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戰起

聖戰起

東菱多平原,一望無際的桃紅柳綠,這裏的氣候不像南菱那樣燥熱多雨,總是和風暖陽,讓他想起了迪士尼那個童話一般的世界。若不是在這多事之秋,這裏必然是一番夢幻美景,他想小雪肯定喜歡。

此刻他多想有她在身邊,卻又不想讓她身陷險境。

夜已深,人們已經睡去,周圍陷入一片令人感覺孤單的寂靜。他看護着結界,留意着王宮的動向。

身後走來一人。

重其灝:“換崗。”

他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是凌晨。

如今的狀況是雙方對峙,彼此都捉摸不透,誰也不好輕易出手。炎淮瑜的到來說明戰事不宜再拖,出戰是遲早的事。

宣言瑾看向他,重其灝在回來那天跟鬼梟爵對了一戰,那之後他總是若有所思,想來就是在思考這件事。

宣言瑾覺得他是知道答案的。

重其灝望向王宮,沉沉道:“是我父親的結界。”

前總長?他略作思索,前總長已經魂祭百年,雖然在封印上留下了力量,鬼梟爵突破封印得以重生,按理說那股力量應該被鬼梟爵煉化了才是,為何還會同重其灝產生共鳴?

“你確定嗎?”他問。

重其灝沒有答話,只是若有所思。

前總長魂祭之時,必然知道除非將鬼梟爵徹底打敗讓他無法重生,若非如此必留後患。封印雖然有魂祭的靈力,有諸多戰靈的加持,但畢竟不是一個萬無一失的東西,一旦封印消失,那便是毀滅性的危機。

他突然覺得,或許,這就是前總長在封印上留下靈力的意義。

深夜未眠的不止他們兩人,炎淮瑜乘着夜色信步走來,即便是大敵當前,他自有他的淡定和沉穩,從未有一絲變化。

宣言瑾:“那就速戰速決吧,不然等他煉化了前總長的靈力,要對付他就是難上加難。”

重其灝沉默,他遲遲不動手並非怯懦,而是此去凶多吉少,人一旦心裏有了牽挂便難免英雄氣短。

宣言瑾知道他的顧慮,也深切的知道舉步維艱是怎樣的處境,“總是要面對的,這一步走完了,才能走下一步。”而他們眼下的危機並非只有鬼梟爵。

炎淮瑜:“出戰吧。”

重其灝目光沉沉的望着瀰漫著瘴氣的東菱王宮,漠然道:“集結,備戰。”

宣言瑾轉身戒備。

重其灝看向炎淮瑜,未言。後者只是微微頷首。

聖魔之戰一觸即發。

普通人全部退到王城之外的結界裏,他們在安排好一切之後,率軍出發。

鬼梟爵打開門迎戰,他終於與玄魔正面相對。玄魔重傷白雪姬的仇,這一次該是個終結。

已經三天,她沒有宣言瑾的任何消息,靈域總部沒有惡報傳來,他應該還是安全的。

宣言瑾出征之後,文姨一直在盡心儘力的照顧她,宣日恆家的家臣與弟子都把她當做未來的女主人,對她也是相當恭敬。聽說宣言瑾的爺爺離開了麇集山的結界前往總部駐守,靈域近來的氛圍沉悶得彷彿末日即將來臨。

在她面前,文姨少有憂心的時候,她們常常在前庭談心,但對眼前的局勢都閉口不提。文姨常說,自己活了兩三百年,人情冷暖看得太多所以現在能夠很冷靜。又說起當年她在宣日恆家鬧一場,文姨本以為她是個愛恨分明情緒熱鬧的人,近來卻感覺她跟當初的印象完全背道而馳,文姨不禁感慨當年的事對她的諸多傷害。

文姨總說,她是宣言瑾認定的人,是宣日恆家未來的女主人,所以待她如親如故。

儘管文姨十分內心豁達,但也有愁眉不展的時候,“以往他離家,十天半個月沒消息也是常事,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人擔心。”

因為這一次面對的對手不一樣,玄魔是活了千年的怪物,是他的宿敵。白雪姬知道,宣言瑾這一去危險有幾重,玄魔曾經重傷她,他心裏十分介懷,他還想着替她報仇。

文姨看了看窗外的天氣,三月底的東京已經轉暖,近幾日陽光明媚非常,“要不要去花園裏坐坐?”

