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海客談營州 第七章 登孫府
賈子英的詢問令白澤回過神來：“啊？哦，大哥送給我人生里第一本秘籍，我偷着樂呢。”
賈子英聞言一笑：“這沒什麼。等待會回客棧，我把另一本《十步拳》也送你。慚愧啊，大哥只能送你些粗淺武功，畢竟我家世代習武，沒有別的拿得出手的東西。以白府的底蘊、白公的人脈，等將來你過了天罡境選定道途之時，就不必選神武道這種粗鄙的莽夫道途了。”
白澤聞言，豁達一笑：“大哥言重了，所謂‘百川到海，同味於咸’，六道之路不過殊途同歸。只要能修得大道，反倒合適自己的才最好。不適合自己的道途偏要強走，豈不是胡蘿蔔塞屁股——越走越緊巴了？”
這通“雅俗共賞”的言論引得賈子英哈哈大笑：“就沖你這辯才，不拜儒門不入功令道，都是屈才啦！不過當下你還在夯基礎的階段，修習武藝、強身健體是有益無害的必經之路。”
白澤點頭，對此早有了自己的理解：“於神武道這是‘內外合一’的外練，於玄通道是‘性命雙修’的命功，於功令道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第一步唄。”
“三少爺喲，我原以為你只愛吃喝嫖賭，原來你是裝糊塗的天才！”
“大哥見笑了，”白澤說著，向賈子英駐足的大門前努努嘴，“咱們到了？”
賈子英點頭，回身看向大門之上高懸的牌匾。
孫府。
叩響門環，大門微開，家僕門縫裏看人，詢問二人身份后通報管家，管家這才大開府門迎接了二人。
孫宅不小，進正門、過二門，繞過一扇雕刻纏枝芙蓉紋樣的石屏風之後，寬敞庭院和迎客前廳方才映入眼帘。
院中左右，兩口盛水的古樸石缸格外醒目。白澤知道這叫“門海”，不僅作消防用，也有“水能生財”的寓意在其中。庭院裏有一株參天榕樹，樹冠如同綠色華蓋遮起一片陰涼，不陰不晴、不冷不熱。
但白澤的眉頭卻因此而微皺，因為即便是他那點淺薄粗鄙的風水知識也知道榕樹這種東西不能種在院裏——倒不是院裏不能種樹，只是民間向來有“榕樹不容人”的說法，犯忌諱。
於是他隨口說了句：“貴府風水……甚是‘講究’啊。”
無心之言，卻引得前廳中一位老者邁步出廳、朗聲大笑：“這位公子好眼力。遷居此處之前，老夫曾得一位地師指點——東陽城地處山南，坐北朝南自有靠山，只可惜城中無水路，所以擺門海以補位。如此，後山前水，藏風聚氣！”
說完，老者才在來客注視下自我介紹：“老夫孫乾安，恭候多時啦。”
二人連忙回禮，白澤心中暗想：那這位就是太守的老丈人了。
之後賈子英落座，開始跟家主孫乾安詢問“鬧鬼”之事。白澤則借口“瞻仰貴府風采”，在老管家陪同下閑逛。
散步之時，白澤問起“鬧鬼”的事情，老管家便說起來：“從上個月就已經開始了，斷斷續續的，深夜裏前廳總有人影往來，看不分明。近了尋找，又不見蹤影。幾天前，忽然鬧得凶了，有時候白天也會遇見。有個丫鬟去倉庫取東西時碰見，嚇出了瘋病。”
白澤點頭，心裏暗想深宅大院就這個壞處，院子大了人氣兒少，容易招鬼。
想到賈子英的任務只是處理鬧鬼，雖然知道孫家少奶奶失蹤，白澤覺得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比較合適。
這麼想着，白澤便轉了話鋒：“剛才入府門，看見院裏那株榕樹枝繁葉茂。在下故鄉有‘榕樹不容人’的說法，周管家您看……”
老人聞言作答：“那株樹，修繕府院之前就已經在了。當年老爺也是打算將它伐倒，只是一位太玄道的道爺路過時，說這榕樹年深日久已經有了靈根，留它一命不僅不會壞風水，反而有益於人。再者，少奶奶睹物思人，所以也不想……”
白澤點頭：太玄道啊，那應該不會騙人。
太玄道是中原道門中的大派，掌教葛清徽真人當年在東齊金鰲山一戰救駕有功，被玄太清加封國師。太玄道水漲船高，已與陰陽宗並稱“道門正統”。
正走着，前方迴廊中忽然傳來嬉笑聲。一男一女並肩而出，正與白澤打個照面，老管家見狀連忙行禮：“少爺，二奶奶。”
白澤看向那人：很年輕，麵皮白凈，衣着上乘，圓鼻頭跟孫乾安老家主簡直一模一樣。
不用說，肯定是他兒子。
那旁邊這個……妾？自己正妻丟了，還跟妾在這兒喜笑顏開的，嘴都快咧后瓢上去了，這孫家少爺心是真寬啊。
“周叔，這位？”沖白澤揚了揚下巴，對方問道。
“這位是老爺請來辦事的官武人，白少俠。”周管家長話短說，向少爺稟報，又向白澤介紹，“這位是我家少爺，孫禮。”
白澤拱一拱手，沒多說什麼。
孫禮打量白澤：“年輕得很，不知道辦事牢不牢靠。不如跟我爹說說，順便把余槐也找回來得了。”
孫家少奶奶似乎是姓余，不過聽他這口氣，不像疼媳婦的人。
這麼想着，白澤微笑打趣：“得加錢。”
孫禮聞言大笑：“短不了。你們只管開口要價，別管什麼死活，找回來就行！”
說罷，他便摟着如花似玉嬌滴滴的美人，轉身往內院去了。
白澤翻了個白眼，得到了周管家的致歉：“少爺為人放曠，少俠見諒。方才的事算不得數，也請不要放在心上。”
白澤點頭，不過已經從孫乾安的從容、從孫禮的放肆中覺察出了這家人對兒媳余氏的態度。
……
果然，衙門的人沒多久便登門拜訪。問了經過、查了現場、看了細節，也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少爺孫禮夜宿妾室房中，丫鬟夜裏也沒有聽見什麼動靜，到天蒙蒙亮時才發現少奶奶不見了蹤跡。
賈子英也並沒有發現什麼幽魂邪鬼之類的蹤跡，打算等入夜再登孫府查看。
於是二人離開孫府，回到客棧吃飯休息。
下午時分，消息傳來。
縣令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