,他懊喪的不行。既然可以和女孩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要分手,而不是把她帶回家裏?
所以,剛才看到打黃傘的窈窕美女,不,不是美女,她一點也不美,應該說少女,他還以為是夢中的精緻女孩呢。
因為心裏裝着一個精緻的女孩,他的青春再茂盛,身體再飽滿勃發,母親再緊鑼密鼓的逼他相親,他也看不入眼那些世人眼裏的優秀女孩。
他的整個世界裏都是夢裏那個精緻的女孩,儘管她幾乎夜夜進入到他的夢裏,夢醒后他仍然期盼着她。
這輩子能娶她為妻就足矣。
此時此刻,他多麼想讓夢中的精緻女孩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與她手拉着手,親密無間的相擁着,共撐一把黑色小雨傘,走在多情的秋雨里。
如果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他會告訴她,他和她在夢中的約定,也許是前生的約定,他要告訴她他有多麼相思她。
他問過村裏的同齡人,問過學校的同齡老師,沒有一個像他這樣做連續劇的夢。
冷戰一直認為,夢裏他和精緻女孩的相遇,一定是他前生和她的相約。
他來到人世的使命便是與前生相約的女孩相遇,結為夫妻,然後白頭偕老。
儘管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
可這一個伏假相看的好幾個女孩,沒有一個有感覺的,也沒有一個是他在夢中刻骨銘心忘不掉的那個精緻女孩。
冷戰堅信,夢中那個精緻女孩一定存在於現實中的某個地方,也一直在等他,等他去找到她,等他去娶她,等着與他芙蓉並蒂,白頭諧老。
正韶華的他,少年輕狂,自信無畏。他內心勢不可擋的想,決不辜負她,他要等她,找她,直到在這個塵世中相遇,結為夫妻,然後一同老去,把生命回歸原始。
不過,他心裏也很着急,村裡與自己同齡的人都已定婚了,有的馬上就要結婚了,可與他在前生相約的女孩子在哪裏呀!那個長有精緻絕倫的女孩兒怎麼還不出現呀!
唉!也難怪母親天天嘮叨他,也難怪父親一看見他就白眼球偏多。
無數次,他午夜夢醒之後,徘徊在星羅棋佈的夜空下,夢中的畫面便開始在眼前展現,然後凝固成強烈的思念和呼喊——他強烈的思念,夜夜溢滿夢醒后的長空,他心中的呼喊夜夜直衝雲宵。
一定要找到前生相約的女孩子,娶她為妻。
冷店初中在村外,與村子隔着一條東西大官路,這條官路,一邊通往縣城,另一邊通往外縣。
冷戰站在柏油大官路邊,耐心的等幾輛馬車和一輛農用四輪車駛過去,他才開始快步穿過那條官路。
剛穿了一半官路,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
“冷戰,冷戰。”腔調里有很明顯的討好之意。
冷戰邊向對面走,邊回頭看。
見同村的冷輝穿着軍綠色雨披,推個半舊的二八自行車,站在路邊的雨里望着他笑。
這個冷輝比冷戰大半輪,已結婚生子,按理說,兩個人不是一塊玩的年齡,但他每次看到冷戰都很熱情。儘管他是在縣棉廠上班的公家人。
冷戰沖他揮揮手,很野性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準備繼續走路去學校。可那冷輝在冷戰沖他揮手笑時,竟然推着自行車從對面奔過來。
冷戰無奈,只得站在路邊等他。
“下雨天回來,圖挨淋?”冷戰笑着說。
“不是,現在也不收棉花,好鼻好眼的天,還可以坐垛台上打牌,這下雨天好無聊,挨淋也願意回家。”冷輝說著,伸手彈了一下冷戰的衣袖。
冷戰低頭一看,只見他白色衣袖上有一縷線繩粗細,半寸長的黑色灰塵。這可能是吃午飯時從廚屋頂上落下來的。
“這下雨天你幹啥去?”冷輝問。
“去學校,明天開學,老師提前去報到。”冷戰嘴裏回應着,心裏有些不耐煩,不知道眼前這個不是一塊玩的冷輝要幹嗎。
“晚上聚聚吧,我那兒有一瓶好酒。”冷輝說。
“不了,我還有別的事。”冷戰不假思索的拒絕了。
“那改天?”冷輝有些失望。
“改天再說。”冷戰說著,然後他皺眉回頭向學校的方向望了望。
冷輝見狀,忙說:“好吧,忙吧你。”
“嗯。”冷戰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冷輝站在原地,望着雨中行走的冷戰,滿臉都是不稱心,他看了好一會兒冷戰撐傘離去的背影,這才推着自行車轉過身,小跑着穿過官路,踩着泥濘的大街回家去。
冷店一中就在官路以北,距官路大概有二里之遙。學校那兩扇鐵大門已銹跡斑斑,被殘坦斷臂的磚圍牆扶扯着。銹跡斑斑的鐵大門上仍然掛着生鏽的大鐵鎖,雨水順着斑駁的鐵大門和鐵鎖流淌。但左大門上的小鐵門卻敞開着。這是為提前到校的老師特意開的,看起來已經有老師到校了。
冷戰一邊收攏雨傘,一邊伸頭向里張望着。他一走進學校,便遠遠看到自己的辦公室開着門。立時,冷戰像看到了太陽一樣,笑意從陰鬱的臉上一閃而過:同辦公室的李慶賓老師已經來到了。
冷戰與李慶賓雖說是同辦公室,但李慶賓不是冷店村人,也不是冷店鄉人,他家離學校有二十多里地。
他們那間辦公室中間的帘子一拉,帘子裏面便成了李慶賓老師的宿舍,外面的兩張辦桌絲毫也不影響二人辦公。
每次下了晚自習之後,李慶賓老師就像動物入穴一樣,步入破舊的布帘子裏進入夢鄉了。
冷戰初為民辦教師的時候,如果不想回家睡,就擠在李慶賓的單人床上對付一晚。兩個大爺們晚上睡意少,李慶賓就給冷戰講歷史趣聞,冷戰聽得很入迷。聽了幾次,聽上癮了,乾脆在布簾裏面又鋪了張單人床,夜夜與李慶賓同室共眠。
冷戰喜歡與李慶賓呆在一起,也不只是愛聽他講歷史趣聞,還喜歡看李慶賓的倆爛眼。
看李慶賓的倆爛眼,與聽李慶賓講歷史趣聞相比,冷戰還是更喜歡聽他海闊天空地胡侃野史,還有什麼前生今世的恩怨和緣份之類的歷史趣事。特別是前生今世的東西,常常讓冷戰聽得入迷。因為這吻合了他心中的秘密。
儘管他不相信鬼神。
所以,冷戰一看到他的辦公室開着門,就知道是爛眼李慶賓來了,就像渴了看到了泉水一樣,不由得緊跑了幾步,一步跨進辦公室,很麻利的回身收攏起雨傘,練武一樣又甩了幾甩,黑稠傘上的雨珠便如他母親的嘮叨一樣,被丟在了門外,被扔在了雨里。
“李老師!”冷戰嘴裏喊着,將雨傘掛在了門上。當他微笑着轉身,卻看到椅子上只是坐着一個面孔熟悉的小精靈。
“是你。”冷戰驚呆了,像雕塑一樣凝固在那裏。因為眼前的小精靈正是他夢中那個有着絕倫精的女孩子——她就是林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