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魂

血祭魂

晚間清風徐徐,盛夏繁花錦簇,暗香縷縷繚繞心間,她站在廊下沉思了一會兒,聽到房間裏有響動,只是那熟悉的感應讓她知曉來人的身份,她轉身回房,一進門就被人從身後抱住了,脖子上傳來一個溫熱的觸感。

她知道是他,有些驚喜,“你不是應該在東菱嗎?”

宣言瑾低下頭親了親她,指尖眷戀的摸過她白皙如玉的臉頰,“過來看你一眼就走。”天知道他不過幾個小時不見她就已經忍不住想她了。

白雪姬莞爾,傾身抱住他,“還好嗎?”

他坐在椅子上,將她置於膝上,修長的手指順着她的長發輕撫,語氣略有懊惱,“我們的總長大人進入叛逆期了。”

白雪姬靠在他懷中淺笑,“聽說你們靈域最近叛逆的人挺多的。”

他也喜歡她這樣跟他開玩笑的樣子,她眼中含笑的模樣彷彿晴光映雪般美妙,他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了,在她的臉頰親了又親,沉聲道:“真的很不想跟你分開。”可是他現在不僅要追尋鬼梟爵的下落還得去找那叛逆的總長大人。

白雪姬自然也不想跟他分開,“我先送靜兒他們回宮,等到落英台的事情結束了,我去東菱找你。”

他摸了摸她的頭髮,語調輕輕的,“好,聽你的。”

白雪姬:“我已經把兵符交給公孫勁了。”

宣言瑾默然,然後道:“南菱的事就要靠他和百里棋了。”

白雪姬:“你不打算再現身了嗎?”

他搖了搖頭,“許多事情解釋不清楚,我出現對他們要做的事也沒有太大的幫助,終究是要靠他們自己的。”

白雪姬知道他的顧忌,他們的身份是不為人知的,解釋不清楚的事還不如不了了之。

時間緊迫任務繁重,他並沒有待很長時間,南宮靜來敲門的時候他剛走。

南宮靜近來有個大煩惱,不是關於落英台,而是關於南宮澈和公孫勁,神經大條如她也感覺到了公孫勁對南宮澈的態度變化。

南宮靜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的,“一邊是二哥哥,一邊是公孫勁,我真的不希望他們兩個人鬧得不愉快。”

白雪姬覺得她的擔心多餘了,“落英台的事都沒讓他們產生嫌隙,現在更不需要擔心。”

南宮靜一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可是公孫勁似乎很不贊成由我殿堂首告,這事該怎麼解決?”

白雪姬:“公孫少將只是擔心你的安危,給他時間想一想,他會以大局為重的。”

南宮靜又嘆了一聲,繼續趴倒,“我二哥哥最近到底在幹什麼呀,已經快一個月沒有他的消息了。”

白雪姬莞爾:“靜兒難道還是個粘人的小孩子嗎?”

南宮靜立刻正色,“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二哥哥近來的行為有些令人費解罷了。”

白雪姬:“南宮澈他一生都在為洗雪落英台的冤屈而努力,儘管他現在不在這裏,你要相信他的心跟你們是一樣的。”

南宮靜自然是相信二哥哥的,所以也不疑有他,“看來我二哥哥真的是被很棘手的事給耽誤了,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白雪姬微微一笑,這樣一心一意向著一個人的心思實屬難得,在經歷了那麼多起起伏伏之後,南宮靜的心思還這麼純凈真的不容易。

白雪姬:“靜兒可曾想過,殿堂首告若是失敗了會如何?”

南宮靜的臉色有一絲沉寂,態度卻是豁達,“可能是死。”

白雪姬:“不怕嗎?”

南宮靜沉默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怕就不去做嗎?”

