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話音落地,她站起身來,望住了陸懷鴆:“你何以在此?”

陸懷鴆據實答道:“我在客棧當中嗅到了血腥味,是循着血腥味而來的。”

於琬琰又問道:“你是否看見了兇手的面目?”

陸懷鴆搖首道:“待我趕到之時,只瞧見了這具屍身,並未瞧見其他可疑之人。”

於琬琰悵然地道:“我之前特意提醒了你,豈料,我自己卻是疏忽大意了,我該當讓知雨與我待在一處,不離我分毫。”

陸懷鴆安慰道:“並非你的過錯,你如何能未卜先知。”

知雨與於琬琰乃是從小一同長大的,名為主僕,實與姐妹無異,眼下知雨橫屍在前,縱然是來自於陸懷鴆的安慰亦不管用,於琬琰抿了抿唇瓣,便低下了身去,一寸一寸地勘查着知雨屍身周圍可有兇手遺留的痕迹。

陸懷鴆變了燭火出來,為於琬琰照明。

於琬琰感激地瞧了陸懷鴆一眼,方才專心勘查,然而,卻無半點蛛絲馬跡。

她低喃着道:“取心而食之,不會是謝晏寧,亦或是酆如歸吧?”

謝晏寧時而暴虐,時而溫和,不過陸懷鴆自從被謝晏寧收養后,從未見過謝晏寧食人心,故而忍不住為謝晏寧辯解道:“我不知真兇是否為酆如歸,但一定不是謝晏寧。”

於琬琰並非蠢人,自是從陸懷鴆所言中發現了端倪,當即問道:“你與那謝晏寧是何關係?”

既然已被於琬琰覺察,陸懷鴆索性直截了當地道:“我名為陸懷鴆,謝晏寧乃是我的師尊。”

陸懷鴆並不出名,但於琬琰曾聽父親提起過,那魔尊謝晏寧有一閉門弟子,名字便是陸懷鴆。

她曾隱約聽得謝晏寧喚與其同桌用膳的錦衣公子為“師尊”,想必那錦衣公子便是謝晏寧了。

魔尊謝晏寧,據聞面目猙獰,可怖至極,但那錦衣公子非但無半點猙獰,反而眉清目朗,實乃翩翩濁世佳公子。

謝晏寧人人得而誅之;至於謝晏寧這徒弟,恐怕亦不是善類吧?

她望住了陸懷鴆,登時覺得自己有眼無珠,自己竟會對“渡佛書院”的惡徒產生好感。

八百年前,圍攻“渡佛書院”那一戰,流光齋足足折損了一十二人,這一十二人皆是流光齋不可或缺的人才,其中倆人的流光劍法已臻化境,餘下的十人亦會使流光劍法,一般而言,即便不能重創謝晏寧,至少不會全軍覆沒。

這一十二人之死使得流光齋在正道間地位驟降,沉寂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因此父親才會另闢蹊徑,建立了流光錢莊。

她收起思緒,轉而暗暗地尋找着陸懷鴆身上的破綻。

可這陸懷鴆身上竟然半點破綻也無,着實可惜。

她正思忖是是否要動手,手指堪堪放於劍柄之上,手背突然一疼。

緊接着,有一人遮住了全數的月光,繼而披着一身月光落於陸懷鴆身畔。

陸懷鴆恭聲道:“師尊。”

謝晏寧原本已昏睡過去了,隱約間聽得於琬琰房間開門的聲響,料想於琬琰怕是亦循着血腥味而去了,心下不安,睡意全無,趕了過來。

他飛身至不遠處,眼見於琬琰欲要拔劍,便知不安成真了,這於琬琰必定是要不利於陸懷鴆,遂拈起了一片草葉。

雖然於琬琰絕非陸懷鴆的對手,但若是有萬一……

他不敢再想,明知陸懷鴆無恙,卻仍是不由自主地問道:“懷鴆,你可還好?”

“我無事,多謝師尊關心。”陸懷鴆凝視着謝晏寧,視線情不自禁地釘在了謝晏寧抹了月光的唇瓣上。

好想再嘗一嘗……

他生怕自己在謝晏寧清醒之時冒犯了謝晏寧,以致於被謝晏寧斬殺,亦或是驅逐,即刻垂下了首去。

他其實亦感受到了於琬琰的殺意,正道之人要殺他這個邪魔歪道不是理所當然之事么?

他不喜殺人,謝晏寧既已出手震懾了於琬琰,只消於琬琰不再動手,他並不打算對付於琬琰。

識時務者為俊傑,僅陸懷鴆一人,自己尚有一絲成功的可能,但謝晏寧來了,即使全天下正道之人加在一處都不一定有慘勝的把握。

是以,於琬琰不得不好聲好氣地道:“多謝魔尊手下留情。”

“懷鴆並非惡人。”故事進行到此,陸懷鴆尚未黑化,原身亦未命令陸懷鴆去做什麼喪盡天良之事,陸懷鴆自然並非惡人,反是一個為容貌所累,受盡了苦難的可憐人。

於琬琰明明對陸懷鴆懷有好感,之所以會對陸懷鴆下手,應當是因為陸懷鴆坦白了身份吧?這陸懷鴆實在是心無城府。

謝晏寧嘆息一聲,方才循着血腥氣去察看屍身。

他只在各種影視作品以及小說、漫畫中見過屍身,並沒有親眼見過,而且這屍身的死狀分外血腥、凄慘。

他猛地偏過了首去,雙足緊接着發軟了。

腦中的還陽系統001突然出聲警告道:宿主,為了確保您能有機會還陽,請您注意,不要讓反派陸懷鴆、女主於琬琰發覺您的異常。

多謝。他正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他身畔的陸懷鴆竟是附耳道:“師尊,您可是身體不適?”

