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洛陽 第二十八章 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行了
陳瞻的手雖然抖着,卻到底沒把葯灑出來。
雖然他不是醫者,但是他也能猜到,自己的情況確實有些嚴重。
雖然葯很苦,但陳瞻絕不敢不喝葯,畢竟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再次犯病。而每一點功德都是寶貴的,陳瞻還想攢着買點良種呢,不能浪費在治病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看着面前的葯汁,陳瞻知道,這一次他恐怕是躲不過了,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受這個折磨,不如拿過碗來,一口悶了。
喝下藥汁之後,胃裏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但還沒有完全好,不由得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但是,這個時候,陳瞻也顧不上太多了,只希望能儘快好起來。
於是,他強忍着劇烈的嘔吐感,將所有的湯藥全都喝光之後,陳瞻才舒了一口氣,癱倒在床榻上。
然而,短痛也並不好受……
且不說苦澀佔據了他的味蕾,這一碗溫熱的葯喝下去,就如吞了一塊大石頭一般,讓陳瞻感覺腹脹難受。
苦味和酸水也從胃中絲絲縷縷地漫上咽喉。
一股刺鼻的腥氣猛衝上來,陳瞻愣了一愣,心不禁沉了下去,現在看來,這具身子恐怕是不大好了。
陳瞻無力地靠向床頭,抬手壓在胃上,額頭又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突然,他的腰猛地一折,趴到床邊,將湧上喉頭的東西嘔了出來。
看着地上的一灘漆黑的葯汁,陳瞻不禁在心裏暗嘆了一句,‘看來剛剛的葯白吃了,待會還要再受一次苦……’
然而不等陳瞻感嘆完,噁心的感覺再次泛上喉頭,接着便似堤壩崩毀一般一發不可收拾,陳瞻又忍不住俯身乾嘔。
一開始還能吐出些東西,但接着就只有些和着血絲的酸水。
陳伯在一旁看着着急,但也幫不上忙,只能一邊撫着陳瞻的後背,一邊催促着一旁的醫者。
終於吐無可吐,陳瞻靠在床頭喘息了一陣,終於平息了下來,接過陳伯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
看着帕子上的一抹鮮紅,陳瞻一瞬間有些無措,但畢竟早有準備,並不很害怕,於是冷靜地對着陳伯吩咐:“陳伯,剛剛的葯都吐了,勞煩兩位醫師再煎一副吧。”
胃裏的東西吐乾淨了,陳瞻反而不那麼難受了,甚至還能撐着坐起來靠在床頭,然而旁邊的陳伯顯然不那麼想。
沒等陳瞻反應過來,就見他搶下陳瞻手中的碗,大哭道:“公子,您這是何必呢?不喝了,咱們不喝了,您不必如此強迫自己的……”接着就是泣不成聲,又是一些類似於對不起陳父之類的話。
陳瞻已對此產生了免疫,趕忙安慰:“啊,陳伯,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我是不喜歡喝葯,可是如今這個情況吃些苦藥也是應該的。而且你不必如此緊張的,吐血而已,不過是胃裏破了個口子,流了點血,過幾日就長好了,問題不大……”
陳伯看着面色蒼白的陳瞻,猶豫了半晌,又想起陳瞻之前的話,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陳瞻的意志,終究還是打算待會私下找醫者,沒有反駁陳瞻的話:“那好吧,公子,你自己看着辦吧,不過您要記得,千萬不能胡鬧。”
此時兩名醫者又熬了新的葯,正匆匆趕來,陳瞻一邊說一邊對旁邊的兩名醫者使眼色。
這兩名醫者行醫數十年,出入權貴府邸,也算見多識廣,倒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病人鎮定自若,侍從哭天搶地,反而要主人來安慰的場面。
而且,什麼叫吐血而已?過幾天就長好了?問題不大?
雖然很想打人,但是畢竟收了人家銀錢,服務態度要好。
於是兩名醫者只能耐心上前解釋:“我觀郎君胃脘隱痛綿綿,時而痛甚,飲食減少,神疲乏力,面色蒼白。舌質淡,舌苔薄,脈弱。此疾應是氣虛失血所致。
郎君本就體弱,之前應是水土不服,又兼飲食不規律,故脾胃虛弱,后又飲酒刺激,故而胃痛出血。后因痛甚卻無處發泄,便誘發心疾,導致暈厥。”
“郎君既然胃納不佳,急着飲下一碗湯藥更是刺激,一時受不住也是有的。”
默默監聽這一切的系統默默擦了一把冷汗,它剛剛差點要露餡了!
幸虧它想到了絕妙好主意,使用後手先讓陳瞻暈厥,然後接管身體控制權,改了脈像。
否則以對方的縝密思維,肯定會發現矛盾,自己要是真被對方抓住了馬腳,可就死翹翹了。
等兩名醫者診完脈之後,再替換數據,將所有記錄掩蓋在茫茫噪聲中,才敢放陳瞻醒過來。
不過饒是如此,這次瞞天過海也耗費了不少功德。
還好它可以借用陳瞻的認知不透明玩價格雙軌制,只要陳瞻用它計算,他都能瞞着陳瞻和主系統,中飽私囊攢下一大筆功德。
不過以後這樣的事可能會更多,系統有點後悔了,它和陳瞻本可以合作的。
如果當初自己選擇和他合作的話,不僅勝在安穩,也一定能賺個盆滿缽滿……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可不能讓陳瞻察覺!
【看吧,這病你作的,不要不承認,還怪系統!】系統不合時宜的聲音在陳瞻腦海中響起。
陳瞻聽得此言氣勢頓時弱了三分,心道‘難道真如系統所說,這病是他作出來的?’