白雪姬無言的看着她。

南宮靜的指尖下意識的划著茶杯的杯壁,音調降了幾分,“當年若不是東菱的慕容大人,我本該跟母妃一起死了,我的命是撿回來的,雖然父王不待見我,可我有二哥哥護着一直活得很好,很滿足了。我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替二哥哥做些事,為死去的人洗雪冤屈,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目標,我希望我也能發揮一點作用,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白雪姬突然覺得那個總是無憂無慮的孩子長大了許多,忍不住拉住她的手,“你放心,你二哥哥和公孫少將都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聽到公孫勁三字,南宮靜又紅了臉,少女懷春正是年紀,白雪姬沒有調侃她,心裏只希望公孫勁真的能給她一個歸處,讓她在那冰冷的王宮裏不再孤苦無依。

南宮靜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你跟二哥哥失蹤之後,宇文勝去找父王告狀了,說你們殺死了宇文秀,到底怎麼回事?”

白雪姬自從與古晴香一戰之後便被禁錮在半月陣中,是以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聽了南宮靜的說法,她才知道殺死宇文秀一事已經鬧到南菱王面前。

南宮靜:“宣旨官來過幾次,可每次都找不到你和二哥哥,但是我聽說宇文勝態度十分堅決,一定要你和二哥哥給他一個說法。”

白雪姬心道,那一晚他們在宇文家動了手,事關靈域和鬼域,宇文勝等人應該是被修正術抹去了那一晚的記憶,所以只記得他們殺害宇文秀的事情。

南宮靜端看她的表情,她在思索卻不是惆悵,“我雖然深信你和二哥哥不會無緣無故殺害宇文秀,但宇文勝振振有詞,每日都在繪聲繪色的描繪你們殺人時的場面,好像你們不償命他就不罷休似的。”

白雪姬只道:“這件事確實有些內情。”

南宮靜脫口而出:“什麼內情?”

白雪姬:“暫時還不方便告訴你。”

南宮靜遲疑的點點頭,“所以,真的是你和二哥哥殺了宇文秀?宇文勝沒有誇大其詞?”

白雪姬:“他有沒有誇大其詞我不知道,但宇文秀確實死在我們手上。”

南宮靜一臉愕然,她是信誓旦旦的給他們兩人作保的,因為堅信人不是他們殺的,所以才敢無數次將宣旨官轟出去,現在白雪姬這個說辭,她...她徹底凌亂了。

白雪姬抱歉的看着她,誠心誠意道:“我雖然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可是靜兒,抱歉我們讓你失望了。”

南宮靜愣愣的看着她,然後無奈的笑了兩聲,“呵呵,你不必道歉,即便你告訴我你殺了人,可我還是相信你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有時候覺得自己被這兩個人下了毒,一種深信不疑的毒。

白雪姬笑了,南宮靜總是直來直去,認定了就不改了,如此真實坦率,實在難得。

他們連夜兼程終於離開了洛河的領地,如今南宮宴已經啟程回宮,軒轅月的殺手不懈的追殺南宮靜一行人,南華和南夜在幾次打鬥中受了傷。

白雪姬看着倒在眼前的殺手,軒轅月已經是孤注一擲了,此番若是他們安然回宮,那麼軒轅月勢必要跟后位告別,所以不管派來殺手敗北多少次,她還是不遺餘力的阻擋他們回宮。

經歷過着大大小小的追殺,百里棋總算看清了一些事,或許他心裏早有猜想,只是如今才得以證實。

白雪姬看他眉間的惆悵,想來他也已經發現了,若是想要他們死的只有軒轅月便罷了,可現實是想要他們回不了宮的不止軒轅月一人。

百里棋看向白雪姬,後者一向從容,這一路上與他們一起前進殺敵從未退縮也沒有半句說辭,但她一向心思通透,怕是早就看清了。

百里棋眉心緊皺,略作思索之後,小心翼翼道:“王君他也不希望靜兒回宮吧。”一開始他不敢作此猜想,只當是王君不知道軒轅月派人追殺,可如今細想,只怕必然是這樣的,他們這一路被追殺阻截也許正是王君的授意,南宮靜回宮說明當年的真相,只有落英台能洗清多年的冤屈,對如今在王宮裏高枕無憂的人卻是沒有一丁點兒好處,從來都是愛民如子英明神武的南菱王王君會因此被扣上冤殺王后忠臣的罪名,而他寵幸多年的王後會變成一個心思歹毒心狠手辣的毒婦,王君偏愛的三王子會從此無緣王位,王君是個好面子的人,如何能讓自己在歷史上留下污名。

