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啞巴姑娘

第十九章,啞巴姑娘

“?”杵着手,我靜看着他。等他接着跟我說明不必交好的緣由。

他說,“簡萬里要找的既然是出自民間的新奇歌舞那自然也就少不了樂師。若我所打聽的不錯,阿月的塤應該使的挺好的。”

我點點頭,他說的不錯,善吹塤,這倒是覃妁和我最大的相似點了。

不過不知道曲風是不是也一樣。

畢竟她長成的地是邊關涼州,而我是高牆宮闈。

“我是會吹塤,也吹的算不錯,可阿晚,芳樂司可是安陽城裏最大的風月場所,會塤和善塤的人應該也不在少數吧!那簡萬里總不可能放着近的,曲藝高深的不選,要來找我吧!”

他淺泯了口水,“是有這個可能,不過,若所有安陽城裏所有善長吹塤的人一夜之間都病了呢?”

安陽城裏所有吹塤的人,都病了?我詫異於他說這話時的淡定,也詫異於他說這話的把握。

他和我不都是突然間入的這幻境么?怎麼我還是孤零零一個人單刀匹馬的時候,他就已經可以呼風喚雨了?

人比人,氣死人,算了,好在現在我和他是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有能耐總也好過沒能耐不是?

“那阿晚你呢?”我的入宮身份是解決了,可他呢?據我所知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他好像還是依舊分不清宮商角徵羽。

這樂不行么,那就只剩舞了,難不成他要跳舞?

“樂舞之道,除了樂還剩什麼?”

“所以,阿晚你真的要跳舞啊!”這還真是,難得一見。

他點點頭,“嗯,是舞,不過卻不是一般的舞,一般的舞,跳起來可值不得新奇二字。”

“那是什麼舞?”他把話只說了一半,勾的我心裏直癢,可後來縱是我再怎麼追問,他也只笑了笑,沒多透露半個字。

把保密功夫,做到了極致!

三天後,芳樂司的人果然來了客棧,我依着跟阿晚商量的那樣帶着帽笠先是猶豫的婉拒了他們好幾次,再后是表現的被他們所打動。

靜雅淑慧的從包里掏出事先就準備好的塤,端坐在椅子上,閉目想了想意境后吹出一個又一個婉轉悠長的音。

時而歡快,時而嗚然,邊關外的自由和戰爭的悲壯在樂章里體現的淋漓盡致。

芳樂司的人聽着我的曲子笑的樂開了花,只覺得自己的小命得保了。

留下對貼,便慌不迭的離了客棧,走前還一個勁的叮囑我,說聖宴當天一定一定要提早個一兩個時辰到芳樂司,他們要對我進行着裝打扮。

提起着裝,我這才想起自己的面容不適合暴露,便撫着面做難堪狀,“不瞞閣下,小女子的面龐受損恐不宜面聖,雖說能進宮是天大的恩賜,可……若是王上被我這面龐給驚嚇到了,殺了我事小,若連累了芳樂司,那便事大了,這宮宴,要不還是算了吧!也是我命里福薄,就去不得金貴的地方。”

我言辭懇切,句句字字不離擔心自己的面容會連累了芳樂司。

“這……”那傳話人盯着我的面紗看了良久,也顯得拿不定主意,略頓了頓后,寬慰我道,“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倒也不難解決,上頭傳話下來說司里的人編排的是個新奇的舞樂,那既扯了新奇,舞樂者以紗或面具覆面也好像講的通,不過…”

他話鋒一轉,沒把話說死,“不過,這目前也只是我一個人的想法,具體的我還得等回了司里回報上去,等上頭的吩咐。姑娘可能在這客棧里再多等幾日?”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無論是從技法上還是身形輪廓上與司里的姑娘最貼切,最合搭的人了。

萬萬不能在這個空堂里,落了錯。

“可以!”我的答覆看似穩了那人的心神,“如此,便多謝大人了。”

“別別別,姑娘客氣了,我可不是什麼大人,充其量也就是大人跟前跑腿的,我稍長姑娘個十幾歲,姑娘若要叫,那就跟司里的姑娘一起叫我一聲趙叔吧!”

話一出口,他神色大變,“姑娘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姑娘清清白白自然跟司里的姑娘不一樣。”他越解釋越混亂的厲害,惱火的剁了下腳,“哎呀哎呀,我就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姑娘見諒,見諒!”

面紗下涼唇被他逗得微勾了幾下,“沒事的,我去過芳樂司,司里的姑娘長的很好看,我看着很歡喜。”

“至於清白……”想起那些謊不揪毫無根據可言的流言,笑意略略被苦澀浸染,“世間之人只要無愧於心,無愧於德,無愧於法那便是清白,趙叔你說,對不對?”