白雪姬看向窗外,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宣言瑾家裏有個書房,她待着無聊的時候文姨去書房裏給她找了幾本書。文姨時常會跟她說起宣言瑾小時候,畢竟是一百年的時光,許多事情文姨自己也記不真切了,她聽得津津有味,於是文姨便去情報部里給她找了宣言瑾的過往。宣言瑾是軍長,在情報部里,長官級的人物都是有自己的傳記的。

英魂碑上閃耀着靈域的英雄之名,那都是沉睡在歷史長河中的英雄人物,而情報部里有一處記錄著靈域萬年歷史裏戰功赫赫的人物,既有死去的英魂,也有仍然存活於世的英雄。宣言瑾出生於五大家族之一的宣日恆家,拿回了掉落在結界裏近千年的軍部聖物,闖過無數結界,參與過近百年來靈域的每一場戰爭,他的戰績已經被記錄成冊,他本人則成為新進小輩爭相學習的榜樣。

他的人生漫長一百多年,她參與的時間寥寥無幾。

一百三十六年前,他誕生於靈域的江南時代。

草長鶯飛,煙雨朦朧,落霞漫天,是那時候的江南。

江南時代三十二年,他以十歲幼齡入靈域總部,開始接受試煉。

江南時代三十六年,他十三歲,闖了人生第一個結界,遠古猛獸橫行的伏羲結界,用時三天。

江南時代歷時四十年,靈域輾轉到太平洋彼岸,開啟倫敦時代。在這個時代,他的試煉達到頂峰,迎來了闖結界的全盛時期。

倫敦時代二年,他在十九歲的年紀闖過光陰結界,獲得永生。倫敦時代的三十餘年間,他闖了上百結界,將靈域裏能闖的結界都走了個遍。

悉尼時代是他的第三個時代,也是他變得沉穩冷靜的時代。悉尼時代是阿里任職軍部的最後一個時代,阿里的退職是他入職軍部的契機。

羅馬時代是他為成為軍長前期厚積薄發的時代。

軍長札記里給他的評價是:冷靜,沉穩,隱忍,堅韌。

東京時代是他們相遇的時代。他為了繼承軍長之位接受了長老會給予的兩個試煉,一是破玄幽,二是拿影月。這是一個與她有關的時代,然而在經歷過許多次生死之別之後,她再看見這些文字已經很淡然。若是沒有這個試煉,他或許不會想方設法接近她,他們便不會有後來的故事。

他們的故事,始於陰謀,終於愛戀。

東京時代三年,宣言瑾闖星雲結界拿回影月,那之後星雲結界崩塌,軍長丟了半條性命。軍長闖陣后三天,玄幽被軍部滅族,白世夷族人無一倖免。玄幽被滅后五天,宣日恆家被人以魂祭毀去大半,軍長在那場尋仇里九死一生。阿里和君爺於魂祭里將他拖出,彼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他瀕死之際打開的半月陣也瀕臨破滅。

魂祭后,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痊癒后他以叛臣之名將古寺亞家族從軍部除名,參與了玄幽之戰的古晴香父女被貶至幽暗結界。

再後來,他瘋狂的輾轉在各個元素,只為尋找一個虛幻的靈魂。

東京時代八年,他祭三十年靈力,創一幻境,以玄幽命名。

東京時代三十六年,他受命前往水元素執行任務至今。

白雪姬看到最後,文冊上突然出現一行字。

東京時代三十七年,軍部第19代執行長宣日恆·言瑾赴水元素參與聖魔之戰,斬玄魔於東菱。

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黑影,白雪姬抬頭的時候,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花園裏,站在一片純潔的蘭花前,輕風悠揚,芳菲未歇,他長身玉立,在溫暖的陽光下微微一笑。

“我回來了。”他說,然後朝她張開了雙臂。

她突然覺得視線變得不清晰,看東西彷彿蒙了一層水珠。她放下手中的文冊,站起身朝他跑了過去。

她剛好看完他的過往,他剛好出現,如此,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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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舊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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