見陳瞻面色如此,兩名醫者以為他知道怕了,於是溫言囑咐:“此病當益氣補虛,清熱止血。可以生地,黃芪、大黃各,黃連,生甘草若干,磨為粗末,取水煎服,如此每日一劑,一月便能康復。”
“郎君以後飲食當細嚼慢咽,少食多餐,不可一次進食太多,刺激胃部,也不可餓着,加重病情。”
兩名醫者板下臉來,恐嚇道:“郎君絕對不能再吃辛辣刺激之物,更不能沾酒!否則一輩子都恢復不了,以後但凡飲食便會胃脘疼痛,如刀割錐刺。”
陳瞻自知理虧,趕忙接過葯,藉著喝葯演示自己的尷尬。
有了教訓,這次陳瞻可不敢一口悶了,只能一口一口細細品嘗。
關鍵是這破葯加了黃連,實在苦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陳瞻喝完之後感覺舌頭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看着陳瞻一邊在心裏痛罵,一邊乖乖喝葯,系統不由得暗暗咋舌,自己還是有些低估了陳瞻的毅力,竟然硬撐着把葯喝了下去。
若是只花億點點功德就能緩解疼痛,不知道宿主會怎麼選呢?
一個壞點子浮上心頭,系統弱弱地插話:【宿主,其實我有辦法可以暫時屏蔽感覺的……】
‘還有這等好事?你剛剛怎麼不說?剛剛就看着我那麼喝葯着!’陳瞻一連串的發問打斷了系統。
【可以的,但是,宿主,你知道,這相當於產生信號中和掉感覺信號,所以……所以需要一點點功德……】系統字斟句酌回答陳瞻的問題。
聽到需要功德,陳瞻瞬間熄了作弊的心思,他還是乖乖喝葯吧……
聽得陳瞻如此說,系統略微有點失望,不過它非但不會放棄,以後還會加大力度。
不過好在這葯也真有效,胃痛漸漸消了下去,陳瞻已經可以就着陳伯的手喝一些溫水,粥糜之類的了。
一些飲食下肚,飢餓和無力感被緩解,身上暖洋洋的,只有一些濕衣服粘在身上,有些難受。
天晴了,雨停了,陳瞻覺得自己又行了。
兩日後便要進宮面聖,大好時光不該就此浪費,陳瞻決定先洗個熱水澡提提神,之後再向系統買點資料分析分析李璜的心理,進行一波押題,準備準備面聖的說辭。
“陳伯,幫我準備熱水,我想沐浴。”
聽得陳瞻吩咐,陳伯趕忙收斂心神,上前應答:“公子,老僕已經備好熱水,外面風大,若是着了寒氣就不好了,公子就在此處沐浴如何?”
陳伯本想勸諫陳瞻注意身子,不要那麼累,趕緊睡一覺養養身子,可是今天陳瞻剛剛和他說了那番話。
他知道陳瞻心志堅定,勞心勞神是不會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於是只能幫公子處理好諸多細碎瑣事,免得陳瞻操心。
‘真貼心啊!’陳瞻剛穿來怕露怯,只能面色平靜地回答了一聲:“好,那便如此吧。”
陳瞻話音剛落,就見陳伯指揮着一眾仆婢抬着浴桶,香葯,熏香,熱水,屏風,衣物……還有一大堆他沒見過的器物走了進來,一一擺好,想陳瞻行禮:“請公子沐浴。”
土包子陳瞻愣在當場。
他剛剛穿來,且之前一直在廣川條件艱苦,進京城才幾天,又天天有事,每天都只是叫了熱水胡亂擦一把節省時間,還沒有仔細批判過世家子豪奢腐敗的生活,一時間適應不了。
雖然說他的矜持早就在前世上大學時丟在了老校區的大澡堂里,但是那不一樣!
那個時候大家都在洗澡,沒人看他,現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洗澡,倒是讓他挺不好意思的,而且服侍的人里還有婢女!
但是不能露怯啊!
陳瞻忍住心裏的抗拒,平靜的看向陳伯:“陳伯,讓他們出去吧,你留下來就可以了。”
這是陳瞻的底線了。
一來,他才鬧騰了一場,身上沒力氣,需要一個人為他抬水倒水。
二來陳伯作為看着陳瞻長大的老管家,之前陳父去世,陳瞻病重,陳伯便一直近身服侍,若是再拒絕陳伯便肯定會讓人起疑。
陳伯雖意外,但只當陳瞻不放心新人於是揮退了一眾仆婢,只一人留下伺候。
眾人退出,陳瞻趁着陳伯拿熱水巾布的空隙,飛速解了衣裳進到了浴桶中。
那浴桶上飄了一層香料,可以遮擋別人的視線,有了這一層心理安慰,陳瞻感覺好多了。
陳瞻自以為天衣無縫,但是旁邊的陳伯將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包括在文會上陳瞻為了保持清醒在腰間掐出的痕迹。
如今到了晚上,紅痕變得青紫,在陳瞻白皙的皮膚上顯得突兀非常。
陳伯自以為陳瞻揮退眾人,又光速洗澡都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虛弱的一面,心裏不忍更甚,又害怕陳瞻傷心,於是只裝作沒有看見,如往常一般服侍陳瞻沐浴。
熱水澆在身上暖洋洋的,陳伯的按摩也很舒服,陳瞻迷迷糊糊間快要睡着。
只聽外間穿來一陣吵鬧,一個婢子跪在門外彙報道:“公子,外面來了一個士子,說要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