白雪姬看着不遠處的皇城,那裏勢必已然危機重重。

白雪姬:“百里公子,也許回宮才是真正的危機。”

公孫勁走了過來。

白雪姬:“除了南宮澈留下的軍隊,我們沒有別的勝算,靜兒首告是九死一生,不管成敗都是危機。”

百里棋心生憂慮,本以為殿堂首告,王君知道當年的冤案另有隱情必然會下令重審,可如今就連王君都無法指望了,他們的首告還有意義嗎?

白雪姬知道他的顧慮,便道:“即便南菱王的態度已經朗然,我們還有勝算。”

百里棋擰眉道:“什麼意思?”

白雪姬:“群臣就是勝算,民意就是勝算。”

百里棋仔細一想,道:“你的意思是,民憤?”

白雪姬點頭,“靜兒首告,一定要在群臣面前,而且要鏗鏘有力決不可模稜兩可,公孫夫人作為人證,必須在場,增加首告的可信度。”

此事關乎公孫勁兩個最在乎的人,白雪姬和百里棋都看向他,“南菱王或許會大發雷霆,靜兒和公孫夫人或許會觸犯聖怒,殿堂里必須有人可以號召群臣聲援,如此或許可以緩解一些危機。”

公孫勁:“我已經通知我父親,屆時他會出面聲援。”

百里棋稍稍安心,“公孫大人是右大臣,朝堂中自有威望,對我們很有幫助。我也會通知我的父親,找幾個支持百里家的大臣聲援,人越多越能確保她們的安全。”

百里棋回頭看了一眼守在公孫夫人身邊的上官翎,後者對上他的視線,揚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他心下信念更加堅定了。

白雪姬:“只怕他們也會受到連累。”

百里棋早已釋然,“犧牲是無可避免的,我們努力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天。”

南宮靜走了過來。

公孫勁握住佩劍,一臉嚴肅謹然,“再有幾個小時的路程就到皇城,今晚是月王后的生日宴會,王君在宴會廳安排了晚宴,大臣們都會進宮慶賀,我父親已經命人接應,我們直接進宮,免得夜長夢多。”

白雪姬:“這是個好時機。”

百里棋:“王後生日,群臣聚首,我們要讓他們猝不及防。”

南宮靜已經心裏有數,他們已經將眼前的路都鋪好,只等她邁步,此去生死難料她卻心中坦然,是為死去的親人,是為二哥哥儘力所能及,只是臨行前她唯獨有幾個放心不下的,她擔憂的看着正在給公孫夫人喂葯的上官翎,對百里棋道:“翎兒不會武功,讓她留在外面吧。”若是陷入絕境,他們幾個都會武功,拼盡全力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

百里棋也正是此意,帶着翎兒只怕她會受傷,留在宮外是最好的,“我會將翎兒安排在皇城外,確保她的安全。”

白雪姬心想,這一去生死難定,以她的力量對抗一個南菱王宮是不在話下,宮門前必然有阻礙,她可以讓他們順利進宮,而進了宮之後就要靠他們自己了。

南宮靜深吸一口氣,給自己下了極大的決心,生死全在今日,為故人洗雪,為他們幾人的將來,她暗暗握拳道:“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那就出發吧,不管生死,這件事我們一定要完成。”

公孫勁低頭看她,心中暗暗立誓,無論如何都會護她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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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舊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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