自己的異常顯然已經被陸懷鴆發覺了。

他側首去瞧陸懷鴆,陸懷鴆雙目中佈滿了關切以及他所讀不懂的情緒。

“本尊怎會身體不適?”他按着謝晏寧常用的口吻反問陸懷鴆。

“是弟子多慮了,望師尊切勿怪罪。”陸懷鴆霎時鬆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卻是失望。

謝晏寧乃是他的師尊,且並非好相與之輩,素來暴戾,理智上,他明白自己不應該再妄想能與謝晏寧接吻,一旦被謝晏寧發現,他恐怕將死無全屍,但情感上,他卻一點都不願去想以後之事,能快活一時是一時。

須臾后,謝晏寧終於鎮定下來了,他大着膽子繼續察看屍身。

“於姑娘,死者便是你的侍女吧?”見於琬琰頷首,他又問道,“你是否認為本尊便是兇手?”

謝晏寧確實是於琬琰的懷疑對象之一,被謝晏寧這麼一問,她一時間不知自己是否該承認。

她現下孤立無援,不管是陸懷鴆,或者是謝晏寧,若要殺她,與捏死一隻螞蟻無異,且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謝晏寧一看於琬琰的神情便能推測出於琬琰的答案,不待於琬琰作聲,道:“本尊並非兇手。”

於琬琰一方面覺得謝晏寧並無對自己撒謊的必要,另一方面卻仍是無法放下對於謝晏寧的猜疑。

她從小所受的教育與所處的環境再再提醒她,魔尊謝晏寧十惡不赦,不可取信。

原身作惡多端,於琬琰不相信自己才是正常的。

謝晏寧並不在意,而是對於琬琰道:“你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於琬琰還拿不定主意,在心中問知雨:知雨,我該怎麼辦才好?

謝晏寧不緊不慢地問道:“你是打算差人看着屍身,同時去查案,待案情水落石出,再做後事?亦或是先將是屍身收殮、下葬,再去查案?”

於琬琰有了決定:“我打算先將知雨收殮、下葬,再去查案,找出兇手。”

左右屍身附近並無兇手留下的痕迹,還是早些讓知雨入土為安吧。

她從地上將屍身抱起,一步一步地往客棧走。

知雨已死透了,不會再流血了,但早已流出的鮮血卻將她的衣衫與雙手染得猩紅。

謝晏寧掃了眼陸懷鴆:“你不去幫於姑娘么?”

陸懷鴆初見於琬琰,震驚于于琬琰的容貌與風骨,但而今他滿心滿眼俱是謝晏寧,答道:“師尊若要弟子去幫於姑娘,弟子立刻便去。”

謝晏寧淡淡地道:“由你自己定奪。”

陸懷鴆不假思索地道:“那弟子便不去了,於姑娘並非尋常女兒家,且那知雨與於姑娘應當不止主僕之誼。”

謝晏寧這才意識到自己適纔此言是為了試探陸懷鴆,而陸懷鴆的回答甚合他意。

由此可見,陸懷鴆尚未對於琬琰動心,只要陸懷鴆不對於琬琰動心,陸懷鴆便不會變成毀天滅地的反派,於琬琰與男主也一定能順利地在一起。

陸懷鴆不知自己的回答符不符合謝晏寧的心意,遂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謝晏寧。

忽而被謝晏寧的眼尾餘光一斜,他立即跪下了身去,道:“是弟子冒犯師尊了,望師尊降罪。”

原身在時,懲罰起陸懷鴆來,毫無緣由,想來陸懷鴆已習慣了。

但謝晏寧瞧着如此順從的陸懷鴆卻是氣惱至極,他甚至想對陸懷鴆進行一番尊嚴教育,不過這是不行的。

他在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即以左手一把提起陸懷鴆的前襟,又以右手摩挲着陸懷鴆的咽喉。

陸懷鴆清楚自己這個徒弟對於謝晏寧而言,並不緊要,若非他死乞白賴,而那日謝晏寧正巧善心大發,謝晏寧根本不會收他為徒。

即使謝晏寧出手殺了他,他都不會意外。

他闔了闔眼,被謝晏寧摩挲咽喉肌膚的感覺卻是愈發鮮明了。

謝晏寧的力道不輕不重,竟是莫名地讓他想起了與謝晏寧肌膚相貼的滋味……

明明現下的自己命懸一線,卻為何並無恐懼?反而有悸動自與謝晏寧指腹相貼的肌膚處擴散開來?

謝晏寧五指一收,右掌與陸懷鴆的咽喉再無間隙,只需再用力些,便能將陸懷鴆掐死。

可陸懷鴆的喉結卻如同尖刺一般再再昭顯着存在感,不斷蠕動着,好似在磨蹭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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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反派成了我的心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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