“是,是,是!”他連“是”三聲,“姑娘大義,是我狹隘,姑娘放心,宴會的事兒趙叔我肯定替姑娘在上頭面前多多美言。”

“如此,便多謝趙叔了。”又和他你來我往的迎合了兩句后,便把邊走着邊把他送出了客棧。

回到客棧里,見阿晚正立於窗前,落日餘暉,把他整個人都像是鍍了層金邊,飄飄忽如仙人降世,讓人忍不住收斂鼻息,唯恐一丁點兒的聲響都能驚擾着了他。

“回來啦!”他問。

“嗯,回來了。”我回。

一問一回,普通又家常,一個瘋狂的念頭在這一刻像洪水決堤的湧入了我的腦海。

“怎麼說?”他又問。

我匆忙的擯棄掉的那個想法,調整好心神回他的話,“和阿晚你說的一樣,在我說了面容有損后那人就猶豫了,不過,他也說了會回去跟司里的人還有上頭的人反應,阿晚,你說那上頭人是不是那簡家二公子簡萬里啊?”

“估計吧!”

他拉開凳子,招了招手,“過來坐!”

挪步三分的腳被我強制收了回來,“不了,那人回去問話應該也不會太久,我先回屋,要趁着時間還早再把那其他的曲子練練。我這要是只有一首拿得出手,那換了人來豈不露餡?”

蹩腳的借口說服了他,也說服了我自己。

我怎麼能痴望着,和他在這幻境裏長久的生活下去呢?

他畢竟還是端毅侯,我也還是那個涼州城裏最快樂的覃家二小姐。

次日,一語成讖,芳樂司的人在聽了趙叔的說辭後果然又再派了人來,只這一次,他們要我也跟着去一下芳樂司。

說有個人,想先親耳的聽一遍我的塤聲再做決定。

我告了聲抱歉后迅速的回屋拿起陶塤。

步入芳樂司,領頭的姑娘突然停了腳步,“怎麼了?”我問她。

她朝我施了施禮,“姑娘,因那大人身份特殊,所以……”她朝後招了招手。

我看了眼那人托盤裏盛着的遮眼白綾點了點頭,“客隨主便,姑娘請便。”

“多謝!”她施禮朝我致歉的功夫,便有了個小婢子取過白綾饒過我身前走到了背後,白綾敷眼的那一刻,我不由的想,得虧出門前聽了阿晚的話,以面具代替帽笠遮面,要不然,就這一舉動,我面容有損的話便會被立刻拆穿。

而隨之接來的一系列問題肯定會把我整個焦頭爛額。

敷眼的白綾是上好的霜白素綾,柔軟又輕盈。即便是被裹一個時辰也不會損傷眼睛。

我跟着她們彎彎繞繞的又走了好點路,青梅綠茶煮酒茗香,更迭的香味像是領着我從俗世走到了仙境。

正當我好奇這芳樂司背後之人究竟有多大能耐竟能把這花樓樂所修葺的如此錯落雅緻時,那給我系眼的婢子便戳了戳我胳膊。

“怎麼了?是到了么?”我問。

聽着風裏釵環微微搖曳的聲音,我感覺她是點了點頭,可她為什麼只做動作不說話?

我現在眼睛可是被她矇著,只能聽,看不見的。

“姑娘可是患有語疾?”除了不能說話這一個解釋外,我再難想到其他。

又聽到了一樣頻率的搖曳聲,我抬起手,憑着感覺伸到她面前,攤開手掌,“姑娘可會寫字?我被你遮着眼看不見你的表情和動作,猜不到你想說的是什麼,如果姑娘會寫字倒是可以在我手掌上寫下你要說的話。”

她頓了頓,猶豫了會兒后才一手托住我手掌,一手點着食指慢慢的,將要跟我說的話寫了下來,“公子就在裏面”。

“哪裏?方位能跟我指一下么?”

她攙扶住我的手,原地朝西南偏轉了下方向,“十步,推門,進去。”她又寫到。

我朝前咧起一個笑,“多謝,姑娘的字寫的不錯。”

她害羞的收回手,合掌於胸前,右手指尖輕劃了划左手掌心后,泯着笑的朝我的背影躬了躬身。

推門,入屋,陰冷感撲面而來,這是個地窖么?這麼冷,住這兒的人都不怕凍死的么!

“公子~再來一杯?”

“哎呀公子,您怎麼都不看看人家呀~”

“公子!聆兒這舞,舞的可好?”

女兒家的嬌軟聲隔着層層紗幔衝到我的耳內,我嫌棄的想拔腿離開,可一想到來這兒的目的便又迅速的調整好了心態。

抹黑朝里,慢慢蠕動。

待覺得距離差不多時,彎了彎腰,“公子!”

簡萬里放下手中酒盞,略帶新奇的繞着我走了兩圈,“你就是老趙口裏那個吹的一手絕佳塤聲的阿月姑娘?”

我含着笑謙虛的往離他遠的那一側站了站,“天下之人至多,絕佳二字阿月不敢當,只求一個不負。”

“不負?”

“是。”我點點頭,“不負,阿月絕不負公子所託。定以塤聲襯姑娘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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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明月不驚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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